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們的小心思在沙正陽眼中一覽無餘。
或許卿箬笠還有些迷糊不太清楚,或許那位叫張佳音的女孩子還保持着一些矜持,而那位叫孟桐的女孩子就沒有太多掩飾自己的熱情和歡悅了。
「沙縣長,我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去年年底部裏邊要求我們加大宣傳縣經開區的工作成就,我們還專門到縣經開區去採訪和收集素材,可是汽車一過復興大道東西段道口,就感覺截然兩樣,市經開區那邊和我們這邊的差距太大了,……」
「沒那麼誇張吧。」沙正陽笑着應道。
「真的,不僅僅是道路基礎設施建設這些東西,更在於人家市經開區從內到外透露出來的那股子精氣神,那股氣勢。」
這個叫孟桐的女孩顯然有點兒喧賓奪主的感覺,不知不覺間就奪走了卿箬笠的話語權,而且也很會尋找和選擇沙正陽感興趣的話題。
「哦,你怎麼看出來的?」沙正陽其實並不反感這種本身就挺漂亮養眼的女孩子挑起這類言之有物的話題,這能有利於他迅速觀察了解縣裏每個部門的工作情況。
「嗯,除了表面上的那些標語,更重要的是能看到市經開區工地上的那種蓬勃氣勢,來往的車流,日夜轟鳴的混凝土攪拌機和塔吊,如果再對比建成區域如園林般的綠化,真的很讓人觸動,我特別喜歡雀巢工業園的那種風格,外資企業在工作環境上的要求是不是真的都這麼高呢,……」
這個女孩子的話讓沙正陽頗為吃驚。
他開始還以為這個女孩子是為了迎合討好自己,才故意說一些自己之前在市經開區的「豐功偉績」,但現在看來不是。
這個女孩子顯然是去認真觀察了解過市經開區的,而且還有比較深刻的見解認識,不是那種膚淺的看法。
當然,女孩子肯定也是花了一些心思的,選擇到了迎合自己胃口的內容,這不令人反感,反而還會讓人感到心情愉悅。
「小孟,沒想到你還能有這麼細緻入微的觀察力啊,你們江部長該給你嘉獎表揚。」沙正陽沒有吝嗇自己的誇讚,「縣經開區和市經開區的確還有些差距,但是我想這種差距不是不可克服彌合的,下一步我們的工作就是要追趕上對方,甚至要超越他們。」
「沙縣長,這個難度可不小,我覺得我們和市經開區的差距還是比較大的,而且財力也沒法和市里比。」孟桐聳了聳有些可愛的小鼻子,絲毫不怯場。
「肯定有難度,但是越是有難度,我們才越是要迎難而上,至於說財力,市里是蛇大窟窿大,其實並沒有給市經開區多少財政支持,市經開區還是靠自己四處融資,而這一點,縣裏其實也可以做到。」沙正陽笑着解釋道。
「市經開區是通過市建發司這個平台來融資的,融資抵押物就是土地,縣裏其實也一樣可以。」一副知性女孩模樣的張佳音終於插話了。
看了一眼眼鏡女孩,沙正陽點點頭:「這種融資平台的確對發展很重要,但這只是一方面,一個經開區的建設發展涉及到諸多方面,不單單是一個融資平台就能解決好的。」
「但雄厚的財力是支撐起發展的基礎。」眼鏡女孩堅持自己的觀點,「真陽經開區本身就落後於市經開區了,而且在名氣上也大不如對方,不把基礎設施建設做好,怎麼和人家競爭?」
沒想到這個學霸妹還挺有個性呢,也不知道是故作姿態還是真的有股子學霸風骨?
讓沙正陽覺得有意思的是似乎這兩位女孩和卿箬笠好像都有些不一樣呢。
卿箬笠似乎是從未在自己面前提起過諸如經濟發展、城市建設這一類的話題,而怎麼這兩位同學卻一來都切入了「主題」?
難道這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區別所在?以至於在畢業踏入社會之後,也一樣截然不同。
卿箬笠也發現了這一點,自己竟然被和對方的話題中排除在外了,說好的暢談納蘭容若、辛棄疾和李清照呢?
怎麼就演變成了探討國家大政地方發展的研討會?
