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心中暗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傢伙能坐到這個位置上還是有些能耐的,起碼臉皮夠厚,能屈能伸,這樣的姿態擺出來,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再多說什麼,更何況人家也沒有做出什麼多出格的事情,無外乎就是素質差了一些而已,但你又能如何?
如果刻意的追究,恐怕也未必能有多大效果,無外乎就是在朱鳳厚面前惡了對方一把,但又如何?朱鳳厚能以此就把對方打入地獄?坐在他那個位置上,他也需要綜合平衡來考慮,所以不太可能。
看祁正祥回護之態這個彭友和在秦都怕也是有些根基的,這就要成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了,弄不好還得要為汪亞光樹立了一個很難纏的對手。
這一點對沙正陽倒是無所謂,但是卻需要替汪亞光考慮一下未來。
「沒事兒,彭書記日後多注意一點,都是一級領導幹部了,胸襟放寬一些,眼光放遠一些,對年輕幹部還是應當要奪培養多提攜多鼓勵為主嘛。」沙正陽淡淡的道:「我這個小師弟,據我所知各方面能力都不差,對不對?」
「對對對!」彭友和鬆了一口大氣,雖然沙正陽牛逼哄哄,但是畢竟縣官不如現管,你再牛逼,也只是一個省發計委副主任,也管不到自己頭上的烏紗帽來,只是擔心在朱鳳厚面前給自己上了眼藥,壞了自己的好事罷了,真要那樣,自己也只能花些其他心思來慢慢曲線運作來把這塊疤補上。
之前他還擔心對方年輕氣盛,會不會真要不管不顧的計較一番,那自己還得要琢磨如何來化解這一出,但現在看來這個傢伙卻是一個玩弄此道的高手,不咸不淡,不輕不重,讓自己鬆一口氣至於也要吊着點兒,日後倒還真要小心一些。
「沙主任批評得是,我以後一定注意。」大汗淋漓的彭友和忙不迭的點頭道歉,「小汪是我們縣裏的才子,在縣委辦也是人人豎大拇指,好幾項工作都獲得王書記和陳縣長的高度好評,未來也是縣裏邊着力培養的後備幹部。」
話說到這份上,沙正陽自然不可能再刻意為難,但是把話撂到了這裏,沙正陽也相信對方不敢再出什麼么蛾子。
趙占濤一直在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這一位沙主任。
的確年輕,但是卻絕不氣盛,沉穩有度,話語裏也是暗藏鋒芒,說話行事尺度掌握得相當好。
他先前也有些擔心沙正陽會借着朱鳳厚的威勢得理不饒人,但現在看來自己多慮了,處理起這類事情來舉重若輕,既達到了目的,但又不為己甚,留下了足夠餘地。
畢竟他不是秦都市的領導,隔着兩層,也需要考慮秦都幹部的心理感受。
那個組織部長明顯是有心回護姓彭的,而作為市長的朱鳳厚能節假日期間和組織部長走到一起,很顯然未來也是要倚重此人的,關係也不一般,或者說正在走攏,沙正陽如果不依不饒,恐怕只會讓朱鳳厚難做。
這麼一番不輕不重的敲打下來,讓姓彭的吃了教訓長了記性,同時也巧妙的保護了那個縣委辦副主任。
如此看來,沙正陽雖然年輕,但是為人行事卻相當老練,既舉重若輕的展現了自己的力度和鋒芒,同時也顯示了自己圓融成熟,如果那個姓彭的不蠢,應該能夠體味得到這其中蘊藏的力量,而這份效果往往比驟然狂飆覆地的爆發更難得。
能三十歲不到走上這個位置,委實不容小覷。
趙羽洋同樣也在觀察着沙正陽。
自己父親在房間裏貌似不經意的詢問時,趙羽洋就已經品味出了一點兒味道來。
父女心性相通,她能明白父親的好意和想法,甚至對父親的意圖並不反感和牴觸。
之前在走廊里遇到時她就覺察到了淵渟岳峙的沙正陽展露出來的風采,說內心話,她是很欣賞的,甚至也有了一份好感。
父親的點撥暗示讓趙羽洋也有些意動。
她不是一個輕易被打動的人,這麼些年來,可以說在她面前出現的優秀人物如過江之鯽,就像她給自己父母所說的那樣,各方面的俊彥都有,但是卻都不符合她的品味。
人生三戒。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
沙正陽很巧妙的處理好了這件事情,既給秦都那邊留下了餘地,但是卻又遊刃有餘的顯露了自己的力量風采,也給秦都那邊的幹部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也還附帶着把汪亞光的情況提點了一番,可謂完美。
