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雨的天氣,路面潮濕,雖然地面鋪着磚石,但坑窪處積蓄了水塘,高大的黑色皮鞋踩上去,繞着鞋底的邊緣濺出泥珠,將黑色的西褲腿管弄髒。
秦經宇打着黑色的雨傘,穿過足有五六百米縱向的廣場,抵達一個咖啡廳。咖啡廳的角落,早已坐着一個氣質出眾的女子,手裏拿着金色的攪拌勺,目光望着被打得斑駁的單面玻璃。
「好久不見!」秦經宇將黑傘掛在入口玄關,走到女子的對面,「沒想到你會願意見我!」
水君卓笑了笑,「其實我不想見你,但你說的話有道理,你和蘇韜的恩怨因我而起,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希望能幫你倆能化解矛盾。」
秦經宇搖頭,「起初的確是因為你讓我注意到他。現在已經跟你無關,我們倆註定是對手。當然,既然你出面了,我可以答應你。未來如果有一天他落到我手上,我會留他一條小命的。」
水君卓表情微變,捏緊了拳頭,終究還是頹然地笑笑,「秦大哥,你知道嗎,你變化很大,我幾乎快不認識你了。」
秦經宇嘴角難以察覺地抽搐了一下,深沉充滿磁性地說道:「不是我變了,只是我不再你面前掩飾真正的樣子。我真實的世界便是如此,充滿黑暗。我承認,你是世界上我唯一喜歡的女人。我原本以為,掩飾邪惡的自己,就可以俘獲你的芳心,其實並非如此。我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或許會讓你覺得恐怖,但這就是真實的我,而且早晚有一天你會接受這樣的我。」
「不!我絕對不會。」水君卓咬牙很認真地說道。
「真的嗎?」秦經宇哈哈大笑,「如果有一天我將蘇韜踩在腳下,讓他成為我的階下囚,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絕對會為了讓我放了他,願意接受任何條件。」
「你!」水君卓紅着眼睛,憤怒地望着秦經宇。
「怎麼樣,這就是真實的我。我為什麼要向電視劇里的男主角那樣,用溫暖甜蜜的方式感動你呢?那種辦法並不穩妥,相反用這種威脅你,讓你不得不服從的方式,不僅簡單,而且十拿九穩。」秦經宇看到水君卓眼神中出現恐懼之色,眼中的情緒很複雜。
自己真的要用恐懼來逼迫水君卓嗎?
「走了!」秦經宇站起身,很快玻璃窗外多了拿着黑傘的高大身影,落寞而堅定。
水君卓發現自己還是太單純了。
她幼稚的認為,蘇韜和秦經宇的矛盾,是因為自己。
男人的世界,刺刀見紅,女人是一方面,但僅僅是很小的一方面,更多的是因為事業、野心、抱負的對立。
蘇韜是世界之光,秦經宇是世界之影,天生的對立,一山不容二虎。
……
蘇韜在漢州調整兩日,抵達淮北合城,參加蔡佘二人的婚禮。
雖然蔡忠朴和佘薇兩人的年齡很大,也是二婚,但兩人還是決定舉辦西式婚禮。人靠衣裝馬靠鞍,佘薇原本就保養有道,而蔡忠朴穿了一身藍色的西服,竟然仿佛年輕了十多歲,看上去滿是成熟大叔的氣質。
為了不讓破壞婚禮的秩序,所以蘇韜做了一些喬裝,低調地混入在觀禮人群當中。蔡妍作為伴娘出現在婚禮現場,穿着白色簡約的伴娘服,吸引了不少男性的目光。
「佘薇這女人還真是可怕,都這麼大年齡了,還這麼高調的結婚。」站在蘇韜不遠處兩個中年婦女,手裏拿着紅酒杯,交頭接耳。
她倆的聲音很大,有些肆無忌憚,似乎故意想讓別人知曉。
「剋死了自己的兒子和丈夫,獲得了聶家的財富,這種女人完全就是蛇蠍心腸,那姓蔡的一看便是短命鬼。」另外一個中年婦女附和道。
旁邊有個女人皺眉道:「你們是來參加婚禮的,還是來冷嘲熱諷的?如果並不是誠心帶來祝福,那請你們現在就離開!」
其中一個中年婦女蹙眉道:「我們當然不是帶着祝福而來,是為了看好戲的。」
蘇韜認出那個為蔡佘出聲的女人,竟然是蔡妍的母親姚芳華,如果那兩個嚼舌頭根的婦女知道姚芳華的身份,肯定要眼珠子掉下來,因為這世界實在太有意思了。
「看好戲,看什麼好戲?」姚芳華不解地望着兩人。
「聽你的口音是外地的,應該是蔡忠朴那邊的親戚吧?你知道佘薇為什麼擁有現在的財富和地位嗎?那都是建立在當初聶家辛苦打下的江山。佘薇現在轉嫁他人,那麼這些家產難道還能落入旁人之手?雖然聶家落魄已久,但他們家族還是有不少分支旁系,怎麼會眼睜睜地望着佘薇繼續在聶家臉上抹黑呢?」一名中年婦女不屑地掃了一眼姚芳華,「現在還沒有正式進入環節,等下你就知道,今天的婚禮會多麼精彩了!」
