大森唯被關在一件陰暗的房間裏,從空氣的潮濕程度以及瀰漫着的發霉味道分析,這裏應該是一個防空洞,他終於明白為何蘇韜要在漢州安插那麼多安保力量,為何三味製藥總能看到一些面無表情,渾身散發着戾氣,讓人不寒而慄的怪人,因為在暗中有這麼一群人盯着自己。
高大的安德烈端着銀色的鐵餐盤走入,餐盤上擺放着看上去很噁心的食物,散發着古怪的味道。
大森唯雖然吃東西不太挑,但也受不了那刺激性的味道。
旁邊是一個看上去很嬌小的金髮女孩,女孩用島國語說道:「你不用太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的老闆放了我們的人,我們就會放掉你。」
安德烈將餐盤重重地摔在大森唯身前,用英語道:「吃完它。」
大森唯用勺子吃了一口,一股餿臭的味道充斥口腔,他努力讓自己的味蕾忘掉刺激感,硬生生地咽下去,糟糕的食物進入胃中,引起了激烈的反應,腸胃劇烈抽搐,他抱着桌子翻江倒海地嘔吐起來。
安德烈皺了皺眉,不解道:「他是生病了嗎?」
金髮女孩用湯匙裝了一勺子,放在鼻子邊聞了聞,「好像是食物變質了。」
安德烈不屑地望了一眼大森唯,三兩下就將餐盤裏的食物全部吃完,冷笑道:「沒想到 還挺嬌貴,既然你想餓肚子,那麼我就成全你吧。」
大森唯聽着門被關起來,才從地上爬起來,房間裏潮濕寒冷,連張床都沒有,他只能抱着自己躲在牆角里。
大森唯沒有感到絕望,他知道老闆蘇韜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出自己。
大森唯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種痛苦,他突然開始反思,生活是否太安逸,以至於他連一點痛苦都吃不了,甚至還對自己妻子那麼冷漠,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人在順境中意氣風發,不知道身上的缺陷,往往是都是傷痕的時候,才會冷靜下來反省自己。
安德烈和金髮女孩在外面吃着麵包,安德烈除了麵包之外,手邊還有一瓶高度的伏特加,他打了個嗝,怒道:「那個島國人還真不知好歹,我知道他們喜歡吃咖喱,所以特地給他做的咖喱飯,沒想到一點都不給我面子。」
金髮女孩沒好氣地白了安德烈一眼,道:「那是咖喱飯嗎?我感覺像是狗吐出來的渣滓。」
安德烈沒好氣地瞪了金髮女孩一眼,生氣地說道:「你這是在侮辱我,你知道我以前的理想嗎,是當一個成功的廚子。」
「你的理想還真夠平庸的,虧你這麼大的塊頭,其實你可以去打橄欖球,或者籃球,都比當廚子好。」金髮女孩笑着說道。
「那時候我的身材很矮小,只有一米七或者不到。有一天我和朋友喝完酒,便睡在了路邊,那時候時冬天,你知道的,在俄羅斯每年凍死的醉鬼有很多,我以為自己也會像那些人一樣凍死在路邊。」安德烈頓了
頓,沙啞地自嘲,「如果那天我真的凍死了,或許會更加正確。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躺在一個玻璃器皿里,周圍全部都是液體,我臉上戴着面朝,身上插着各種各樣的管子,一群穿着白衣的傢伙注視着我。」
金髮女孩順着安德烈的話,分析道:「然後你就變成了這樣?」
安德烈微微點頭,「我陷入昏迷當中,每天只會清醒一到兩個小時,大部分時候都被浸泡在液體裏,偶爾會被拖出來,被那些傢伙當做小白鼠一樣,做各種各樣的試驗。大概經歷了一年多,我終於找到了機會。有人闖入了實驗室,他們幹掉了那些喪心病狂的傢伙,但也遭到了巨大的損失。最後我是被一個人扛着離開那個魔窟。他就是現在你的頭兒。」
金髮女孩瞪大眼睛,吃驚地問道:「一個人?」
「沒錯,他帶着的那隊人,被人設計陷害了,幾乎全軍覆沒。」安德烈道,「他從來都沒跟我說過那天的事情,但我知道他受到的傷害很大。他在俄羅斯隱姓埋名,建立了傭兵團隊,後面又加入暗面組織,其實一直在尋找當天導致他覆滅的罪魁禍首。」
金髮女孩沉吟道:「難怪你對老大忠心耿耿,原來他對你有救命之恩。」
安德烈搖頭笑道:「我對他足夠忠誠,並不是因為他救了我那麼簡單。如果不是他幫助我調理身體,我早就死了。你覺得他是個冷麵無情的人,但我卻覺得他是世界上最重情義的傢伙。」
金髮女孩想起燕隼那雙令人不寒而慄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難以置信。」
安德烈輕嘆了口氣,道:「不要試圖看透他,那樣你會慢慢了解他。如果你想要解毒他,那麼他會有很強的攻擊性。」