如果沙正陽是四十歲,那麼他這一手只能說是做得漂亮,但是三十歲,那就真的是精彩了。
趙羽洋自己是一個很活躍外向的性格,但是她卻更喜歡成熟理性的男性,在這一點上沙正陽不經意的贏得了她的好感。
彭友和在道完歉之後也很低調的領着一幫人離開了,甚至在離開之前還專門和汪亞光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就是讓汪亞光不要在意,酒喝高了沒別的意思。
連沙正陽都要佩服彭友和的這份暴怒和隱忍之間輕易轉換的本事,他甚至都有點兒擔心汪亞光如果真的要面對彭友和這樣一個老辣的敵人報復,能不能吃得消。
但轉念一想,如果彭友和真的要因為這事兒去報復汪亞光,那又真的不足慮了,所以這件事情應該就到此為止了。
和朱鳳厚約好了時間,又和一幫秦都幹部道了別,沙正陽才又和趙占濤、章學敏他們道別離開。
趙占濤和章學敏兩口子表現出來的尤善親熱讓沙正陽都有點兒意外,不過見二人對胡成峰、任一傑等人都態度一樣,所以也覺得大概就是因為趙羽洋的關係,希望結份善緣,以後能對趙羽洋照拂一二吧。
有了趙羽洋的加入進來,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活躍了許多,很顯然在這一方面,趙羽洋比本來性格就有些偏冷的蔣冰雁更為合適。
多才多藝且性格活潑的趙羽洋如同一個粘合劑,很好的把幾個男人粘合在一起而且迅速熱絡起來。
「胡師兄,這份資料我看了,其實你們85級還是有不少人才的,你看這個蔣賢沛,在燕京科委工作,我覺得完全可以請他作為華北地區的協調人,請他幫忙聯繫一下整個華北地區甚至東北地區的同學,這個數量上其實可能並不大,……」
趙羽洋做起事情來也有點兒雷厲風行的味道,很是認真,具體到每項工作和每個人頭上,她也主動出擊,一一分析研判,迅速就把本來還有些懶散的大家給帶動了起來。
「沙師兄,你是你們這一屆名氣最大的,但是還是在除了校門之後,所以我覺得你該主動去聯繫一下你們86級裏邊原來幾個在學校里的活躍分子,像這個林克飛,原來是體育部當過部長,打籃球很厲害,畢業後現在在華西電氣集團工作,好像在總經辦里,這也是一個很活躍願意做事兒的,你要主動聯繫他肯定能把他們電氣工程系和昭陽地區的同學都聯繫起來,而且昭陽距離漢都也近,你也可以和他多聯繫,讓他幫你多承擔一些工作,……」
不得不說趙羽洋的思維十分活絡,她提出了在外地的漢川大學校友不一定非要按照每一屆的院系來確定聯繫方式,也可以考慮用地域來進行聯繫,因為漢川大學主要還是以漢川本省和嘉州市的學生為主,周邊的西南、西北和華中的省市略多一些,但是像東北華北華東以及華南地區的學生就要少得多。
很多畢業多年的學生學校掌握的資料也不齊全,哪怕是本級本院系的很多人也早就失去了聯繫,但對於在一個年級又是同在本省的,也許偶爾還能聯繫得上,如果把這一種方式加入進來,也許還能起到一個很不錯的補充作用。
「正陽,羽洋的建議很不錯,我看可以用來作為補充,這樣如果以年級為主導的聯繫方式難以完全聯繫上時,這種地域聯繫方式也可以作為補充。」胡成峰微笑着點頭,「還是羽洋師妹腦袋瓜子好用,我們都囿於窠臼,跳不出來了。」
「胡師兄過獎了,我也是臨時想到的。」趙羽洋的笑容如夏日清泉,燦爛明媚,「但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聯繫人在裏邊努力,否則用那種方式都不行。」
蔣冰雁一直到下午三點過都沒有來,快四點鐘時才打來一個電話說醫院裏一時間還走不開,今天只能作罷了,沙正陽也告訴對方沒關係,改天再來會面就行,反正以後需要聯繫的時候還多。
不過汪亞光卻隱隱有一種感覺,覺得蔣冰雁今天沒有來,也許會是一個極大的失策,堤潰蟻穴,氣泄針芒,趙羽洋今天表現得格外活躍,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什麼來,但直覺告訴他,會有一些事情發生。
因為蔣冰雁把自己拉入到了這個聯絡組裏,汪亞光對蔣冰雁一直存有感激的心思,他也大略明白蔣冰雁的意圖,所以他希望蔣冰雁能得償所願,但這種事情他卻難以多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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