此刻,酒店外突然出現十多輛客車,從客車裏陸續走下穿着白色襯衣、黑色長褲,胳膊上戴着黑色孝布,酒店門口的安保人員看見不對勁,正準備通過對講機通知裏面的同事,有人便已經率先沖了過來,一腳蹬在他的腹部。
對講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數百號人如同鬼子進村,烏壓壓地朝裏面狂涌。
舞台上的牧師正在進行婚禮宣誓的環節,蔡忠朴身邊站着蔡妍,蔡妍手裏拿着戒指盒子,蔡忠朴取出戒指,正準備套在佘薇的無名指上,轟的一聲巨響,紅色的實木門被直接撞爛,賓客們被嚇了一跳,在入侵者的安排下,分別站在兩邊,讓出一個通道。
佘薇眼睛一亮,竟然是聶海天的母親,也就是自己以前的婆老太肖華麗。
肖華麗已經七十多歲,身體一直不大好,與佘薇的關係一直很糟糕,尤其是聶海天出事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過面。
肖華麗坐在輪椅上,平靜地看着自己的兒媳,冷笑道:「你這個不要臉的醜女人,我兒子被你害死,聶家的家產被你吞沒,你竟然還有臉結婚,這不是要讓我們聶家被淮北人恥笑嗎?」
佘薇皺眉道:「我與聶家早就沒有關係。聶家當初深陷絕境,負債纍纍,除了藥王園出現危機之外,其他多個項目都面臨着爛尾的結局,如果不是我當機立斷,與銀行多次商談,拿到了貸款,並邀請新的投資商加入,如何能有今天的局面?」
佘薇說的沒錯,現在她擁有的資產,嚴格意義上,已經不屬於聶家。
聶海天出事之後,銀行斷貸,債主追上門,佘薇靠着自己的力量,扭轉困境。
不過,誰讓佘薇曾經是聶家的兒媳,所以天下人都會覺得佘薇擁有的一切,都是篡奪前夫的財產所得。
肖華麗指着佘薇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人見人騎的蕩婦,竟然有臉說這些,今天除非將聶家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不然婚禮休想進行。」
佘薇冷聲道:「安保呢!將他們趕出去。」
內場出現不少打着蝴蝶結的服務生,他們帶着白手套,耳朵上掛着對講機,雖然人數不多,但訓練有數,分成幾人一組,將數百號湧入聶家打手,無形分割成很多區域。
「口氣倒是不小。」肖華麗氣得渾身發抖,「既然你不肯妥協,那麼就只能用拳頭來說話了。」
場面上頓時混亂起來,「服務生」和「聶家人」纏鬥在一起。
蘇韜朝蔡妍的方向摸索過去,因為他最擔心的是蔡妍會遇到危險。
果然佘薇是眾矢之的,「聶家人」四面八方朝舞台涌去,儘管佘薇安排了得力的保鏢,但架不住對面實在是人多。
聶海天當初就是靠着江湖手段積累財富,佘薇重新接管之後,有心要讓經營的產業變得乾淨,所以這批人能清退便清退,不能清退的,全部安排在空閒崗位,現在被人煽動了一下,全部揭竿而起!
雖然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但都是江湖舔刀的野路子,烏壓壓地洶湧而至,亂拳足以打死老師傅。
兩個一米八的大高個一馬當先,將兩名保鏢甩了出去,朝佘薇沖了過來,蔡忠朴咬緊牙關,擋在佘薇身前,下巴挨了一記鐵拳,整個人橫飛出去。
佘薇大驚失色,卻發現一個人影突然而至,將兩個大高個都踹飛出去。
佘薇定睛一看,此人似乎熟悉。
「我是蘇韜!你別擔心。」
蘇韜意識到自己因為喬裝、易容,所以佘薇沒認出自己。
他登台後,單手輕輕地拽着蔡妍,蔡妍被蘇韜拉住的瞬間,便反應過來,眼前的男人便是蘇韜。
蘇韜原本告訴自己,他不一定會及時參加婚禮儀式,沒想到他已經到了。
又有幾個人衝上舞台,全部都被蘇韜一拳解決。
下面的保鏢不虧是拿高薪的專業人士,經過一陣調整,慢慢扭轉前面的敗勢。
佘薇早就猜到,聶家人可能會來鬧事,但沒想到竟然安排了這麼多人!
佘薇內心感慨僥倖萬分!
如果不是蘇韜及時出現,拖延時間,直到保鏢們逐步佔據上風。
自己過早落到對方的手裏,恐怕這場交鋒的戰果就得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