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前妻這番話貝一河也是無言以對,理論上是如此,可是從費璐嘴巴里冒出來,卻總是讓人聽見不舒服,如果有外人在,那就更糟糕。
「小聲點兒,別讓人聽見。」貝一河苦着臉,「讓外人聽見就不得了了。」
「怕什麼?這裏就咱們一家人,誰聽得見?」費璐不以為然,「再說了,聽見又怎麼了?我說的不對麼?」
貝一河再也不想搭腔了,再說下去,還不知道要爭論多久。
「對了,老貝,那位沙主任和你關係很好?」費璐瞅了一眼不說話了的前夫,一字一句的道:「我看他和王部長、呂市長關係都很好?」
貝一河有些警惕,下意識的道:「我和他就是工作關係,至於他和王部長、呂市長他們,估計也就是工作關係吧。」
「工作關係?純粹的工作關係,他會不遺餘力的提拔你?」費璐不屑一顧的道:「好吧,就算是工作關係,那也是你肯定入了他的眼了,覺得你值得培養,他是市委辦副主任,又是林書記從漢都帶過來的,他給王部長打個招呼,王部長恐怕要賣這個帳吧?」
來了,貝一河就知道肯定會牽扯到這個話題上來,費璐一直想調到市委宣傳部去,這事兒他們還沒有離婚之前費璐就在念念不忘了,只是沒有門道,也只能作罷,現在可算是逮到機會了。
「費璐,沙主任也才來宛州一個月,地皮都還沒有踩熱,就算是他跟林書記來的,處在他這個位置上,他也不可能隨意的去向哪位市領導開這個口,這一點你想一下就明白了。」貝一河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想調到市委宣傳部,可你也知道難度有多大,你不是要提拔為培訓部部長了麼?」
「群藝館哪裏比得上宣傳部?還不是一個事業編制單位?」費璐不悅的道:「現在不行,等上一年半載總沒問題了吧?」
費璐也不是對體制內這些瓜葛半點不懂的人,她也知道貝一河說的話有些道理,處在一定位置上,有些話反而不能隨便開口了,除非沙正陽和王挺私人關係很密切。
可沙正陽才來宛州沒多久,不可能和王部長有多麼深的私交,這事兒的確還不好辦。
「費璐,這話我可不敢說,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貝一河還是明白自己身份的,沙正陽對自己是不錯,但如果覺得自己就可以再提一些過分要求,那就不識時務了。
「行了,貝一河,我就知道你對我的事情不上心,你自己現在好了,調到市委政研室,還提幹了,攀上高枝了,……」費璐聲音提高了幾度,「我好歹還是婧蕾的媽呢,再怎麼也還和你當了十多年夫妻呢。」
貝一河苦着臉,半晌才道:「我也沒說不管啊,但你比我清楚,這種事情輪得到我說話麼?就算是要求人,我也得干出點兒像樣的成績來才好開口啊。」
「哼,你心裏有數就好。」費璐這才稍微和緩一下口氣,「對了,鍾書記說要帶你下去調研,要跑一段時間,跑哪兒?」
「七廠二所,主要是調研七廠二所搬遷事宜。」貝一河隨口回答道。
「哦?」費璐眼睛又是一亮,「七廠二所都要去,那不是漢宏廠和漢光廠都要去?」
「嗯,先到真陽那邊,可能要下下個星期才能去裕城那邊。」貝一河見費璐眼睛發亮,趕緊打預防針:「費璐,我才跟着鍾書記調研,鍾書記性格我都還不熟悉,你可千萬別給我找事兒,我求你了。」
「媽,你原來不是一直埋怨爸在黨校沒出息麼?現在爸好不容易調到市委政研室,正可以好好表現一下,你就被為難爸了。」旁邊的女孩實在忍不住了,跟着自己母親這麼多年,自己母親的毛病她太了解了。
瞪了自己女兒一眼,費璐悻悻的道:「小丫頭你懂啥?這會兒還會替你爸說話了?」
「費璐,你講點兒道理行不行?」貝一河嘆了一口氣,「婧蕾都馬上十六了,很懂事了。」
費璐輕輕哼了一聲,「行了,我難道還不知道分寸麼?我的意思是你陪着鍾書記下去調研,就應該發揮你對這些企業熟悉的優勢,讓鍾書記好好看看你的能力本事,以後更重視你。」
貝一河鬆了一口氣,「這我知道,鍾書記和沙主任也知道我這方面情況比較熟悉,而且沙主任也說了以後我不僅僅是要對這一塊工作,可能涉及到國企改革這一塊的工作也要抓起來。」
「這是好事兒啊!」費璐喜笑顏開,「領導看重你是好事,越給你安排的工作越多,說明領導欣賞認可你,你當然不能推,……」
