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山剛從譚秋華辦公室出來,就碰見了石國鋒從走廊另一頭進來。
「石部長,才回來?」
「咦,稀客啊,業山,好一段時間都沒見着了,忙啥?」夾着包停住腳步,石國鋒笑着道:「我來了你們鄉上兩次,一次你去下村了,辦公室的人也不知道你去哪個村了,聯繫不上你,還有一次說你到市里去了,這麼忙?」
「嗨,哪有領導您忙啊,下村你也知道,專題活動已經進入收官階段了,總得要再去落實一下,萬一你石部長要來實地再抽查一下,我也得心裏有數才行啊。」郭業山笑着道:「到市里去是回了一趟娘家,市委宣傳部那邊,也沒別的事情。」
郭業山回市委宣傳部那邊也是去打聽情況。
他已經下銀台一年半了,按照慣例,下掛鍛煉都是不超過兩年,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特殊情況,那他在銀台的工作時間也就只有半年時間了。
但得到的消息並不太好。
市委宣傳部里僧多粥少,大家都盯着部裏邊那幾個位置,而副處級的位置就那麼兩個,有幾個競爭者的資歷都要比郭業山深許多,郭業山並無把握就能競爭勝出。
而且在縣裏幹了這麼久,尤其是在鄉鎮上當一把手這麼久,雖然南渡的條件很一般,但是畢竟在這裏是自己說了算,寧為雞口毋為牛後,郭業山現在算是體會到了這一點,這也讓他很糾結。
他不想回市委宣傳部,尤其是在這種情形下回去,不能安排一個好的位置,還不如不回去,哪怕呆在南渡都比回部里強。
留在南渡是一個選擇,但如果能有所寸進,自己憑什麼不去爭取一下?
郭業山也知道難度不小,桑前衛、姚淵、朱偉忠,都不是等閒之輩,都在摩拳擦掌,準備要拼搏一番,當然自己也不可能未戰而先言敗,總得要搏一把才能見出分曉來。
市裏邊一直遲遲未能就縣長人選敲定,這都四個月了,只是讓賈國英臨時主持縣政府工作,這種情況很罕見。
不過據說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走吧,到我辦公室坐一坐。」石國鋒和郭業山關係很不錯,也知道這段時間郭業山在跑什麼,不過這種事情上他能發揮的作用不大,只能說盡力而為了。
郭業山隨着石國鋒到了他的辦公室,隨意坐下。
「近期黃書記可能就要下來調研了,雖然一般情況下不會到南渡,但你工作不能放下啊。」南渡是石國鋒的聯繫點,石國鋒還是很重視,不過他也知道郭業山這方面的本事,連部裏邊都要「借鑑」南渡的經驗。
「嗨,石部長你不都去過我們南渡了麼?情況如何你很清楚才對。」郭業山笑着道:「放心吧,沒問題,也幸虧我截了胡,把沙正陽要到南渡了,幫了大忙。」
「你是說你們南渡這次專題活動工作是沙正陽在做?」石國鋒訝異的揚起眉毛,「不是簡興國?」
「老簡文筆不錯,但思維老舊了一些,這一次是沙正陽負責做的。」郭業山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石國鋒,「石部長,你和賈書記都說沙正陽如何如何,可沙正陽在我們南渡表現非常優秀,這次專題活動許多新的想法觀點都是他提出來的,我覺得很有新意,我就不明白了這樣一個優秀的年輕人怎麼就在縣府辦待不下去了?」
「優秀?!」石國鋒吃驚不小,郭業山的看人標準可不低,能當得起他說優秀的人可很罕見,「業山,你是說他的工作能力,還是其他?」
「不僅僅是他的文字水平,而是各方面的綜合能力!」郭業山沉吟着道:「沙正陽各方面表現得都很優秀,連老孔那麼挑剔的人都對沙正陽很滿意,你就可想而知了,我就在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造謠抹黑沙正陽了,可又有誰會這麼無聊去故意毀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聲譽?有什麼意義?」
聽得郭業山的話鋒直指朱偉忠,石國鋒皺了皺眉頭,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業山,如果不是從你嘴裏說出來這話,換了其他人,我肯定不會相信!」
「哼,所以說石部長,你就是太官僚了。」郭業山撇了撇嘴,「這人啊,你沒有親自接觸過,就不能輕下結論,這幾個月他的一言一行我都看着在,沒有誰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裝幾個月,而且有些東西也沒法裝。」
「怎麼,你對他如此滿意,讚不絕口,準備要推薦他不成?他才下到你們南渡還沒有半年呢。」石國鋒笑了起來。
