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陸嗅到了焦糖味,他看到幾個小學生圍在賣棉花糖的小販跟前。
「你早就過了吃糖的年紀。」柏文玉擋住了馬陸的視線。她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胳膊,滿懷善意地提醒對方:「你身上的毛衣單薄了些,夜裏會着涼的。」
「咳咳。」馬陸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他往後退了一步,試圖拉開和對方的距離。
看出兒子的企圖,柏文玉搶先挽住對方的胳膊,「陪我走一段路。作為你的媽媽,提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馬陸感到從臂灣上傳來的份量。他配合着邁出了一步。
「很高興你來看我。」上次分別的時候,柏文玉就告訴過兒子,自己回國的日子裏會暫住在君悅酒店。但見到馬陸真的來了,還是挺讓人感到萬分驚喜的。「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了嗎?我可以改航班,你想什麼時候回去。」
「我說了不會回去的。」馬陸一臉倔強地回答。「不要以為我接受了你的幫助,就代表以前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你拋棄過我,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柏文玉滿臉詫異:「你還要傷害我到什麼地步?為什麼我們不能做回一對尋常的母子?我會補償你的,你還想要我怎麼補償你?」
「總之我要辦的事情……跟你無關。」馬陸回答得太生硬,未加修飾的語氣顯得有點沖,讓人聽了很不順耳。而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你是我生下的。無論我當初是一個多麼不負責任的媽媽,你都是我生下的仔。很抱歉,從來都沒有人交過我如何做一個稱職的媽媽。生下你之後,我都還年輕,我也有對自己生活的追求。你可以怨我、怪我。就是別想要我不去關心你、在乎你!家裏的門隨時會為你打開。無論時候,你遇上了麻煩,都可以打電話給我。為了工作室里的一些事務,我必須趕回去了。我會坐近期的飛機離開。照顧好自己。」
「不用擔心,一直都是我在照顧自己。」
「我知道。我也很抱歉。但我以後會做得更好。」
「就算日子定下,也別特意告訴我。別指望我去機場送你。」
「好。今晚留下來陪我吃頓飯。」
「沒空。」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沒空。就是什麼時候都沒空。你很煩耶!」馬陸才收回手臂。
柏文玉又靠了過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又瘦了。」
「別碰我。別人都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們。」
「你是我的兒子,有什麼害羞的。想你當初還是個抱抱兒的時候,我都經常……」
「別千萬別說出口!」
「嘛!兒子。我一定會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到來。」
邱義剛踏入警署佘優平就迎了上去。
「你確信要這麼做!」
「要你打點的事情都做了嗎?」
「嗯」帶着末日來臨的表情,佘優平點點頭。
「他們在哪裏?」
「三樓的會議室。會議已經開始了一刻鐘。」
「很好。回頭再謝你!」邱義急匆匆地上了樓梯。
邱義溜進警隊高層的會議間,裏面鴉鵲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多媒體屏幕上面,在他面前是一張張驚訝得張大了嘴的面孔。十來副臉長時間都保持着同樣的表情,讓人看了都覺得滑稽。
邱義決定今日突襲高層會議,抱着被炒魷魚的決心,他讓佘優平偷偷地更換了今次會議的資料。把原本對警隊來年預算的報道,換成了他潛入sm俱樂部時偷拍下的視頻。這樣一來,對sm俱樂部的查封就成了不可更改的定局。
燈光重新亮起後,高層們還沉浸在震驚所帶來的餘波中。作報告的講解人,不由後悔沒有及時切斷來歷不明的視頻。在警長威嚴的注視下,他只會囁嚅地重複:「抱歉。這不是我的報告,有人惡意串改了我的預算報告!」
警長拍了一下桌子,「有沒有人能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有一起案件要向諸位報告!」邱義出聲,再次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你是……」
呂際時站了出來,「他叫邱義,是重案組的一員。」
「是,我是重案組的一員。而諸位高層方才看到的視頻,則是重案組目前正在調查的一起案件中的資料。」
「怎麼回事?你們重案組的會議室不夠用嗎?」
「不,這件事我稍後會親自向各位說明。至於你,給我滾出來。」呂際時在壓力下,抬高了嗓門。
