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好的,正如黑叔說的那般,只有百島湖的水煮百島湖的魚,才是最地道最正宗的味道,也許是加入了鰣魚的原因,讓人感覺似乎比中午的那一頓還好吃一些,就連魚骨頭都讓人忍不住咬一咬,把魚脊椎里的髓液也吸着吃了。
「江浙菜偏清淡,放在以前啊沒有什麼問題,那時候家裏養的雞鴨魚肉都是天然沒有激素的,隨便用水煮煮,不用放調料也很好吃。哪裏像現在,在菜市場買的那些菜不放調料就是沒有味道。所以江浙菜現在反而是最講究食材才能夠做出味道的菜系了。」趙本像個老饕一樣的發表着自己的意見。
趙本本來是要給錢的,但是唐安他們當然不會要,不過趙本是帶了一瓶紅酒的,本來是打算和女朋友兩個人浪漫享用的,現在就分着都喝了一點,唐安藉口要守夜保持精神,完全拒絕了,身邊有女孩子的時候,唐安決定再也不碰這玩意了,教訓足夠深刻,難以忘懷。
八個人都動手參與製作的晚餐相當豐盛,每個人都吃的飽飽的,吃完之後再收拾乾淨,等到大家興之所至地玩了一會遊戲之後,張雨鶯還表演了一個∵▽宅系動漫舞蹈,這時候已經比較晚了,大家似乎都已經忘記了水鬼來襲的恐懼。
月光透過稀稀落落的樹葉落在營地上,篝火依然熊熊燃燒着,飄動的火苗在帳篷上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開始執行守夜的工作時,大家才開始感覺到了一些緊張和微微的擔心。
想一想這麼多人睡在一起,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唐安拿着木棍,本來第一班陪伴他的是趙本,但是趙婷一個人根本不敢睡,考慮到就算輪換,半夜趙本起來陪唐安,那麼趙婷要是醒來發現自己身邊沒人估計也嚇的夠嗆,所以乾脆就取消了趙本的守夜,由唐安,張木林和張忠發三人輪換。
唐安讓張木林和張忠發先去睡覺,他等會再喊他們,實際上他是不打算叫他們的,沒人叫估計他們也會睡到大天亮,自己一個人守着就可以了,沒有必要讓他們跟着熬夜,更何況一旦有什麼突發事件出現的話,唐安還不方便展現自己超越常人的力量和手段。
隨着大家進入帳篷,營地里忽然之間就寂靜下來,唐安坐在火堆旁邊,看着黃橙橙的火苗下那發黑髮光亮金色的木炭,周圍的空氣中似乎瀰漫着湖島獨特的味道,唐安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陽澄湖湖心小島的經歷,恍然間覺得白天剛剛來到百島湖時在空氣中嗅到的那種淡淡的香味似乎和湖神廟旁的花花草草散發的味道有些相似。
林木間風兒走過,帶起枝葉細碎撥動,猶如小獸穿行其中,唐安豎起耳朵分辨種種聲響,感覺守夜這種事情不但寂寞難熬,更重要的是耗費心神,必須提神靜氣,否則警惕性不高或者難以保持,那麼守夜的意義也就不打了。
身後的帳篷拉鏈聲響起,唐安回過頭來,是張雨鶯走了出來,坐在了唐安身旁。
「怎麼還不睡?」唐安說道。
「我陪你一會。」張雨鶯眨了眨眼睛,「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如此良辰美景,明月當空,鴉鵲南飛,你我何不小酌一杯,共度良宵?」
湖島四面臨水,水中波光瀲灩,明月懸於水底,那隱約的島嶼猶如起伏的烏雲,淡淡的夜色倒也算是良辰美景,只是鴉鵲南飛就是應景胡扯出來的了,張雨鶯去把喝剩下的葡萄酒拿了過來,倒了一杯遞給唐安。
唐安喝了一口,「不喝了,等會想睡覺。」
如果是別人遞過來的,唐安是一口都不會喝的。
張雨鶯也不介意,拿着那個杯子,把剩下的酒喝完,唐安看着她的嘴唇,卻不確定她剛才嘴唇碰到的杯子邊沿是不是自己剛才也碰過的地方。
「我還是覺得那不是水鬼,可能是大魚。」張雨鶯思索之後確定地點了點頭。
「黑叔說他親眼見過。」唐安說道。
「也許他騙我們呢?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水怪傳聞都是從所謂的親眼目睹的人嘴裏傳出來的,可是他們一般都什麼證據也拿不出來,甚至連照片也沒有。」張雨鶯壓低聲音,似乎怕在夜晚裏的竊竊私語傳的格外遠一些,「你說黑叔是不是思念妻兒的感情太強烈了,以至於精神錯亂,進入了自我沉醉的世界來支持自己活下去?」
