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你也太敏感了一點兒吧?」沙正陽目視前方,笑吟吟的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想的可能和大家不太一樣,說句不客氣一點兒的話,我和吳慶龍這些人想的事情不太一樣,他們為一己之私而捨身,我則想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如果也貪圖那點兒利益,我還不如不離開東方紅集團,恐怕撈個千萬富翁當是輕而易舉吧?」
霸氣四溢的話讓夏承央目瞪口呆之餘也不得不承認人家有這個底氣。
「我再說一句狂妄的話,就算是我現在馬上辭職走人,回到東方紅集團,一樣可以佔個好位置,幾年下來,掙個千萬也是很簡單的事情,這還真不是自吹自擂,只不過我這個人追求的東西不一樣,或者說我覺得成功的定義和別人不一樣吧。」
一句比一句狂,但是人家狂得有底氣。
東方紅集團的股改也在有序推進,這在省內企業界不是新聞,省委省政府對此也是持謹慎支持的態度。
拿上邊的話來說,只要是有利於集體資產增值,有利於企業壯大發展,任何改革舉措都可以嘗試,東方紅走到了前面,所以發展得這麼快,那麼下一步還要進一步加大力度改革開放,所以動作力度還要更猛更大。
東方紅的股改和南粵的tcl集團mbo有異曲同工之妙,也和目前江浙開始興起的集體企業改制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
只不過江浙那邊的集體企業改制是直接改制,原來管理層直接通過mbo實現控股,而東方紅集團的主要股東仍然是集體,管理層通過較為和緩的方式,以資產增量按比例進行股權激勵的方式來進行,這樣更能服眾,也能使得集體資產獲得更大的增量收益,從法理角度上來說更站得住腳。
沙正陽如果這個時候辭職去加入東方紅,相信一樣可以相當大比例的股權激勵,幾年下來,撈個幾千萬根本不在話下。
重生一次,他根本不是追求這個。
夏承央吞了一口唾沫,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小瞧了這一位,「沙總,你說的這個我都明白,可是我留下來恐怕很多事情就只能按照我自己的原則來做,我擔心日後違逆了你的意思,反而弄得大家不愉快。」
「哈哈哈哈,」沙正陽樂了,「老夏,好像我這個人就聽不進不同意見一樣,財務這一塊,我不會去管,下一步肯定有分管財務的副總來,我只是管宏觀,不會管具體,這一點請你放心,嚴格按照財務程序來規範,你不說,我都要要求你這麼做,長川實業要做大做強,如果再想以前那樣,是肯定不行的,就要按照正規企業來運作。」
聽沙正陽不親自管財務,夏承央心驚之餘也更鬆了一口氣,那最好,自己對分管財務副總,就算是有矛盾,那麼也可以有緩衝,要好得多。
「那沙總,誰來分管財務?」這個問題夏承央要問清楚,如果是一個不講規矩的人,他寧肯不干,回集團財務部。
「很快就會明確,你放心吧,這樣吧,你先把咱們長川實業的財務制度明確下來,嚴格按照這個來,無論是新來的分管副總,還是我本人,都要嚴格按照這個來,怎麼樣?」沙正陽給對方先吃一顆定心丸。
夏承央還是沒有給沙正陽一個肯定答覆,沙正陽覺得自己幾乎是封官許願加發財的給對方許諾了,但夏承央仍然不願意應承下來,這反倒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一位夏主任看樣子是真的很謹慎,這更讓沙正陽很滿意很期待。
真要來一個自己隨便敲打或者利誘幾句就俯首帖耳的角色,恐怕他又不想要了。
整個長川實業目前還在運轉的二十多家企業,哪怕一家企業調研一天,那也得要半個月,而且像建築、房地產這些板塊,調研一天顯然是不夠的,但現在也只能如此,先要把情況梳理一個大概,讓自己心裏有一個數,剩下的才是慢慢來調理。
本着先易後難的原則,沙正陽對前期的幾家公司調研都採取了先聽後看,然後根據對方提出的目標來進一步進行摸底梳理的原則,並未對各家企業提出什麼具體的要求。
按照他的觀點,先了解情況,再來看對方表現,三個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如果一年不行,那麼就只有請你走人了。
先禮後兵,先說斷後不亂,大家都在一個試探加磨合的過程,如果你還要指望着要想以前那樣,隨便糊弄動輒撂挑子,那真的就是恕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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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這個任務,沙正陽立即就明白這是要幹什麼了。
寫這篇文章不算什麼,手到擒來而已。
問題是這幾乎就是要逼自己成為常務高官李銘的眼中釘心頭刺了,明知道伊東煤業和東神煤業的兩大擴建項目是李銘就任常務高官之後的最大動作,而且也贏得了一棟和東神兩大煤業的熱烈支持。
現在自己跳出來反對,你說這位李高官會怎麼看自己?
