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雷東所分析的,自己被徹頭徹尾地騙了。
那天在醫院樓下,蘇韜與宮滿江的爭執,說到底只是兩人配合起來演了一場戲而已。蘇韜在簽署收購合同之後,就私下與宮滿江聊了很久,說明自己的抱負,獲得了宮滿江的認可,只是為了引誘像雷東這樣圖謀不軌之人而已。
蘇韜的情商不算低,當然不會真去做自絕於人類的事情,搞得自己成為所有職工醫院員工們的敵人,雖然職工醫院大部分地方需要改造,但不少人員還是可以繼續留用,並加以改造。
而為了保密,這一切蘇韜連柳若晨都沒有告訴,所以現在才能達到奇兵之效。
宮滿江年齡不算小,過幾年就可以安穩退休,所以蘇韜轉告宮滿江,是否考慮掛名職工院長的職務,雖然沒有醫院的管理權,但可以享受最好的薪資待遇,還是足以讓他心動的。
宮滿江的性格屬於耳根子比較軟的類型,只要你把話說到他的內心,他就會動搖自己的立場,如同蘇韜所分析的,宮滿江果然還是答應了柳若晨的條件,甚至說服老院長及在職員工,支持此次有色金屬集團職工醫院的改制。
任何人走馬上任,都曾滿腔抱負。
其實,宮滿江剛接手醫院的時候,曾多次策劃職工醫院的改制,但最終徒勞無功,久而久之,也就沒有那種衝動繼續推動下去。
蘇韜在研究資料的時候,發現宮滿江其實是改革派,不過面對重重困難,不得已放棄而已,所以他才對柳若晨說服宮滿江有信心。
對一個人的評價要綜合各方面因素,雖然宮滿江是一個失敗者,在他的任期內,因為個人能力導致醫院經營不善,但他在員工中的口碑甚佳,所以才能在院長位置上任職多年。
在子女們的勸說下,老員工都選擇離開,場上還留下一批人,原本混在人群之中,現在突然暴露出來,就顯得尷尬了。
蘇韜衝着雷東冷笑道:「雷東,你也算是機關算盡,還收買了群眾演員來市委門口鬧事。」
雷東鼻尖冒出細密的汗珠,依然嘴硬道:「你陷害老子!」
宮滿江嘆了口氣,無奈道:「老雷,我們同事一場,給你一個台階,趕緊將人帶走吧,至於後期追究起來,我也好跟你多說幾句好話。」
雷東的心態已經崩潰,他指着宮滿江,罵着各種難聽的髒話,「你胳膊肘往外拐,竟然將醫院拱手讓給外地人,以後你會有報應的!」
宮滿江皺眉道:「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執迷不悟,我也保不了你了,等待你的將是法律的嚴懲。你聚眾鬧事,破壞公共秩序,非法集會,還破壞醫院的內部團結,影響醫院改制,像你這種人要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才好。」
雷東罵得面紅耳赤,眼中充滿不甘,市委的幹部見人員慢慢疏散,朝蘇韜走過來,微笑道:「還是你有辦法啊,一出手,事情立即就擺平了。」
蘇韜指了指雷東,淡淡道:「他就是此次非法集會的頭目,現在就交給你們了。」
市委官員看了雷東許久,朝不遠處維持秩序的武警招了招手,等人來到面前,嚴肅地命令道:「將這個人監管起來,以免情況有變。」
雷東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就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夾住,從現場拖走,被堵了半天的市委大門終於重見天日。
蘇韜轉身望向李安博的那輛商務轎車,此刻卻是消失不見。
自己完美的解決事情,李安博卻是沒臉繼續呆在這裏了。
在這一輪的交鋒過程中,蘇韜展現出了過人的謀劃能力,將李安博耍得團團轉。
李安博可是華夏俊傑榜排名第一的人物,以足智多謀、算無遺策成名,但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卻被蘇韜智商碾壓,棋差一招,滿盤皆錯。
轎車已在一公里之外,李安博坐在轎車的後排,接聽着杜騰龍打來的電話。
杜騰龍尷尬道:「雷東那個蠢貨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其餘那些人現在疏散嗎?」
李安博深吸一口氣,道:「讓他們都散了吧!」
按照他的計劃,振臂一呼,然後順利解決此次事件,但沒想到自己根本沒有出場,就被蘇韜輕描淡寫地化解。
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目的,但蘇韜是自己帶到市委門口,因此在省委曹書記等人的眼中,自己還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杜騰龍聽出李安博心情不佳,安慰道:「這個計劃雖然失敗,但不代表蘇韜下次還有這麼好的運氣。我與發達紡織集團的洪光念已經談得差不多,他現在很願意將職工醫院轉讓給我們。他和戚家豪的賭約,必輸無疑。」