「可是我媽的身體還沒大好,……」貝一河有意這麼說了一句。
「行了,這段時間我沒事兒就帶婧蕾回去看看你媽,你媽見了婧蕾心情一下就好了,身體肯定恢復得快。」費璐很爽快的回答道。
貝一河心中舒坦了不少,這費璐毛病不少,但是這方面還是做得挺好的,這也是他一直不願意離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沙正陽把鍾廣標送回去之後回到家時,正好看見了貝一河一家人笑語吟吟,一派溫馨和睦的場面,這讓他心中也無限感慨。
他不好說是不是完全因為貝一河的工作職務發生了變化費璐才會如此,但是他能肯定,這絕對是一個重要因素,貝一河本人本身就一直有復婚的幻想,估計現在只要費璐稍微流露出一點兒那方面的意思,貝一河鐵定抵擋不住。
但看到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面,他也無法置喙,個人家庭生活的幸福與否,完全取決於當事人自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是看不透的,也許你覺得無法忍受,人家卻甘之如飴。
*****
接到高柏山電話時,沙正陽正陪着鍾廣標在紅梅無線電廠調研。
紅梅無線電廠和宛州無線電廠雖然都是無線電廠為廠名,但是實際生產的產品卻大相徑庭,宛州無線電廠是生產收錄機、音響這一類電器產品,而紅梅無線電廠則是生產中短波戰術通信設備以及無線電步話機這一類的軍品。
藍光、紅星、紅梅三廠相距不過十餘里地,都分佈在官陂鎮的幾條山溝中,距離官陂鎮上都還有十來里地,但道路狀況都不錯,全是水泥路一直打攏廠里。
紅梅廠是調研的第二家,紅星廠已經調研結束,但給鍾廣標和沙正陽以及貝一河一行人的感覺都不太好,一股子衰敗蕭條的氣息揮之不去。
這三家企業原來屬於兵總,後來又移交給了電子工業部,再後來又交回了兵總,最後還是交給了電子工業部,翻來覆去折騰了幾回,對企業的影響也比較大。
從已經調研了兩家的企業來看,無論是幹部還是職工,都迫切的希望早一點搬遷出山溝里,好早日到宛州市區生活,對於他們來說,在山溝裏帶了一輩子,現在突然有機會到市區里去「享福」,無疑是最大的幸運。
幾乎沒有人太多關注企業搬遷到宛州之後該如何發展,都在說着軍轉民,但是究竟怎麼轉,能不能轉成功,卻沒有多少人認真關注和分析。
這也是鍾廣標和沙正陽他們最為擔心的問題,連領導班子都沒有做好利用搬遷契機來推進軍轉民,迎接市場挑戰的思想準備,你怎麼能指望企業一搬遷出來,就能軍轉民成功,就能像以前那樣大家都能優哉游哉的過日子?
上邊的訂貨也好,政策支持也好,只有那麼幾年,終歸要面對市場,該如何來求變謀生,好像這兩家企業都沒有能做好思想準備。
而且從企業現狀來看,明顯冗員過多,生產能力閒置,而且企業還提出了他們的子弟就業問題,這也給鍾廣標出了一道難題。
這幾年幾家企業每年高中畢業未能考上大學的子弟都有數百人,而廠里現在本來生產就不景氣,根本無法接受,哪怕是頂班、輪換都接受不了,所以這幾年積累下來,幾個廠的子弟怕沒有好幾百都沒有工作,現在這個問題也擺在宛州市委市府面前。
「你具體什麼時候過來?」沙正陽問道。「星期五?好,到時候我等你電話。」
看見鍾廣標的目光投射過來,沙正陽也沒有遮掩什麼,「鍾書記,向你匯報一下,自然堂水業的負責人,星期五要過來,考察咱們宛州的投資環境,他們有意在咱們宛州投資建一家礦泉水廠,現在正在選址,估計不是東峽就是北溪,還沒有定。」
「哦?這是好事兒啊,自然堂水業,我知道,央視廣告到處可見,很牛啊。」鍾廣標大為振奮,「這企業當初是你搞起來的吧?」
現在市委這邊明確包括招商引資在內的經濟工作要抓起來,市委要引領招商引資工作,而自然堂現在在全國礦泉水領域聲名大噪,絕對屬於第一集團中的領軍企業,當然不能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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