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若藍的祖屋隔壁,也有着一棟古式老屋,那就是林佩如的祖屋。
儘管兩棟都是祖屋,但從材質形體來看,明顯建造於兩個不同的時期。
吳若藍的的祖屋,建於七十年代以前,它的牆是泥磚做成的。
所謂泥磚,就是田泥摻沙約三分之一,加稻草碎,加水拌成糊泥,然後用規格的木模壓印成塊,晾乾之後就變成極為堅固的泥磚,可以壘砌成屋牆,然後在牆上架梁,樑上直接扎椽,上面蓋小青瓦片,陰陽覆蓋,上面再壓山石或磚條。。
這種牆體的製作雖然簡單,但成本低廉,結實耐用!如果外牆的石灰泥做得好的話,住個五六十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吳若藍的祖屋現在看起來之所以千穿百孔,破爛不堪,那就是因為牆體起保護作用的石灰泥作得不好,被雨水沖刷腐蝕脫落,而損傷了裏面的牆體所致!
林佩如的祖屋,建於七十年代以後,那時候很多人已經改為用石頭來砌牆。
石頭來自山里,用炸藥給炸出來,人工均勻打碎,化整為零的搬運出來。
石匠們用敏銳的眼光,靈巧的手藝,將這些石頭加上水泥,砌成石牆,然後架梁,蓋瓦,形成屋體。
石牆堅實牢固,耐淋耐曬耐腐蝕,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再在外面刷石灰進行保護。
這種牆體的製作成本也不高,但相當的麻煩與辛苦,一切考究的就是勞力,不過也沒什麼,林德發當時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力氣。
幾十年過去後的今天再來看,林德發的付出又是值得的,吳若藍家用泥磚所砌的祖屋已經沒辦法看了,可他用石頭所砌的祖屋卻仍幾乎原封原樣。
透過祖屋敞開的大門,看到裏面熟悉的一景一物,林佩如百感交集,眼眶很快就紅了。
林昊替她朝裏面喊了幾聲,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男人就從屋裏走了出來。
這男人姓嚴,叫做嚴斯平,和嚴伯是平輩。只是相比於嚴伯,兩人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嚴伯早早成家,並外出闖蕩,打拼出一份家業。嚴斯平卻好吃懶做,吃喝嫖賭樣樣沾。一直到四十歲才終於娶了個寡婦,勉強成了一頭家。
只是結婚之後,他仍然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當時他還在世的父母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恰好林德發一家要移民去香江,想把房子賣掉。兩老便七揍八拼的把這座房子買了下來,讓嚴斯平自己獨立過活,不再對他有任何的接濟。
這個法子,無疑是有效的!沒有了生活來源,又不想餓死的嚴斯平只能踏踏實實的掙錢養家,因為這個時候他的第一個女兒已經出生了!他雖然性格懶惰,但多少還是有點人性的,知道自己不吃,媳婦和娃是要吃的!
不過他的日子,並沒有因此越過越好,反倒越過越回去了,因為沒多久,他第二個女兒,第三個女兒又出生了!
既然生活已經這麼困難,為什麼還要生那麼多呢?
無他,就是羅斯平重男輕女的思想,覺得家裏沒有兒子,會被人看輕,會老無所依。所以就拼命的折騰,誰知道他的傢伙什就是那麼不頂事,生一個是女兒,生一個又是女兒,生一個還是女兒!
一直到第四個的時候,運氣才姍姍遲來!跟計劃生育的進行了漫長的躲避戰之後,他終於折騰出了一個兒子!
只是這個時候,他的生活也變得更困難了,四個孩子要撫養,連續不停生養還打過胎的媳婦也落了一身毛病,養家餬口的擔子全落在他的身上。可他又沒有什麼本事,只能擺地攤賣點假古董,坑得一個是一個,但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若不是父母已經過世,留下來的房子還能出租。村里又多多少少有些接濟,他這個家早就散了。
嚴斯平是認識林昊的,因為他那一身毛病的婆娘經常都要去找林昊看病,而且還欠了好幾千塊的。看見他,以為是來討債的,立即就想往屋裏躲。
林昊眼明手快,急奔幾步一下就拽住了他,「嚴叔!」
嚴斯平見躲不過去了,只能用「拖」字決,「那啥,林醫生,我婆娘欠的醫藥費,等過年的時候,村里發錢了,我就還你……」
林昊打斷他道:「嚴叔,我不是來討債的。」
嚴斯平遲疑的問:「真的?」
林昊失笑道:「我騙你幹嘛!」
嚴斯平大鬆一口氣,然後還不無埋怨的道:「早說嘛,差點都被你嚇尿了!」
兩女:「……」
嚴斯平這才注意到還有兩個女的在旁,林佩如他雖然沒認出來,但吳若藍卻是經常見的,訕笑道:「若藍也來了,進吧進吧,屋裏……算了,屋裏太亂了,還是院裏坐吧!」
在院裏坐下之後,林佩如便主動張嘴道:「斯平叔,你還認得我嗎?」