李安博皺眉長長地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道:「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還是得繼續與洪光念保持聯繫,催促趕緊簽好合同。洪光念出名的狡猾,除非合約簽署好,都不能掉以輕心。」
杜騰龍微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實要我說,沒有那麼複雜,不如用一些盤外招,那樣更容易達到目的。」
李安博知道杜騰龍口中「盤外招」的意思,無非一些違法的行為,他是個人民幹部,豈能和杜騰龍商議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李安博嘆了口氣,道:「事情交給你來辦,動用什麼手段都可以,但注意不要越線。」
所謂的越線,無非是不要鬧出人命,此外的話,李安博在陝州都能保他一手。
杜騰龍得到李安博的認可,咧嘴冷笑道:「想要他們投鼠忌器,辦法太多了,蘇韜身手不錯,想要直接對付他,難度比較大,但是找他身邊人下手,這樣就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言畢,杜騰龍將自己的計劃,與李安博解釋了一番。
李安博沉吟片刻,嚴肅地說道:「記住,此事你從未跟我提起過!」
掛斷李安博的電話,杜騰龍一陣冷笑,當官的人為何這麼虛偽?明明要自己這麼辦,偏偏要保持一副清高的樣子,還真是令人作嘔。
不過,杜騰龍知道李安博如今在王家陣營的地位,既然是他要求辦到的事情,自己還是得認認真真地去將事情辦好。
蘇韜和柳若晨沒有跟大巴返回職工醫院,而是前往省人名醫院,探望一下那個撞牆的老者。
雖說老者是被僱請過來的演員,但蘇韜還是得象徵性地給予一下關懷。
老者頭皮擦傷,流了很多血,當時看上去很嚇人,到了醫院做了基礎的止血包紮,已經脫離危險期,不過腦部有輕微的腦震盪,蘇韜給老者留下兩千元作為醫藥費,說了一堆安撫的話,然後告辭離開。
這老頭子也是挺可憐,蘇韜的行為,讓他趕到慚愧無比。
等出了病房,柳若晨奇怪地問道:「按理來說,這位老人設計陷害你,算是敵人,你為什麼還給他補償呢?」
蘇韜淡淡一笑,「如果不是我的話,他就不會要以命相拼。賺這點錢也不容易啊,是用生命和健康作為代價。能這麼做的人,肯定非常缺錢。雷東現在已經被調查,給他承諾的佣金,恐怕他也拿不到了。」
柳若晨卻是搖了搖頭,笑道:「我覺得你想得沒那麼簡單!」
「哦?」蘇韜佯作驚訝地問道,「說來聽聽?」
「你覺得雷東是受人指使的,所以想從這個病人身上找到線索。」柳若晨仔細分析道。
蘇韜打了個響指,讚許道:「果然跟聰明人在一起久了,你也會變得聰明。沒錯,我的確是打算從病人身上找到幕後指使者,其實我已經猜出是誰在背後搞鬼!只不過是相印證一下而已。」
柳若晨有點擔憂道:「這次事情其實很兇險,竟然煽動職工醫院的老員工反對收購,如果不是你處理得有預見性,我們現在的處境就非常被動了。」
蘇韜淡淡笑道:「想要不被別人掌控,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想得比他更超前。而且出手比他更快,我早就已經埋好了種子,現在只能生根發芽了。」
蘇韜已經慢慢開始轉變,他不再被動挨打,而是每一步都在算計對手的策略,比如在這次群體事件上,蘇韜精準地預測到了李安博等人的計劃,所以才會讓難題迎刃而解。
此外,這件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還在暗中悄然滋長。
蕭副總理手中很快拿到來自於陝州西京的一份材料,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這是蘇韜讓我轉交給您的,他希望國務院安排一個專項小組,前往西京市,深入調查一下國企醫院改制的現狀。」薛秘書長輕聲說道。
「沒想到一個二乙醫院改制,竟然出現這麼多嚴重的問題。」蕭副總理沉吟片刻,「蘇小子,他這是打算從我這裏借到一把尚方寶劍呢!」
薛秘書長道:「他有這個要求,並不過分,畢竟是您讓他趟渾水的!」
蕭副總理點了點頭,道:「你去安排一下吧!不出意外,明天陳光就會在報紙上刊發新聞,到時候我們不重視也不行!」
薛秘書長微微一愣,微笑道:「您對蘇韜的處事方式,越來越瞭然於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