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陽,你呢?」奚重山忍不住問道。
「我?誰知道呢?傳言很多,但無一落實。」沙正陽聳聳肩,仰靠在椅背上,「但不管走不走,去哪兒,我都希望早點兒敲定,別這樣悠着,弄得大家人心惶惶,都沒多少心思干正事兒了。」
「沒那麼誇張,該幹的事兒大家都還在干。」奚重山搖頭,很自信的道:「大家現在都已經幹得很上路了,卡夫食品工業園預計下個月就能正式開建,規劃圖和效果圖卡夫那邊已經正式確認了,今年咱們經開區的簽約投資和實際落地投資都穩了。」
今年一季度經開區的表現上佳,雀巢食品的投資如期落地,雀巢食品產業園建設如火如荼。
卡夫食品在簽約是在3月31日,也就是第一季度的最後一天才正式簽約,和雀巢食品隔着啟航路遙遙相對,很有點兒打擂台的感覺。
而徐福記也緊鄰着卡夫食品工業園選址,旺旺食品則選擇了與雀巢相鄰。
可以說就食品工業園區來說,這四家加上三家方便麵企業已經成為目前經開區的頂樑柱了。
但真正能支撐起經開區的還是更多的中小企業,截止到3月底,除開那7家之外,在經開區內註冊落戶的食品企業已經高達29家,其中17家都是投資規模不超過200萬元預計營收不超過5000萬的小企業,其餘12家企業最大的一家投資也沒有超過1500萬,大部分投資都在300萬到500萬之間。
「但是太單一了。」沙正陽一句話讓奚重山嘆了一口氣,「等華眾電子落地,就算是一個新的開始吧,對了,我聽盧雅說,浙江溫州有兩家電子元器件企業正在這邊考察,他們希望成為三洋若斯、華峰電器以及高升電子的零部件供應商。」
「以這個為投資先決條件?」沙正陽一揚眉毛,「這可有點兒過了。」
「那倒沒有,他們只是希望經開區能為他們提供必要的引薦,現在都是市場經濟,價格和質量說不好,誰也不會買咱們的帳不是?」奚重山連連搖頭,「再說了,我覺得這也是好事,三洋若斯和高升他們也一樣需要在供應鏈上更豐富不是?」
「那他們就該自己找上門去毛遂自薦啊,只要有這個自信,三洋若斯也好,高升電子也好,都會歡迎還來不及呢。」沙正陽不以為然。
「正陽,話也不能那麼說,他們在溫州和台州那邊都有廠,問題是要到這邊來建廠,起碼也要和這邊的企業搭上線,才敢鞏固他們的投資信心啊。」
奚重山不同意沙正陽的觀點。
「我讓盧雅幫忙協調,另外包括即將外遷出來的幾家軍轉民的企業,我也有意讓他們接觸,起碼我們要為他們創造必要的條件不是?」
沙正陽思索了一下,點頭:「引介肯定沒問題,電子電器行業本身就需要眾多的上游零部件供應商,華峰電器和三洋若斯那邊上次也和我提起,他們的電子元器件和塑膠部件需求越來越大,原來的供應商已經無法滿足了,希望我們本地的一些企業來接手或者轉產,如果還是不行的話,他們就可能要去沿海地區物設一些零部件商來我們這邊落戶了。」
「那是好事啊!」奚重山頗為興奮,「從沿海那邊能拉來更多的投資商建廠,這不就是我們希望見到的麼?」
「老奚,從我內心來說,我還是更希望我們本地能夠有一些私人老闆私人企業能做起來,成為這些大企業的供應商,就像雀巢食品一樣,他們的奶源也要來自我們本地的養殖戶,來自我們本地的麵粉廠。」
沙正陽知道這個問題要探討,就比較深層次了,但他還是希望能夠和奚重山在溝通中把這個話題講透,這有助於未來大家在工作中的一個傾向性。
「哦?為什麼這麼說?」奚重山也意識到了一些什麼,但他還是想聽沙正陽說得更透徹一些。
「老奚,你想想,為什麼會是浙江溫州和台州的商人來我們這邊投資辦廠,而不是我們本地的商人自己來辦廠?」
沙正陽淡淡的自問自答:「很簡單,浙江那邊的商人他們地處沿海地區,更早沐浴了改革的春風,在思想上更早接受了新觀念新思潮,所以他們率先在發展上,尤其是私營經濟的發展上走出了一大步,完成了最初的資本原始積累,所以他們可以在現在堂而皇之的進入內陸地區尋找到合適的商機來投資建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外資的性質也一樣,都是率先完成了原始積累才會來尋找更多的商機和利潤點。」
