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個兒也要注意一些,別太累了。」卿箬笠有些心疼的看着沙正陽用冷水澆臉,端着一杯咖啡過去,「我都不想讓你多喝咖啡了,這對身體不好。」
「沒法啊,估計再熬兩個月就好了。」沙正陽深吸了一口氣,用毛巾擦拭了一把臉,振作了一下精神,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他們倆已經住在一塊兒了,三月底就把結婚證拿了,法律意義上已經是夫妻了,住在一起也沒問題。
「真的要調整你的工作?」卿箬笠很好奇,「你不是說領導很欣賞很器重你麼?你在高新區和經開區的工作取得這麼大成績,領導都捨得讓你離開?不怕影響工作?到哪兒?」
「這地球離了誰都一樣轉,別把某個人想得那麼多麼重要。」沙正陽搖搖頭,「怎麼調整還不清楚,估計要讓我到市委那邊去,至於說高新區和經開區那邊,我不清楚,不過總得要把我減掉一兩項工作才行,否則我也吃不住勁兒了。」
卿箬笠和沙正陽住在一起之後才知道沙正陽有多麼的忙碌,基本上回到家裏都得要加班加點看文件和材料,時不時還要提筆親自寫東西,原來沙正陽還能保持鍛煉的規律,但現在就有點兒沒時間了,一周只能有那麼兩三天早上出去跑跑步,偶爾去游游泳。
連沙正陽自己都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但卻是沒有時間,只盼着能早點兒調整工作,讓自己稍微輕鬆一些了。
還有幾天就是五一大假了,沙正陽和卿箬笠的婚期選擇是在5月6日,好日子,宜嫁娶。
雖然沙正陽對這個不太在意,但是對於老一輩人來說,那卻是必須要遵循的,這是起碼的規矩。
這是國家頒佈黃金周休假制度之後的第一個五一黃金周,沙正陽也正好趕上了。
5月6日是婚期,然後在補休一個星期婚假,前後算起來也有十天假期了,也就算是了個願了。
「你們茅書記和呂市長還真是可勁兒的把你給用足了啊,市裏邊那麼多副市長,還有常委們,難道別的人就不能幫你分擔一點兒?」
卿箬笠本來是不願意在這些問題上多發言的,但還是有些忍不住了。
沙正陽是很有主見的人,在這些方面也不需要人來建議提醒,只是看到自己丈夫這樣辛苦操勞,連馬上就要結婚了都還忙着工作上的事情,婚宴和請客這些基本上都是自己和沙正剛在忙着幫忙操辦,也幸虧是規模壓縮得很小,所以才勉強應付過來,卿箬笠心裏還是有些怨氣。
「市里有市裏的考慮,而且實事求是的說,市委市府班子都年齡偏大,結構偏老舊了。」沙正陽感慨的嘆息了一聲。
倒不是對市委市府班子裏的成員們有多大意見,但是這是事實。
以劉胤伯為例,已經五十五馬上五十六了,在多個崗位上轉崗,而且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他本人也有意到市人大那邊去工作。
要說這位同志無論是人品作風還是工作能力都不算差,但是年齡和身體狀況擺在那裏,而且多年在正廳級崗位上輾轉,可能多少也有些倦怠感了。
像這樣的幹部在市委市府班子裏不是個別,而是一批,很有代表性,像黃誠,像許晉九等人,都多多少少有類似的狀況,甚至還都不如劉胤伯。
有些幹部甚至完全就是按照慣性在工作,上面有文件政策就執行,沒有就按照常規套路操作,基本上沒有自主創新的想法,也沒有太大的工作激情,這樣一種狀態下,真的很難讓一個地方工作有很大改觀。
無論哪項工作,歸根結底還是落實到人身上去做,如果牽頭者都是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態,哪怕表面上喊得再響,文件發得再多,但落實上沒有勁頭抓下去,其效果可想而知。
「那省委就應該要考慮調整才對,不能老是這樣拖着磨着走,都說省里要把漢都打造成為內陸的國際化大都市,要讓漢都成為引領全省乃至中西部內陸地區的經濟發展高地,組織建設和作風建設恐怕就是最重要的了,甚至比你們招商引資拉來幾個大項目更有意義才對,……」
卿箬笠的話讓沙正陽頗為吃驚,忍不住放下咖啡杯,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喲,箬笠,感覺你好像變了一個人啊,以往你好像對這些方面都不太感興趣啊,我還覺得你現在身處體制中,居然還有點兒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嗯,今天的表現才讓我改觀了,嗯,現在才像一個體制內的幹部。」
