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喜歡生病的侯爺
得病的人中間,窮人永遠都比富人多,一來是因為窮人的數量比富人多的太多,二來,糟糕的生活環境以及辛苦的勞作讓窮人更容易患病。
醫館裏的藥物對窮人來說是免費的,這讓來看病的窮人人數就更多了,很多沒有病的人,這時候也要享受一下治病的樂趣,來醫館裏弄點藥吃吃,或者把藥存起來等自己得病的時候再吃,至於藥物對症不對症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以前的時候,富人來看病也是不要錢的,後來藥婆婆發現,富人們似乎對這種一視同仁的做法並不是很領情。
他們更加喜歡來到醫館就看病,而不是跟那些窮鬼們一起排隊,這讓他們覺得非常丟臉。
真正反對富貴鎮醫館這麼做的人,還不是那些富人,而是長安周邊的那些醫者,因為飯碗問題,他們成群結隊的來到富貴鎮醫館吵鬧,靜坐,絕食,而後自殺,這才讓阿嬌決定對他們所有人開的醫館都進行資助,於是,長安人正在形成看病不要錢的習慣。
當然,富人們看病就開始理所當然的要收錢了,而且收的很多……畢竟,阿嬌的資助是有限的,只能讓那些醫者吃飽飯,想要吃好,那就要爭奪富人資源了。
這樣做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夠迅速的提高醫療水平,尤其是大漢基本上談不到醫療水平的情況下,只要有一點改變,那就是翻天覆地式的改革。
至少,長安附近的醫者們,已經學會了給人看病時必須洗手,必須隔離傳染病人這樣的科學做法了。
長安人永遠引領着大漢國的潮流,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歷來都是各地百姓爭相效仿的對象,醫館更是如此,因為,大漢最好的醫療資源全在長安,而璇璣城更是一個神秘的幾乎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一般的存在。
日出時開館診病,日落時閉館歇業,這就是蘇稚制定的規矩,本意是為了休息,不知道為什麼傳着,傳着就變成,白日裏才是活人的時間,而夜晚,總有一些惑人的妖魅在阻撓醫者給傷患治病……
夜晚死亡的病人永遠都比白日裏死亡的病人多……
下午時分,藥婆婆跟蘇稚慣例是不給人看病的,坐診的是一些來富貴鎮醫館學習的外地醫者,其中就有被雲琅除掉毛髮的那些光頭軍醫。
謝長川捧着一卷竹簡,仔細的誦讀完畢之後,就把竹簡放在一張小桌子上,隨手捏捏自己發脹的眉間,老僕端來一杯熱茶,謝長川喝了一口,就讓老僕給他把枕頭往後放一些,他準備歇息片刻。
藥婆婆跟蘇稚穿着麻衣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大群羌婦護理。
老僕似乎對這個場面非常的熟悉,立刻就把自家主人的被子朝上卷了一些,露出小腿跟膝蓋。
藥婆婆探手捏了一下謝長川的膝蓋骨對蘇稚道:「除風散對謝侯爺的病症作用不大,從明日起配合針灸試試,用雷火針。」
蘇稚點頭道:「在白登山之時,我試着用湯藥煮洗,效果還是有一些的,單純的雷火針帶去的療效只有片刻,對病症痊癒沒有多少幫助,再加上藥浴吧。」
謝長川對這些事情不懂,也不想打擾藥婆婆跟蘇稚診病,見雲琅站在門外就招手道:「進來吧,也成侯爺了,莫不是要老夫去請?」
雲琅指指藥婆婆跟蘇稚道:「等她們忙完,我們再細談。」
羌婦們揭掉謝長川膝蓋上的狗皮膏藥,清洗過膝蓋之後,重新敷上藥,藥婆婆就帶着蘇稚一行人離開了病房。
「不服不成啊,你這小妾確實是幹大事的人,醫術暫且不說,就這陣勢,就讓老夫覺得來這裏看病不虧啊。」
謝長川把身子靠在兩個枕頭上,佩服的道。
