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帝換掉了戎裝,原來身穿甲冑,看不到面龐,只能看到大眼睛,現在秦牧終於可以看到她的全貌。
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用金線繡着虎頭,頭頂帶着翼善冠,冠上也是用金線繡着兩隻老虎托着繡球的圖案。
尋常的翼善冠的冠頂是有兩個烏紗巾折出的耳朵的,像是兩張小翅膀,而她的翼善冠則是直接插了兩隻耳朵。
她的一對虎耳無處安放,索性從翼善冠的冠頂兩旁穿了出來,毛茸茸的耳朵時不時晃動一下,很是靈動。
這位古神臉蛋圓嘟嘟的,有點嬰兒肥,袖子很寬很長,手藏在裏面,裙子卻短,只到膝上七寸,腿上卻什麼都沒穿,只有腳丫子上蹬着一雙虎頭鞋。
秦牧終於知道她的裙子為何這麼短,因為她有一條無處安放的尾巴,時不時的從身後豎起來,甚至會越過她的肩頭,很是靈活。
倘若這條尾巴長着眼睛,一定會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
秦牧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可愛的古神,而且還是古神中的四帝之一。
古神的地位極高,哪怕是元界中地母身邊的草頭神,地位也是高得嚇人,古神四帝的地位更高!
哪怕是現在古神的地位不如從前,他們也依舊是統治宇宙四極的至高存在!
古神四帝秦牧見過了三位,青龍有帝皇之相,玄武雖然內斂,但也威武不凡,南帝朱雀雖然愛打探別人私隱,但在人前人後也是盡顯古神大帝的風采。
惟獨這位西帝,倒像是一個沒長大的丫頭。
秦牧面色古怪,心道:「西帝只怕是所有古神心中的小妹妹……」
西帝走來,笑道:「脫去了甲冑舒服多了。天尊,這邊請。」
她一笑起來,便露出一對虎牙。
秦牧跟上她,卻見她的尾巴還不安分,時而卷到腰間,時而爬到肩頭,有時候還會去掃一掃旁邊的樹枝和花草。
「她穿着甲冑的時候沒有看到她的尾巴,那時候是藏在那裏的?」
秦牧盯着這根白虎尾巴,心道:「倘若摸一摸……」
他倒是越來越想摸一摸了,只是這畢竟是古神中的大帝,直接下手去摸不好。
煙兒卻沒有這麼多顧忌,蹦蹦跳跳上前,摸了摸西帝的尾巴。
西帝咯咯笑了起來,尾巴挑着煙兒的下巴,笑道:「小妮子,我是你姨娘,你卻來撩撥我。」
煙兒化作一隻小青雀,飛到尾巴尖頭站着,好奇道:「姨娘認得我?」
「當然認得,你的血脈特殊,一眼便看出來了。」
西帝的尾巴尖來到自己的肩頭,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尾巴輕輕揉了揉小青雀的腦袋,煙兒很是舒服,坐在她的肩頭側着腦袋打盹。
西帝帶着他們走上瑤台欣賞風景,白虎天宮的瑤台與秦牧想像的不一樣,這裏竟然有着許多冶煉台,沿着瑤池排成排,這裏的洪爐日夜燃燒,空氣很是熾熱。
秦牧打量這些冶煉台,驚訝道:「這是開皇時代的天工的規格。開皇來過這裏?」
「來過。」
西帝看到一根巨大的木樁,立刻飛奔過去,兩隻手從大袖子裏伸出來,露出鋒利的虎爪,在木樁上飛速的抓了兩下,趴在樹樁上伸個懶腰,這才下來,道:「開皇帶來了一個叫李悠然的俊俏小伙子,特別迷人,把我宮中的女孩兒們迷倒一片。這裏的冶煉台便是他設計的,我說不能在瑤池邊打鐵,那些女孩子們便把我吵了一通,我也只好由她們了。」
她頗為無奈,道:「我西極天多神金美玉,我是主掌戰爭的古神,建造這些冶煉台卻也不錯,好歹有些用處。那個李悠然是秦業派來向我學習鑄造冶煉的,不過我的功法是汲取金氣,他學不來,我倒是從他那裏學到些煉製神兵的法門,只是不如他那般精湛。」
李悠然便是帝釋天王佛,開皇天庭的戰爭天王。
李悠然的實力在四大天王中並不強,甚至可以說是拍在最後一名,但是他的戰爭天王的名頭卻是實至名歸。
在鑄造之道上,啞巴爺爺很難超越他,不過而今啞巴和瞎子開始聯手,試着結合造物主神識神通,開創出微觀鑄造的技業。
倘若他們研究成功,便可以在鑄造之道上超越李悠然。
剛才去修整天龍寶輦的女天工們把寶輦運了回來,放在瑤池邊,開始繪測寶輦結構。