「沒那麼誇張,以前我只是不想多過問你的工作而已。」卿箬笠也嘆了一口氣,「而且在團省委裏邊,免不了都要接觸各類工作,耳濡目染,想不關心都不行啊。」
「嗯,怎麼在單位上工作的不太愉快?」沙正陽也聽出一些東西來了。
「也不是,總覺得在省級機關里,還有些不太適應,不過我想這也很正常,畢竟脫離了我原來的工作,性質也發生了變化,加上單位里肯定多少也有一些不盡人意的地方,和自己先前的想法不太一樣,所以就……」
卿箬笠搖搖頭,大表情卻也沒有太大變化,應該是已經在適應這種狀態了,起碼是形式上已經開始適應了。
沙正陽也默然。
哪裏都差不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不用說精英雲集的體制內了,每個人的知識層面,成長經歷,性格脾氣,都不同,對事物的看法自然也不可能完全一致,免不了就會有分歧和矛盾。
如何管控和求同存異,揚長避短,這就考較領導的工作藝術了。
領導之所以是領導,就是在這個層面這些問題上做到駕馭局面,讓工作在正常的軌道上運行,而運行質量和效果其實也就是領導的工作能力體現。
「工作看似可能會磨平我們的一些稜角,但我覺得那只是表面的稜角,或者說只是我們成長得更豐滿了,把稜角凹凸處用一些經驗和閱歷甚至人情世故把它填補起來了,但是並不代表那些稜角就不存在了,當在一些原則性的問題和大是大非上需要直面的時候,那些經驗閱歷和人情世故就像臉上化妝用的脂粉,該褪去的就要褪去,稜角背後的骨架才是支撐起你作為一個人存在的根本。」
沙正陽字斟句酌,他知道卿箬笠的清冷性子,其實她並不太適合在體制內工作,團省委相對來說都算好一些的了。
但他也覺得卿箬笠去嘗試一下並沒有壞處,世界本身就是複雜多元的,老是局限於自己的小圈子世界裏沒好處,多見識一下外部世界的精彩紛呈,是好事。
卿箬笠也在努力的咀嚼理解着丈夫的這番話,似乎有點兒複雜,隱藏的東西很多,但是她還是能聽出一些意思來,沒必要以為內環境的改變而把自己改變太多,如果自己認為那是對的,那麼該堅持的就要堅持,其他都不重要。
在哪裏都一樣,相信丈夫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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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節終於姍姍來遲,幾天的黃金周,就成了沙正陽這麼些年來為私事最忙的時候。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無論是曹清泰,還是林春鳴,都專程從冰城和中州趕了回來,這讓他感動不已。
按照這兩位的忙碌程度,只能是5日的飛機回來,6日下午或者晚上就要乘機飛回去,特別是林春鳴,他剛去冰城主政一方,甚至可以說幾乎就是不允許離開的,但是他還是請了假,早上11點飛到漢都,下午4點鐘的飛機回冰城,就是一天時間的假期,還需要專門向黑河省委專門請假。
曹清泰也一樣,他現在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可以說須臾離不得,好在中州離漢都不算太遠,航班也比較多,要等到未來高鐵開通之後,這班航班才會停運,高鐵也就三個小時就能到,坐飛機就明顯不合適了。
尤萬剛的到來讓沙正陽格外吃驚,甚至在春節小聚的時候他都沒提到自己結婚問題,就是不想打擾對方,但是對方還是知曉了,4月底就專門打電話來詢問,沙正陽自然只能口頭邀請了。
葉和泰、桑前衛和郭業山以及錢正、明永昌等人也都來了。
在請不請這些領導這個問題上,沙正陽也是糾結了很久,最終他沒有發請柬,而只是打了電話告知了一聲,像葉和泰、桑前衛、鍾廣標、郭業山、錢正這些領導都是自己原來的領導,而且是自己的直屬領導,也都是一直保持着聯繫,不請也不好,請也不好,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請。
但是人家知道了要來,都到了,你也不能拒之門外。
好在堅決拒收超過200元的禮金,這一點沙正陽是必須要堅持的,否則就真的要出問題來了。
即便是儘可能的控制影響,壓縮範圍,甚至婚宴就設在了市裏邊一家相對普通的三星級酒店裏,十桌預留了三桌,仍然還是有很多人沒能坐上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