邱義不但沒有依照指示,反而向講台的方向走去。「因為案件的性質嚴重,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希望諸位高層更夠允許我耽誤一些大家的時間。我會原原本本地向大家解釋這起對社會風氣具有嚴重危害的案件。」
邱義看到一些人豎起了耳朵,還看到汝里昌不動身色地認同了他的方式,想到自己的決心,他冷靜了下來。目光掃過所有人的視線,最後停留在警長的臉上。他辨別出一絲的興趣。受到鼓勵後,他接過了講解人手中的話筒。
邱義生平第一次主持了一場簡短的會議,卻丟下了一起威力不亞於原子彈的案件。
警長在親自下達對sm俱樂部進行搜查的命令後,第一個離開了會議室。
某些持反對意見的高層在經過呂際時跟前時,陰陽怪氣地讚賞對方培養了一個有膽識的好手下。
「別高興的太早,我會讓你看到越級挑戰的後果是什麼!」
看到呂際時離開後,佘優平躡手躡腳地溜進了會議室。身後還跟着問詢而來的薛上行和單亭亭。
「怎麼樣成功了嗎?」
薛上行推開了礙事的佘優平:「邱義,你下決定前都沒想過要和我們商量一下嗎?」
單亭亭:「還是你被撤職了。」
邱義:「警長親自下了令。」
「什麼?警長居然親自對你下了撤職令!」佘優平驚訝地大叫了起來。
單亭亭:「先讓他穩定一下情緒,再一起想辦法收拾殘局吧!」
「不,我的意思是警長親自下令,給我們的行動開了綠燈。」
「竟然讓你給辦成了。天啊!我沒有聽錯吧!」佘優平看着邱義,無比欽佩他的勇氣。「你還真不愧是我的偶像。」
「我去找隊長,計劃搜查的行動步驟。」薛上行剛要離開,又轉了回來。「下次有計劃,別只顧着一個人進行。功勞全讓你給領了。」
佘優平:「才不是呢!來的路上薛組長很是替你操心。」
邱義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我知道。」
「乾的好!」單亭亭誇獎了邱義後,追着薛上行離開。
汝里昌在樓梯旁等着自己的愛徒。
「第一天回警署,你就給我鬧了這麼一出。要是計劃行不通,你打算這麼辦?」
「實施b計劃。」
「還有b計劃?你做事的風格,越來越超乎我的想像了。」
邱義沒有在汝里昌的臉上看出半分的不滿。「你不怪我。魯莽行事?」
「我也懂得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汝里昌拍了拍邱義的肩頭,以示鼓勵。邱義的表現,讓他越發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今晚對馬陸管理的夜總會而言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hp攻襲,是一支由祖克從大洋彼岸請來的hp樂團,樂壇成員由四名二十八到十七不等的黑人男性成員組成。他們將在夜總會展開一星期的特別演出。消息一傳出就吸引了一批hp樂迷前來捧場。
現在是晚間,8:28。
馬陸注視着騷動的人群,他感到祖克來到了自己的身旁。
「今晚的活動,您還滿意嗎?」
「最好是有多熱鬧,就給我辦多熱鬧。」
「200多號人,你還嫌這裏不夠擁擠嗎?」
「如果是拉到邁阿密的海灘上,別說是200號人,20000號人的盛會我都主辦過。」
「你可是把自己的親戚朋友都給帶到洪城來了。」
祖克棕色的眼睛裏反射出馬陸開懷大笑的孩子模樣,「告訴他們演出可以開始了。」
「ok !」
「等等。」祖克的聲音截然不同了。他朝着馬陸身後搖了搖頭。「他們來早了。不管怎麼說,我本人很欣賞你的風格。既然這件事今天發生了,說明我們之間的緣分已經走到頭了。與其你在這裏做困獸斗,不如投降吧!」
馬陸似乎隱隱明白祖克看到了什麼,他抖動雙唇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我只想遠離麻煩,在洪城安頓地渡過我的晚年。你小子,確實招惹了些不得了的人物。」
「所以,為了你的退休計劃,你就把我給賣了。」
「如果僅僅是看結果的話,是。我是把你給賣了。而且還賣了一個好價錢。」
「那就行了。」馬陸觀察到人群中有幾個可疑目標,正在逐漸向自己的方向包圍過來。他口袋裏有一把槍,但對方起碼有四人。他既不能同時打中四個目標,也無法保證不傷害到無辜的人。當然,鳴槍製造混亂逃跑還是有機會的。但又有誰保證,各個路口沒有堵截的人。
「你怪我也沒辦法了。雖然對不起你,但我還是希望你把傢伙交給我。」祖克停頓了一下,走到馬陸面前,扳過他的肩膀,強迫他看着自己。「這是我的地盤,我不希望你傷害到任何一個客人。」
「我永遠不會怪你的,你只是做了普通人都會做的事。而且,你已經讓我躲了很久了。真要追究起來,我欠你的比你欠我的要多。抱歉,把麻煩帶給了你。記得跟他們收取利息,我的腦袋可是很值錢的。」
「多謝。」祖克看到馬陸偷偷把槍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能活着回來這裏的話,你得讓我一輩子在你的地盤免單。」
「我拿自己的命根子向你保證,只要你能活着回來。」
「有了你這句話,我們之間就互不相欠了。」馬陸舉起雙手,迎向了離自己最近的西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