秦牧與西帝一起上前查看,只見這些女天工們虎頭虎腦很是強壯的女漢子,技業純熟,手腳很是麻利,顯然是得到帝釋天王佛李悠然的真傳的。
秦牧心中很是滿意:「啞巴爺爺見到她們,一定會很喜歡。」
「西帝,而今延康以鑄造為立國之本,正需要這些天工,倘若西帝能夠派西極天的天工前去幫忙,我必然銘記於心!」
秦牧越看這些女子便越是喜歡,道:「延康在鑄造之道上也頗有建樹,能工巧匠也多,西帝派去一些女天工,也可以互補長短。」
西帝搖頭笑道:「你又來騙我!延康我也聽聞過,你們延康是為天庭打造神兵利器的,我若是派西極天的天工去延康,豈不是助漲天庭的實力?這是資敵!」
秦牧哂笑道:「西帝,這便是你見識淺薄之處。自開皇時代覆滅至今,長達兩萬年,你西極天的鑄造卻一直沒有進步,論規模,西極天的鑄造只相當於延康的三四座督造廠,論技業,更是沒有半點建樹,不過繼承開皇時代的餘蔭罷了。延康可以為天庭鑄造神兵,也可以為自己鑄造神兵,繼續發展,規模只會越來越大,技業只會越來越強!」
他微微一笑:「我可以與陛下打個賭,能夠把鑄造之道煉成可以烙印虛空,成為永恆大道的,必然是延康人,絕不會是李悠然或者西極天的人!」
西帝將信將疑,道:「李悠然的鑄造之道無人能比,延康有何能耐?」
秦牧探手一抓,一口神錘飛來,落在他的手中:「延康的鑄造之道,已經不僅僅是鑄造神兵利器那麼簡單,還可以改變物理,變成攻伐之道。請西帝陛下取來一口神兵。」
西帝拍了拍手,一個女天工取來一口神兵。
秦牧揮錘向那女天工砸去,那女天工心中一驚,急忙揮起神兵抵擋,只聽當的一聲巨響,神光瀰漫。
那女天工大吃一驚,急忙丟掉神兵摸了摸自身,發現自己沒有受半點傷,這才鬆了口氣。
西帝面色凝重,走上前去撿起被她丟在地上的神兵,只見這口兵器已經不再是神兵,而是一口凡鐵所煉的兵器。
秦牧一錘砸下,竟然改變了神鐵的結構,將神鐵一錘打成凡鐵!
她不禁打個冷戰,其實,天工的戰力並不弱,但相比專門從事戰鬥的神祇來說,無論在神通還是應變上都不如對方。
西極天的女天工更是寶貝,她是萬萬不敢讓女天工上戰場的。
而秦牧這一錘卻讓她看到了天工的強大之處,天工可以冶煉鑄造神兵,也可以一錘間便摧毀敵人的神兵!
當年開皇時代覆滅時,李悠然率領天工神族打算乘着彼岸方舟前往無憂鄉避難,結果遇到天庭的屠殺,天工神族幾乎被屠殺殆盡。
倘若天工神族有秦牧這樣的技業,那麼那場戰爭便不會是一面倒的屠殺了。
「倘若西極天有這麼一支天工大軍,必然也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馳騁天下,無人能敵。」西帝心道。
秦牧丟下神錘,道:「這便是延康變法的一個成果,是我家的兩位家長所開創的法門,現在還不曾完善到完美的程度。西帝,你的族人也可以去延康學習這種法門,甚至幫助延康完善這種法門。這才是真正的戰爭天王,真正的主宰戰爭!」
西帝思索片刻,黯然道:「這是變法……變法會削弱我們古神……」
她突然淚如雨下,哽咽道:「我是戰爭古神,我覺得你們煉成了這種鑄造之道,主宰了戰爭,第一個就會殺掉我!我覺得我要死了……」
秦牧面色平靜的看着她,循循善誘道:「好妹……好姐姐,你剛才差點就死在鴻天尊之手,是我救了你,我若是要害你,豈會救你?」
西帝抱着尾巴哭出聲來。
秦牧不禁頭大,喝道:「別哭!」
西帝抱着尾巴抬頭,淚眼婆娑的看着他,秦牧心腸一下子軟了下來,柔聲道:「你放心,我是萬劫不滅大法師,你就算死了我也有辦法把你救活,放心,放心,說不定你死了一次,便可以擺脫古神的束縛,獲得自由了呢!到那時,你也可以掌握鑄造之道,誰還能殺你?」
「你發誓!」
「我對土伯發誓!」
西帝轉悲為喜,又歡快起來。
閬涴神王在一旁冷笑不已,淡淡道:「聖嬰哄女孩子倒是一把好手。」
秦牧柔聲道:「閬涴姐姐……」
「對我沒用!」
閬涴神王轉身走開:「我不信古神大帝,會有這麼單純的心思!」
秦牧心中一緊,古神與造物主之間的矛盾,的確是他目前最大的難題。
十天尊之間有矛盾,但矛盾絕對沒有古神與造物主之間的仇恨更深!
他現在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