雲琅親自看過謝長川的腿搖搖頭道:「其實該動刀子的,是膝蓋裏面有積液。」
謝長川笑道:「這樣挺好,已經不疼了,你家小妾說她只切開過死人的膝蓋,活人的膝蓋沒有切開過,沒什麼把握,老夫也不想被她做實驗,只要現在不痛老夫就很滿意了。」
雲琅笑着給謝長川蓋上被子道:「壽陽之行,看來老將軍是去不了了?」
謝長川嘆口氣道:「已經是老狗了,就該有老狗的自覺,躺在太陽地里曬曬太陽,打個盹,還是可以的,如果再去那種要害之地掌軍,對老夫來說是禍不是福。」
「您就打算住在這裏了?」
謝長川指着窗外的隱隱青山笑道:「打開左邊的窗戶就能看到青山,打開右邊的窗戶就能看到渭水,耳朵里還能聽到商販的叫賣之聲,那些羌婦又會伺候人,比老夫在家裏還自在一些。
不走了,不走了,就這間房子好。」
隔壁房間傳來一陣陣的慘叫,雲琅皺着眉頭道:「不算好的修養之地吧?」
謝長川笑道:「公孫賀都賴在這裏不想去右北平,老夫為什麼就不能賴呢?」
「我聽說陛下已經催了您三次了。」
「再催一次就不催了,老狗嘛,一出動就是屎尿,比不得你們年輕人那麼利索。」
「您的意思是說陛下並沒有一定要您去壽陽的意思?」
「路博德三萬兵馬已經出了零陵,老夫去了壽陽,麾下的兵馬不足五百,還沒有老夫的親兵多,你說陛下需要我這條老狗去守軍營麼?
其實陛下沒必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安慰我們這些老臣,只要能讓我們安安靜靜的在長安享福,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安慰。」
「天下人可不這樣看,如果不用你們,會有人說陛下薄情。」
「總歸是給世人看的,總要陛下滿意才好,呵呵,去吧,老夫累了,準備睡一覺。」
雲琅跟老僕兩個扶着謝長川躺下,雲琅就準備離開,卻聽閉上眼睛睡覺的謝長川小聲道:「把謝寧帶走吧,他在家裏總是不得開心顏。」
雲琅停下腳步笑道:「他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了,霍去病開春之後將要飲馬祖厲河,他落不下。」
跟謝長川相比,公孫賀就是重臣中的重臣,早在劉徹還是膠東王的時候,他就是劉徹的太子舍人,劉徹登基之後他又升遷太僕,衛青幾次出擊匈奴之時,公孫賀每次以左將軍的身份追隨,積功進爵為南奅侯。
說起來古怪,公孫賀與公孫敖雖然同姓,卻很少有來往,而且兩人都是義渠人,兩人的先祖都是胡人……
這中間到底有什麼道理雲琅沒有弄明白,不過呢,衛青說過一句話,如果不是因為看在公孫賀的面子上,當初在大青山下,軍司馬李蔡就會把公孫敖就地斬首。
霍去病馬上就要去北地郡的義渠了……這時候公孫賀突然病倒了,而且就住在富貴鎮裏的雲氏醫館。
雲氏醫館跟其餘的醫館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這裏會留一些病重的傷患住院,直到痊癒。
雲琅沒有進公孫賀的病房,等蘇稚查房回來之後問道:「公孫賀得的是什麼病?」
蘇稚把公孫賀的病歷拿給了雲琅,竹簡上寫的很清楚腳弱。
雲琅奇怪的道:「腳氣這樣的病也需要住在醫館裏治療嗎?」
蘇稚笑道:「他的風毒之症已經很嚴重了,已經開始影響他行動了,如果不早日去除,會潰爛的。」
「潰爛?」
「是啊,他的風毒之症與您說的腳弱病有很大的不同,還會紅腫發熱,一旦發作,痛不可當,因此,妾身說他得的是風毒之症,不全是腳弱。
夫君您要去看看嗎?」
雲琅搖搖頭道:「還是不去了,我總覺得那裏不對頭,這時候可不是我出手的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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