「你想太多了。」唐安知道張雨鶯作為普通人,對於這種古怪離奇的事情接受程度還是比較低,「總之,信不信也無所謂,等我們撐過今天晚上,明天回到中海以後,就不用在意這件事情了,水鬼總不會離開百島湖到中海來追殺我們,那時候黑叔是繼續抓水鬼呢,還是從沉醉的世界裏醒來,都和我們沒有關係了。」
「你這個人真冷漠,按照一般故事裏俠氣沖天的男主角的做法,你應該留下來陪着黑叔征戰百島湖的水鬼,最後成為茅山道士一般威名赫赫的抓鬼人。」張雨鶯比劃了一個揮舞桃木劍的姿勢。
「你還是想太多了。」唐安不是冷漠的人,但也不是那種會為了別人的故事而感動去犧牲自己的生活的人,「我要是去抓鬼,肯定也帶上你。」
「帶上我幹什麼?」張雨鶯不解地看着唐安。
她的眼睛裏映照着小火苗,撲閃撲閃的,唐安愣了下,自己就這麼一說,哪有為什麼啊……唐安咳嗽一聲,「帶上你,至少有趣些。」
「我有趣嗎?」張雨鶯看了看自己,「我一直覺得你比較有趣。」
「當然,就是因為有趣,大家才能成為朋友,一般沒有人會喜歡無趣的人。」唐安笑着說道。
「我覺得黑叔應該是無趣的人。」張雨鶯皺了皺眉,「我很佩服他一個人能夠在這島上住這麼多年,但是也挺無趣的,他這個人平常應該也是比較難以打交代的,真稀罕他會和你說那麼多話。」
「每個人都有傾訴自己內心世界的願望,就看會不會遇到自己願意傾訴的人吧。可能是他感覺我比較相信他說的話,不會把他當成神經病吧。」唐安想了想,「這水鬼要是一種未知生物倒還能夠理解,可是聽黑叔的意思,好像是說水鬼還真的算是一種什麼鬼,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當時他也沒有說他的猜想是什麼。」
「大晚上的要講鬼故事嗎?」張雨鶯抓住了唐安的胳膊,卻似乎有勇氣自由發揮了,隨口說道:「我覺得水鬼就是水鬼,直接從名字上來看就好了。水鬼……不就是被水淹死的人變的鬼嗎?」
「那你這就是玄學了,我相信有人類沒有見識過的怪物……或者說未知生物,甚至外星人,但是什麼由人的怨念形成的鬼,那就完全是扯淡了。」唐安搖了搖頭,「鬼不是不能見光的嗎?那它大白天的這麼囂張,還來岸邊抓人。」
「當時它是在水下啊。」張雨鶯堅持着自己的觀點,「我覺得吧,水鬼是這麼形成的……你想想看,當時獅虎城要淹沒,肯定是必須得把原來住在裏邊的人搬走啊,可你看看現在多少釘子戶?當時肯定也是有釘子戶的!」
唐安忍不住笑了起來,「按照你的說法,原來百島湖的水鬼就是原來不肯搬遷的釘子戶了?當釘子變當成了鬼,堪稱史上最牛釘子戶了。」
張雨鶯打了唐安一下,繼續認真地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你聽我說完……你要知道那時候的人比現在更加傳統,對不對?有句話叫葉落歸根,人死還鄉。有些人就覺得自己要是搬走了,那豈不是死了也不能回到獅虎城了?要知道當時的人,那種家鄉觀念比現在強烈的多,幾乎是現在的人無法理解的。他們也許是死都不願意搬走的……當大水淹沒獅虎城時,這些沒有搬走的人,就死在了水底的獅虎城,因為他們強烈的執念和守護獅虎城的信念,就變成了現在的水鬼。」
說完之後,張雨鶯覺得自己的解釋實在是太合情合理了,於是顯露出一種悲壯的表情來,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再喝了一杯酒。
「黑叔說水鬼最早是在獅虎城被淹沒以後的十多年才出現的,也說是和獅虎城被淹沒有關係。你的解釋如果是黑叔聽了,估計他會贊同。」張雨鶯這麼解釋水鬼的形成倒也沒錯,可是唐安覺得水鬼終究是一種水下生物,由正常人類變成那是不大可能的,基因突變都不是這樣的啊。不過黑叔說的和「鬼」有關係,到底指的是什麼?難道黑叔也是和張雨鶯一樣認為的?
也許這只是人類的一種習慣性思維吧,面對無法解釋缺乏認知的現象,就以神秘學來形容和想像。
「我才不要他贊同。」張雨鶯打了個哈欠,然後偏着頭,慢慢地靠了過來,腦袋枕在了唐安的肩膀上,「唐安,你說要是真的有水鬼來襲擊我們怎麼辦?」
「有我在呢。」唐安微微一笑,鼻子聞到了她髮絲間的香味,「你放心好了,就算小弟我缺胳膊斷腿的,也會護你周全。」
「不要用這個護字!」張雨鶯臉頰微微紅,「好邪惡的感覺。」
唐安倒是想起了有一陣子網絡上喜歡用「護」來形容男女關係中男方對女方一系列行為的統稱,於是笑了笑,「說了你就是喜歡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