這讓卿箬笠也是相當的鬱悶,但是面對興致勃勃的兩個同學,她又不好表明。
好在這種時間也不長,沙正陽也不可能和兩個或許別有所圖的女孩子在這方面有過多的討論。
可不得不說,這兩個女孩子都還是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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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你那個同學和沙縣長很熟悉?」一隻手撫摸着下頜,一隻手插在腰上,略顯肥壯的腰部足以證明這個男人的年齡已經不小了,抿了抿嘴,男人嘆了一口氣:「二妮,你說如果讓你表哥去爭取給沙縣長當秘書,有沒有希望?」
張佳音吃了一驚,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想了想:「舅舅,文森哥好像比沙縣長還大一點兒吧?」
「嗯,我看過沙縣長的簡歷,你表哥的確要大一歲,我也問過縣府辦的熟人,沙縣長提的秘書要求的確也是原則上要求不大於二十六歲,但是這也是原則上,也就意味着特別優秀的可以適當放寬條件。」
來回踱着步,中年男子細細斟酌着,似乎在掂量着這裏邊的可能性有多大,還需要動用哪些資源。
「你表哥是西南政法學院畢業的,也算是重點大學,各方麵條件都不錯,就是個子矮了一點兒,但這也正好可以襯托領導高大嘛。」
「舅舅,你這也是一廂情願吧,還有表哥也不一定願意去給縣長當秘書。」張佳音也是無奈,也不知道舅舅是從哪裏得知了今天中午食堂里的事情,舅舅下午就把電話打到單位上,讓她今晚必要過來,結果就是說這事兒。
「由不得他!」中年男子聲音一下子就高了幾度,「當年考大學我就讓他考漢川大學或者嘉州大學,他非要去考政法學院,現在分到司法局有啥前途?還想辭職去當律師,我打斷他的腿!」
張佳音不敢搭腔了,當年表哥報大學志願的時候,自己也是給了鼓勵的,沒少被舅舅舅媽抱怨,現在舅舅不滿意表哥現在分到司法局,而表哥也有意想要跳出去當律師,所以舅舅更是惱火。
見外甥女不吱聲了,譚克修這才氣哼哼的道:「二妮,你看找你那位同學說一說,看看有沒有可能把你表哥推薦給沙縣長。」
「舅舅,這恐怕不合適吧?縣長選秘書不是都是有組織程序麼?」張佳音吃了一驚。
「哼,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我還不知道這裏邊的門道?」譚克修輕輕哼了一聲:「按常理是該縣府辦里來選,但是縣府辦現在裏邊沒合適的,而且沙縣長是才從外邊兒來的,沒帶秘書過來,肯定也就是要從縣裏邊來選,現在縣府辦沒合適的,肯定要擴大範圍,你表哥當然可以進入視線,現在關鍵就是看沙縣長自己的意思。」
譚克修從藍光廠調出來之後就一直在縣裏,從縣計經委到縣安監局,最後到縣政協來混吃等死,仕途上一輩子也沒能奔上一個正科級,直到到了縣政協才算是解決了正科。
兒子沒按照他的意願選志願,回來之後也沒分配好,進了縣司法局,這讓一直心裏堵得慌,這一次聽得這個消息,如何讓他不動心?
「可舅舅,我和我那個同學關係也只是過得去,像這種事情恐怕她也不一定會幫忙。」
張佳音有些猶豫,她沒想到舅舅給她出了這樣一個難題。
事實上從沙正陽辦公室離開之後,她和孟桐都問過了卿箬笠和沙正陽究竟是什麼關係,尤其是孟桐,那份熾熱的心思,連張佳音都有些看不過意。
卿箬笠也只簡單的介紹了她是無意間和沙正陽認識的,而且當時沙正陽甚至還沒有到來宛州,但是卻沒有具體說認識經過以及後來的發展,孟桐和張佳音也很知趣的沒多問。
誰有這種關係肯定都不會深說。
孟桐顯然有些覺得可惜了,存着想要借卿箬笠這層關係來建立點兒渠道的意思,但卻沒好意思說出口,張佳音估計只怕要不了兩天孟桐就會和卿箬笠熱絡起來。
「那沒什麼,我只問你那位同學和沙縣長是什麼關係?聽說沙縣長還沒結婚呢。」譚克修越發篤定。
「不是我說你二妮,你也老大不小了,重點大學畢業,也應該考慮個人問題了,你看你那位同學,人家都知道攀高枝,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自古使然,當然我不是說你要去幹啥,但你找你同學幫忙推薦一下沒關係吧?成不成那也是沙縣長自個兒決定,你表哥真要不入沙縣長的眼,那也是他沒運氣。」
面對舅舅的這般要求,張佳音也無從拒絕。
再說了表哥如果能夠給沙縣長當秘書,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壞事,比在司法局或者出去當律師肯定要有前途得多。
自己如果能幫表哥這一回,也算是彌補了當年自己支持表哥拂逆了舅舅意圖的「過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