郭業山怔了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試探性的問道:「怎麼,老彭年齡到了,馬上就要下來了,如果我推薦沙正陽,行不行呢?」
郭業山之前也曾考慮過沙正陽擔任副鎮長的事情,但是他沒想過是現在,而是考慮起碼也應該是明年底甚至後年底去了。
因為沙正陽才工作一年多時間,連正式黨員都不是,所以他考慮年底把沙正陽安排到經發辦或者企業辦擔任副主任,再兼一個工業公司副經理。
但從石國鋒話語裏得到一些啟發,似乎不無可能,郭業山乾脆就挑明問一問有無這種可能。
「嗯,業山,你真打算推薦沙正陽?」
石國鋒微微蹙起眉頭,手指輕輕搓揉着太陽穴,他和郭業山關係很好,郭業山真的提出來這個想法,他也需要認真掂量一下。
「你可要考慮清楚,可能性有多大,我沒有把握,雖然現在中央提倡幹部年輕化,但沙正陽也太年輕了吧?做出了什麼成績?就因為他負責了這項專題活動?」
「不,石部長,不僅僅如此。」郭業山似乎是在斟酌着什麼念頭,一時間還沒拿定主意。
他的確在考慮沙正陽的前途問題。
之前他一直認為沙正陽要馬上擔任副科級領導幹部好像有點兒不大可能,但是和石國鋒一交流,才覺得自己好像走入了某個誤區。
自己好像只把沙正陽當成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了,可沙正陽事實上是前縣長曹清泰的秘書下來的,這個身份很重要。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沙正陽是被朱偉忠擠出縣府辦的,但這都是不能宣之於明面上的東西,完全在於領導的觀感。
而且根據郭業山的觀察了解,沙正陽與曹清泰的關係根本就不想賈國英和石國鋒所認為的那樣差,什麼曹清泰對沙正陽很不滿意,純粹就是朱偉忠在那裏有意詆毀。
郭業山甚至懷疑如果不是曹清泰現在不太方便,只怕曹清泰很有可能會把沙正陽想辦法調到市委辦。
不管沙正陽未來如何,郭業山相信這顆珍珠始終要閃光的,自己現在把他推薦上去,成與不成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得讓人看得到,只要跟着自己干,好好干,自己不吝推薦上去提拔重用,甚至可以破格提拔,這是作為主要領導體現自己能力,樹立絕對威信的一個最重要的方式。
現在南渡鎮也還有那麼一兩個想要競爭副鎮長的候選人,但是都不太入得了郭業山的眼。
像鎮社會事務辦主任褚友亮,和孔令東走得很近,鎮農辦主任熊晨很受樊文良的看重,實事求是地說,這兩名幹部也不錯,但是如果要和沙正陽比起來,無論哪方面,沙正陽都顯然更合郭業山的胃口。
「那你說說沙正陽還有什麼不得了拿得出手的成績?」石國鋒把把身體靠在藤椅里,微微放鬆一些,隨意的道:「我知道你欣賞有文才的人,但這只是一方面,實在不行,你可以把他提拔成黨政辦副主任不就行了?提副鎮長,難度不小不說,而且他這個情況,也會招來很多質疑的。」
「石部長,我們鎮上有一家紅旗酒廠您應該知道吧?」郭業山似乎想通了什麼,語氣也輕快起來。
「嗯,知道啊,我知道這家酒廠原來效益還行,我還喝過紅旗大曲呢,味道不錯,但這兩年好像就不行了吧,怎麼,垮了?」
石國鋒也不意外,這兩年鄉鎮企業生生死死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也就是在合金會信用社裏撂下一大堆爛賬,也不知道日後怎麼來收拾,可發展鄉鎮企業又是目前符合政策潮流的,還得要鼓勵。
「垮了,一年前就垮了,都開始破產清算了,但欠債太多,總計好幾百萬,信用社和合金會那邊都喊吃不消了。」郭業山臉上越發輕鬆,這讓石國鋒很是詫異,這傢伙怎麼這種表情?
「業山,企業經營不善,垮了也很正常,總結經驗教訓,搞企業還是要有善於經營的人才才行,不是誰都能勝任,你們鎮上在考慮企業負責人的時候也要謹慎,認真篩選。」石國鋒注視着郭業山的表情變化。
「是,後來因為紅旗酒廠差兩個村不少錢,就抵給了兩個村,沙正陽正好和我一起掛點其中一個村,沙正陽沒去半個月,就讓兩個村的幹部相信他能勝任這個酒廠,……」
郭業山的話頭被石國鋒打斷,「等等,業山,你是說沙正陽說動了兩個村,呃,讓他來負責接手這個酒廠?嗯,看你這表情,好像沙正陽還把這企業給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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