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地方環境很好,哪怕是在盛夏季節,四周的林蔭匝地,高大的杉樹林起碼也有幾十年歷史了,而且周圍還有不少桂樹和酸棗、女貞這一類的三五成堆的林子,使得這一片起碼比外邊要低好幾度。
甚至到了半夜還有點兒涼意,沙正陽不得不把毛巾被拉來蓋上。
沙正陽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沒有放亮,看了看表,才五點半不到。
身旁仍然沉沉入睡的女孩嘴角掛着一抹笑容,修長白皙的粉頸和半邊裸露的香肩使得宛如睡美人一般的圖景呈現在沙正陽面前,讓沙正陽竟然有一種虛空即視感,甚至有點兒抽離於這個世界一般。
怎麼和孫妍走到這一步來的?沙正陽仰着頭看着天花板,再無半點睡意。
似乎認識時間也不短了,就算是從那一日在漢化總廠的燈光球場開始,交往也有一年多時間了,就算是真的進入戀愛階段,好像也有快一年了吧,到這一步似乎也算是水到渠成的味道了。
平心而論,孫妍的確是一個很合適的婚姻對象,無論哪方面的條件都很合適,而且從品性和家庭教養來說,也都很符合現實生活中的最佳擇偶觀。
也許就這樣下去,再等兩年就結婚也不錯?
沙正陽不得不認真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雖然無論是自己還是孫妍,都還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兩個人都認為起碼也要保持着名義上的單身兩年,就這樣的狀態,再來談婚論嫁更合適。
至於說兩人是什麼心態,沙正陽對自己很清楚,總覺得好像自己還沒有定性,而孫妍呢,覺得雙方的事業更穩定之後再來考慮更合適一些。
感覺得到,孫妍也不是一個只想着在省計委混混日子的女孩子,她也有她自己的追求和想法,之前自己對她的認識似乎還有點兒偏差。
從某些方面倆說,孫妍和白菱也有一些相似,當然只是某些方面,比如對自己的配偶都有比較高的要求。
嗯,沙正陽是這麼看待的,這不是壞事,甚至也很正常,當然,孫妍對自己也更具信心。
孫妍翻了一個身,嘴巴似乎還在嘟囔着什麼,咂了咂,身體帶走了毛巾被,把整個曲線優美的脊背和臀部都裸露了出來。
沙正陽把毛巾被拉了過來,替對方掩上。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沉沉睡去,當沙正陽醒來的時候,卻看見孫妍一隻手托在頜下,就這樣側着身子注視着自己。
沙正陽順手探入毛巾被中,在對方光潔膩滑的胴體上游弋,孫妍忸怩起來,躲避着魔掌的侵襲,最終還是被沙正陽攬入懷中。
「怎麼了?這麼早就起來?」沙正陽溫聲問道。
「都九點過了,還早?」孫妍依偎在男友懷中,用頭頂着對方的下頜,「你今天有安排麼?」
「白天陪你,晚上要回銀台吃頓飯。」沙正陽躊躇了一下。
「又要吃飯?」果不其然,孫妍皺起眉頭,無論是誰都希望闊別快一個月的男友陪着自己。
「唉,你以為我這次回來就真的休息那麼簡單啊?」沙正陽無奈的搖搖頭,「宛州的情況很不好,從上至下的風氣都太保守陳舊,得過且過心態很重,招商引資比銀台都要差得遠,而國企的情況更不容樂觀,你在計委時間不長可能還不知道,再等一段時間,你就知道宛州現在在省里的地位了,要知道宛州可是僅次於嘉州的省里第二人口大市,積弊甚多啊。」
「發展不起來也怪不了你這個市委辦副主任吧?你又不是市長縣長,再說了,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管不了偌大一個宛州啊。」
孫妍既為自己男友感到自豪驕傲,又有些不服氣,憑什麼這些工作都得要讓自己男友來承擔?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才對。
「我不僅是市委辦副主任,還是政委政研室副主任啊。」沙正陽耐心解釋着:「再說了,林書記才去,很多工作難道我不替他撐起,還能有誰替他分憂?」
「難道你們宛州市委市政府就沒有其他人了?都坐在一邊看笑話?」孫妍不認同沙正陽的觀點,「省里把林書記去,林書記就應該有方略才對,誰要和他對着幹,那肯定不行,那些人也不會不明白這道理才對。」
沙正陽訝然,沒想到孫妍居然也能想透這個道理,但轉念一想,孫妍的老爹好歹也是廳級幹部,企業裏邊和地方上有差異,但也是一脈相承的,大同小異,孫妍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小妍你說的也有道理,但你要知道這種慣性思維模式要內徹底打破或者扭轉過來,需要時間,可是宛州現在沒有太多時間可耽擱。」沙正陽吸了一口氣,攬住孫妍溫潤的肩頭,「所以林書記希望我能幫他在一些方面取得突破,鼓舞一下士氣,同時也給市里這些人指一指方向。」
「還是搞招商引資?」孫妍思維還是很敏捷的。
「不完全是,但這應該是最立竿見影的一招,免不了。」沙正陽感覺或許省計委還真的很適合孫妍,起碼她這份敏銳性就不差。
見孫妍還是悶悶不樂,沙正陽只得保證晚上十點鐘之前準時回來。
這頓飯很重要,已經拖了很久了。
寧月嬋、焦虹、高柏山、毛國榮、董國陽、胡文虎以及唐庭廣等人都要參加,甚至連寧月鳳、何維等人也都要參加,可以說除了王澍在燕京外,原來東方紅集團的所有管理層都要到。
東方紅集團的發展勢頭很好,但是情勢越好,寧月嬋和焦虹等人心裏反而不太踏實了。
東方紅集團的一切都如沙正陽所預料的那樣,蒸蒸日上,沙正陽提出的諸多建議也都被一一落實,這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軌道順風順水的前進,但是再往後呢?