怕是生撕了自己的心都有吧?
想到這裏沙正陽也不由得搖頭,雖說在體制內混,要做事就免不了要得罪人,但是這驟然就把得罪的目標定位為常務高官,沙正陽覺得不是自己膨脹了,就是尤萬剛膨脹了,居然認為自己可以和李銘掰腕子?
自己還只是一個處級幹部啊。
得罪的還不只是李銘一個人,像煤炭工業局一幫人,省計委一幫人,還有伊東煤業和東神煤業的人,因為還牽扯到後續長流煤業和伏虎煤業的項目,恐怕這幾大煤業的負責人沒一個對自己有好感。
尤其是伊東煤業和東神煤業的人只怕更是恨自己入骨,弄不好袁增橋都會對自己有意見。
自己這手伸得太長了不說,而且還是從別人包里掏錢給另外人,你說這誰能待見你?
想一想都覺得頭皮發麻,但沙正陽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現在就該是有所為的時候,本身未來經濟就會進入一個整頓期,得罪一個人固然難,但若是得罪的有價值,那便沒什麼猶豫的了。
只不過沙正陽也知道即便是自己這篇文章出來,恐怕也只是點燃一個火星子,要說直接和李銘叫板,那就太荒謬了,這只能說是一個由頭而已,給了尤萬剛一個藉口可以藉機拖延這個項目。
三個小時後,一篇《正確看待當前經濟形勢下的煤炭市場希望和隱憂》的文章就新鮮出爐。
尤萬剛看了幾遍,幾乎找不到可以修改的方面。
在遞交給王雲祥審閱後,一個星期之後,《經濟日報》便在要聞版中針對近期經濟形勢變化中煤炭市場出現的一些風向提出了新觀點,作者署名是漢川長河能源集團黨委委員、總經理助理沙正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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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重重的將報紙砸在案桌上,一股子戾氣幾乎要從胸膛中噴薄而出。
在政壇浸淫這麼多年,他當然明白這篇文章刊載的含義和目的,前兩天在省政府辦公會上和尤萬剛的爭執無疑就是這個問題的進一步延續。
沙正陽這個急先鋒和頭號打手可真是尤萬剛手中一張好牌啊,隨時都可能拿出來用。
門口響起秘書的聲音,「高官,龔局長和向總來了。」
「請他們進來。」李銘壓抑住內心的憤怒,讓自己心緒平靜一些。
雖然這很糟心,但是李銘還是不認為他們的伎倆能得逞,國家計委已經審核批覆過的項目,就算是王雲祥也不可能說中止就中止,不拿出一個說法來,無法交代。
而且在省政府辦公會上尤萬剛的意見並沒有得到大家的支持,哪怕王雲祥表現得有些意動,但是光是他們兩個人的態度不能說明什麼,哪怕拿到省委常委會上去說,李銘也有信心贏得這一局。
唯一讓李銘覺得有些煩躁的就是尤萬剛擔任着長河能源集團的董事長,這個傢伙可以利用這個頭銜來拖延東神煤業項目擴建的推進,但伊東煤業卻不會有此問題。
「老龔,文博,來坐。」
「高官,這個沙正陽是什麼意思?一個外行胡亂糅雜了一些觀點就敢到《經濟日報》上去大放厥詞,《經濟日報》那幫編輯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會允許這種文章刊登出來?這不是故意在製造思想混亂麼?」向文博義憤填膺。
「有些人仗着以前走了點兒狗屎運,就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拿了,覺得自己料事如神無所不能了,高官,幹部年輕化是好事,但是年輕幹部缺乏歷練,容易衝動,尤其是譁眾取寵博眼球這種心態恐怕還是要不得的,這種風氣不可長啊。」
龔忠倫的話要冷靜得多,但是言語中的不滿還是溢於言表。
在他看來,這和你沙正陽有什麼關係?你沙正陽在長河能源集團里分管什麼工作?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出,這是要有意興風作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