嚴斯平疑惑的看看她,茫然的搖頭道:「感覺好像是有那麼點眼熟,可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那個……我沒欠你錢吧!」
「沒有!」林佩如失笑,自我介紹道:「我是林德發的女兒林佩如。」
嚴斯平愣了一下,然後驚訝的道:「天啊,是老發頭的女兒啊,真是女大十八變啊,當時走的時候,才那麼一點大,還掛着鼻涕呢!現在卻出落得這麼水靈!老發頭好福氣啊!」
林佩如被誇得有些臉紅,真正清秀水靈,美得冒泡的應該是吳若藍才對,自己跟她一比,充其量只能當個丫環。
嚴斯平很是熱心的道:「你談男朋友了嗎?沒有的話,我可是認識很多有錢人的,給你介紹個好人家。」
林佩如聽得汗了下,只能道:「已經有男朋友了!」
嚴斯平的熱情這才稍減,然後又改而問道:「怎麼樣,你爸在香江發大財了吧?」
「沒有!」林佩如搖搖頭,「他在那邊過得很辛苦,現在還得了重病,一直嚷嚷着要回來。」
「你說真還是說假啊?」嚴斯平有些陰陽怪氣的道:「你是怕叔跟你借錢吧?你放心好了。叔現在過得不怎麼樣,可多少志氣還是有的。」
林佩如有些急的道:「斯平叔,我真的沒騙你,我爸確實病了。剛做完手術沒多久呢!在這之前,他也一直都過得不如意!」
嚴斯平終於相信了她的話,不過並沒有多少同情,反倒有些幸災樂禍的道:「當初的時候,我就說過他了。他除了會種地,什麼都不會,香江那邊又沒地給他種,他去幹什麼?我這麼大本事的人都不敢去呢!」
林佩如不喜歡別人貶低自己的父親,哪怕他真的沒有什麼能耐,所以就直奔主題的道:「斯平叔,我這次回來是有件事想求你的!」
嚴斯平又愣一下,怪笑道:「這倒是新鮮了。我這個樣子,能有什麼值得你求的!」
林佩如道:「我想買回這座宅子!」
嚴斯平以為自己聽錯了耳朵,叫道:「你說什麼?」
「斯平叔,我說我想買回這座宅子!」林佩如只好重複一次,然後緩緩的道:「我爸的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我真的很害怕他會……他現在一天到晚都念叨着石坑村,念叨着他曾經費盡心力砌起來的宅院,身為兒女,我覺得不管怎樣,都得完成他的心愿,不能讓他留有遺憾!」
嚴斯平聽完之後並沒有立即說話,只是下下打量起她,看到她的衣着打扮普通,身上也沒有穿金帶銀,顯然不是衣錦還鄉,出不起什麼大價錢來買他的房子,當下就想搖頭。
只是才剛一轉頭便看見門外那輛掛着兩地車牌的進口福特,眼光頓時一亮,這個車少說也得七八十萬吧,於是十分痛快的點頭道:「行啊!」
林佩如喜出望外的道:「太好了,斯平叔,真的太感謝你了……」
「先別謝!」嚴斯平一擺手,翹起了二郎腿,獅子大開口的道:「一千萬,你拿錢來,我馬上就跟你去辦過戶手續。」
聽了這話,林佩如傻眼了,喃喃的道:「斯平叔,當初我爸把房子賣給你的時候,好像只是四萬多塊錢吧!」
嚴斯平慢條斯理的道:「當初?當初四塊錢能買好大一斤豬肉呢!現在四塊錢還買不到一斤青菜,能一樣嗎?」
林佩如道:「這……」
吳若藍終於聽不下去了,張嘴道:「嚴叔,你說得確實不錯,現在不比當初。地價漲了許多,可也沒有你漲這麼狠的吧。我隔壁的祖宅才賣了幾十萬!」
嚴斯平冷哼道:「那是你爸傻,能有什麼辦法!」
吳若藍:「……」
嚴斯平又接着道:「而且你勾頭看看,你那房子,還能住人嗎?隨便一陣大風,就能把牆颳倒。賣的是房子嗎?根本就是地皮!人家買了也要重建的!可是我這房子呢?別說颳風下雨,十二級地震都不怕!」
吳若藍哭笑不得,也沒心思去糾正他,目前地震最高只有九級!
嚴斯平繼續誇誇其談的道:「還有,我這房子可比你那房子大多了,不但房子比你大,前院後院也比你大。總總共共四五百平方呢!賣一千萬怎麼貴了?要不是看在熟人的份上,一千萬我還不肯賣呢!」
吳若藍據理力爭的道:「嚴叔,好,你說我這個老房子不能跟你的比,那我現在住的新房呢?房子的面積也不比你這小,而且還是磚石混泥土結構的,人家才賣兩百萬出頭,你這個可是幾十年前的老屋,你怎麼就敢喊一千萬呢?」
「這有可比性嗎?」羅斯平別的能耐沒有,可嘴巴卻極為利索,「你那房子只有前院,沒有後院,佔地面積絕對沒有我這兒大。而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的時候,你爸出了醫療事故,那房子不是賣,是作為抵押的,房產證並沒有過戶,現在要拿回來,人家看在一場親戚份上,自然要便宜得多。你換了村里別個房子試試,看你兩百來萬能買得到一樣的不?」
幾人唇槍舌劍的不停討價還價,可是好說歹說,嚴斯平就是咬定一千萬不松牙。
最後林佩如實在沒了辦法,便準備答應。
一千萬雖然很多,但如果能圓父親一個心愿,那也不算貴。況且她現在也不缺錢,手裏有足足八千萬呢!儘管那是林昊給她的,花着有些不心安。可是已經欠了他那麼多,也不在乎再欠一些了!
只是她剛想張口,林昊卻沖她微不可聞的輕搖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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