雖然沙正陽才離開銀台不過兩個月時間,但對於寧月嬋他們來說,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哪怕時不時也能通過電話聯繫,但是沒見到真人,沒當面聽到他的點撥,沒能更詳細的聽他的建議,大家心裏都不踏實。
所以在沙正陽告訴寧月嬋他會回來一趟時,寧月嬋那顆飄蕩了許久的心中終於踏實下來,甚至連晚上覺都睡得更香一些了。
「你們擔心什麼?」沙正陽笑得很爽朗,「難道局面不好你們心裏才踏實?」
「正陽,居安思危不是你說的麼?現在就是因為局面太好了,我們心裏才覺得這種大好局面來得太容易太突然,使得大家心裏都患得患失,你現在走了,倒是不承擔這份責任了,可若是東方紅集團在我們手上垮掉了,我們就沒法像大傢伙兒交差了,這可是關係到全公司上千人的命運。」
焦虹的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原來有沙正陽在,哪怕沙正陽到後來都逐漸不怎麼過問具體的業務了,但是在重大事件上總能撥雲見日,對很多東西看得很透,對公司未來走向也有着十分清晰準確的判斷,所以大家只需要做好手上的工作,不需要擔心其他。
但現在不一樣,一切都需要自己來確定,雖然也可以通過電話來向沙正陽詢問,但是畢竟沙正陽遠在宛州了,對公司的運行情況不太清楚,那麼他給出的建議和對策還會準確有效麼?
這也是焦虹和寧月嬋他們最為擔心的問題,他們最希望的是能夠有一個穩定的渠道能夠繼續和沙正陽聯繫上,能讓沙正陽和他們繼續保持着這方面的密切往來,而不僅僅是靠私人感情來代替。
多以當高柏山提出要到宛州投資建設新的礦泉水基地,寧月嬋和焦虹都是大力支持。
但光是這個渠道還是讓他們不踏實,如果能夠結成更緊密的聯繫就更好了。
「沒那麼誇張,兩三年內東方紅按照我們原來既定的路徑走,國窖1949外,國窖1921和國窖1927,這兩款一主打度數偏低一些的,一個主打度數更高一些的,形成產品度數的梯次結構,豐富產品線,但在價格上不能讓,一定要保持國家1949的價格,這樣才能讓我們東方紅整個品牌不至於下跌,繼續維繫這種限購模式,哪怕我們在國窖上少賺錢,但我們可以在陳釀東方紅和精品東方紅乃至紅旗大曲上賺回來。」
沙正陽也隱約感受到了焦虹和寧月嬋他們內心的焦慮,不僅僅是他們對東方紅本身的擔心,而是更擔心東方紅走到了極致的情況下,又該怎麼走?
畢竟東方紅不是茅台,也不是五糧液,而哪怕是五糧液在前世中也是迫於壓力走過多元化的彎路。
那麼東方紅該怎麼辦?是繼續堅持在酒業這條路上執着的做下去,還是可以開闢新的戰線,尋找新的贏利點?
要知道東方紅酒業回來的現金流是在太豐沛了,哪怕是每年分紅,一樣會有極其厚實的分潤,這恰恰是寧月嬋他們最擔心的。
一旦分紅太多,而以後企業經營稍有波動,那麼像鎮上和村上態度會不會發生變化?同時單純的白酒市場這一塊,抵禦風險的能力會不會太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