「現在國家放開了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束縛,但是仍然有着明顯的區別對待,政策上外資優於國內私人資本,這是不爭的事情,這本來是很難理解的,但是考慮到我們國內非國有資本嚴重不足,所以以更優惠的政策吸引外資進來也是一個無奈的選擇。」
沙正陽的話很犀利刁鑽,但卻是事實。
「從我們地方上來說,對於私人資本,我的理解,應該是內生資本優於外來資本,外來資本又優於外資,當然這只能說是感情上如此,真正丟開感情,單純從工作角度來說,各類資本都應當一視同仁,因為它們都能給我們帶來的發展的機遇。」
「正陽,你所說的感情上內生資本由於外來資本和境外資本,怎麼理解?」奚重山問道。
「很簡單,內生資本始發於我們本土,未來它們發展壯大了,大概率它們的利潤會留在我們本地繼續發展或者說消費,這對於我們本地發展更為有利,相比之下外來資本和境外資本它們賺到錢就有可能轉出離開,或者說離開幾率要大一些,當然這不能一概而論,真正賺錢的市場,誰也不會輕易離開,我只能說這是一個概率問題。」
沙正陽的解釋沒能讓奚重山滿意,「可是正陽,你考慮過沒有沿海地區的資本和外資數量要不我們本土私人資本要大得多,根本沒有可比性啊。」
「是啊,所以我說只能是感情上如此,從理性,從工作角度,就該一視同仁,嗯,政策支持外資力度更大,但如果我們自己都不願意扶持我們內生的本土資本和企業發展,他們又怎麼可能壯大?」
沙正陽的這個觀點讓奚重山很是琢磨了一陣。
這種對內生資本和企業的支持基本上是沒有政策的,有的只是限制,反倒是對外資非常歡迎,但外資其實質也還是私人資本啊。
和奚重山的探討隨着陸健的進來就戛然而止了。
三人關係都不錯,而且三人也都意識到恐怕三人共事的時間不會太長了,都還是比較珍惜這段時間和經歷。
有時候一段令人回味的共事經歷,往往能讓人終生受益。
沙正陽、陸健和奚重山三人都有這種感覺,沙正陽的睿智、機敏和果決,陸健的沉穩大度加膽魄,奚重山的細膩周密又不乏銳氣,都讓各自從對方的身上學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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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和泰這半個月就瘦了一大圈。
馬上就是五一了,從今年五一開始,國內將正式開始八小時工作制,每周只上五天半,也就是說,大周末終於來了。
但對於葉和泰來說,這卻沒有絲毫意義,他估計未來幾個月里,他都不得安生。
事實上從四月中旬開始,組織部就已經麻子打呵欠全體總動員了,三名副部長,一人帶一組,開始了對幾個重點區縣的座談走訪,而他也對個別重點縣份約談主要領導,了解情況。
從各組反饋回來的消息的確不是太讓人滿意,或者說低於葉和泰的預測。
經濟發展滯後,思想理念的保守,再加上能力上的不足,這基本上就成為幾個重點區縣的大同小異的弊病。
班子固化也是一大問題,這是金克南回來之後和葉和泰在探討時總結出來的。
以丹鎮、臨河和桐山三縣為例,三個縣的書記、縣長、副書記以及常委和副縣長,除了丹鎮和桐山各有一名常委和副縣長是市里下去的,臨河有一名副縣長是省里掛職的,其他基本上都是從各自本地成長起來,從未在本縣以外的地方交流任職過。
在幹部交流上,尤其是縣級幹部的交流上,宛州做得比較差。
這是林春鳴對組織部的批評,也讓葉和泰臉上火辣辣的。
但是在此之前,或者哪怕是現在,全省縣級幹部的異地交流任職也是少數,甚至是極少數,絕大多數都還是從本地產生。
就是市里下派也很少,大多也都在市區,再遠一些也會選距離城區不是太遠的縣份。
但葉和泰也承認宛州市的縣級幹部在異地交流上的確做的不好,使得宛州區縣幹部的思想意識和能力作風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和制約,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地方經濟的發展。
做得不好就要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