金髮女孩微微地點了點頭,這時手機響了起來,燕隼打來電話,道:「將大森唯放掉吧。」
金髮女孩皺眉道:「現在嗎?」
「傑尼斯已經被送往聖彼得堡。」燕隼淡淡道。
「可是現在還沒有確定他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中。」金髮女孩皺眉道,「如果我們現在放掉大森唯,他們會不會出爾反爾?」
燕隼頓了頓道:「你是在質疑我的命令嗎?」
金髮女孩掃了一眼安德烈,安德烈眼神中透着一股凶光,「我知道了,現在就放掉大森唯。」
掛斷電話之後,金髮女孩苦笑着搖了搖頭,安德烈喝了口伏特加,然後擰緊瓶蓋塞入自己髒兮兮的口袋裏,道:「知道為什麼他不擔心蘇韜會反悔嗎?」
「為什麼?難道他覺得蘇韜是言而有信的人?」金髮女孩不解道。
「不,蘇韜是個難以揣測的傢伙,他跟燕隼一樣,沒人知道他具體在想什麼。但蘇韜肯定會擔心,我們如果不遵守諾言,會對他身邊其他人下手。」安德烈解釋道,「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我們不惜以身犯險抓住大森唯作為人質,足見傑尼斯對我們的重
要性。」
金髮女孩微微點頭道:「那我們現在放他走吧。」
大森唯躺在密室內,聽到門有動靜,慌亂地看了一眼,只見安德烈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面前,將他抗在肩上,金髮女孩淡淡地說道:「恭喜你,你自由了。」
大森唯被重重地摔在車內,他只聽到外面傳來呼嘯聲,知道自己現在被轉移到其他地方,大約行駛了半個小時,車廂門被打開,大森唯被安德烈一把拽出,扔在路邊,車子疾馳而去。
大森唯半晌才清醒過來,他用盡全力爬了起來,摸黑沿着道路朝前走。這是一條極為偏僻的道路,荒無人煙,大森唯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和求生欲,苦苦地支撐着身體。
終於前面出現卡車的遠光燈,他興奮地站到路中間,揮舞着自己的手臂,卡車司機原本是半夜駕駛,有點疲憊,見路邊衝出一人,被嚇了一跳,狠狠地踩了一腳剎車。
坐在旁邊的押車員也被嚇了一跳。
卡車司機問道:「撞死了嗎?」
「不知道,我下車看看。」押車員將事先準備好的棒球棍拿在手裏下了車,只見大森唯躺在路邊的草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你受傷了嗎?」押車員見沒弄出人命,鬆了口氣。
「沒有。」大森唯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哥,能不能跟你們接電話用一下,我給朋友打個電話。」
押車員見大森唯邋遢、狼狽,但說話又不像是流浪漢,將手機掏出來,道:「行啊,給你。」
大森唯顫巍巍地撥通夏禹的電話,「是我,大森。」
大森唯記得的電話號碼不多,夏禹是其中之一,遇到這種事情,他第一反應是聯繫夏禹,至於聯繫妻子坂本奈月,不僅沒有辦法,只會讓她平添擔心。
「大森,你在哪裏,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夏禹從辦公椅上一下子坐了起來,雖然和大森唯曾經因為工作問題鬧過矛盾,但大森唯對待工作的嚴謹態度,還是讓夏禹很欽佩。
在相處的過程中,夏禹對大森唯也有了新的看法,覺得自己還是得將他當成夥伴。
「我也不知道在哪兒。」大森唯苦笑道。
「你別着急,等下用手機加我的微信,給我發一個定位,我這就安排人儘快接你。」夏禹道,「你將手機轉交給它的主人。」
大森唯將手機遞給了押車員,押車員茫然無措地望了一眼大森唯,只聽夏禹在電話里說道:「哥們,恭喜你走運了。你現在遇到的這個男人,身家過億,他因為特殊原因陷入困境,你現在幫了他,等於救了他一命。他肯定會好好感激你。等下你加我的聯繫方式,將定位發給我,我會安排人過來接他。同時也會感謝你們的相助。」
押車員表情複雜地望着大森唯,第一反應是,自己遇到騙子了。
但自己走南闖北,可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奇葩的騙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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