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庭。
江白圭等人遙遙看去,只見諸天萬界在膨脹,而祖庭卻縮小了。
這三十五億年間,祖庭變得只有原來的百分之一大小,遠遠看去祖庭愈發像是一口大鼎,當然,即便只有原來的百分之一,這口鼎也大得難以想像。
眾人趕上前去,忽然只見一頭身如烈火的巨獸從祖庭表面飛來,遠看極小,但越近越大。
那是一頭龍麒麟,待來到眾人前方這才慢慢變化體型,化作麒麟首人身的男子,向眾人見禮,道:「諸君見諒。我偷懶一下,沒有前往元界匯合。」
「獸界之主不必多禮。」
虛生花問道:「祖庭縮小,對獸界沒有影響嗎?」
龍麒麟與他並肩而行,道:「影響不小。這些年祖庭變得越來越古怪,大地山川都變得無比堅硬穩固,河流湖泊和海洋也變得奇特,天空中的風雨也變了,像是某種寶物,又像是某種大道的紋理。大體上,我獸族還能生存,不過保險起見,我已經命獸族從祖庭遷徙,搬到獸界其他領地去了。祖庭中,只剩下我留在這裏鎮守,等待最後的對決。」
他赧然一笑,道:「我還是有些急切了,不如你們從容。」
藍御田問道:「獸界之主精通各種道法神通,是否察覺到什麼異狀?」
龍麒麟遲疑一下,點了點頭:「祖庭被一股強力束縛,滲透,基本上已經被完全煉化。我這些日子觀察祖庭外圍的一切,發現了很大的端倪。祖庭中的一切物質,其根本構造都在發生改變,哪怕是最小的東西,都充斥着鴻蒙符文。」
他們接近祖庭,龍麒麟探手,採摘一朵漂浮在祖庭大陸上的雲朵,從雲朵中捏出一滴水珠,道:「諸位請看。」
眾人紛紛向那一滴水看去,龍麒麟突然雙手向外一分,那一滴水變得無比廣大,如同懸掛在天空中的星辰!
龍麒麟又從這滴變得無比廣大的水珠中取出一滴水來,而適才那滴變大的「水珠」則墜向祖庭,很快縮小,化作水滴,被祖庭天空的雲氣吸收。
龍麒麟將手中的水珠再度分開,又變得無比龐大,再從中取出一滴水,再度分開,如此再三,經歷了百餘次。
眾人終於看到這一滴水珠中蘊藏的道鏈結構,心中不禁被深深震撼。
龍麒麟繼續分去,又經歷了數十次分割,水珠中的道鏈結構浮現出道紋結構,符文結構。
龍麒麟繼續分下去,符文結構還在不斷細分,各種形態的符文不斷變化,被分割得更加細緻入微。
終於,這一滴水被分割到無法分割的程度,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無比細小的符文。
鴻蒙符文。
龍麒麟鬆手,那鴻蒙符文飛去,消失在祖庭的天地之間。
過了良久,藍御田吐出一口濁氣,望向祖庭表面浩瀚無垠的江山,喃喃道:「雲氣中的一滴水尚且如此,那麼其他的東西也都是如此?」
虛生花降落在祖庭的表面上,彎下腰來,採摘一片綠草嫩葉,細細觀察,道:「這裏的花草樹木,並沒有被轉變,應該是但凡有生命的東西都不曾被煉化。」
秦牧尊重這些生命,因此沒有改變它們。
倘若秦牧祭煉祖庭中的生命,祖庭中的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的生命結構應該都會發生奇特的變化,甚至說不定會誕生出許多怪異而強大的物種。
虛生花抬頭,四下遙望,煉化整個祖庭,所要花費的精力和法力,實在太龐大了,讓人幾乎無法想像。
而今的秦牧修為到了哪一步,他無法揣度,也無從揣度。
他們進入祖庭內部,放眼看去,只見混沌海遮蔽了整個天空,混沌石鑄造的六道天輪倒懸的混沌海上,祖庭玉京城漂浮在天上,世界樹依舊紮根在原址處。
天空中還有着許許多多歸墟大淵,如同一個個漆黑的洞口,四下里飄動。
祖庭內部的空間,到處充斥着撕裂,詭異,和險惡。
這一支成道者大軍出現在祖庭內部,立刻引起各方勢力的覺察,沒過多久,一艘渡世金船飛來,船上是靈毓秀、太始、延豐帝等人,他們留守在這裏,始終沒有離開過。
「諸君請登船!」
靈毓秀道:「外子前往祖庭玉京城,與三公子四公子相商,已經去了幾日,應該快要回來了。」
開皇秦業問道:「娘娘,牧天尊前往祖庭玉京城,所商何事?」
靈毓秀道:「外子說,他準備除掉二公子和無涯,請祖庭玉京城做壁上觀。待到無涯與無極被除掉之後,再與祖庭玉京城決戰。」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怔住。
虛生花搖頭道:「公子凌霄公子紫霄豈會答應?何況,我們真的有實力除掉無涯老人和公子無極嗎?」
靈毓秀道:「這就不知了。」
眾人面帶憂色。
祖庭玉京城中,混沌殿漂浮在蒼茫的混沌之氣中,秦牧坐在殿前,前方便是凌霄殿和紫霄殿。凌霄殿中,公子凌霄上半身出現在茫茫的鴻蒙紫氣之中,手拄道槍。
紫霄殿中,公子紫霄也是上半身出現,古琴和道劍圍繞他飛舞。
除了這三座道殿之外,其他諸多寶殿坐落在各處,二十八位殿主與數百位彌羅宮成道者林立,各自默不作聲。
「老七,我感受到了你的力量。」
公子凌霄不緊不慢道:「三十五億年對你來說還是太長了,但是對於我們來說並不算漫長,我們等了太久太久的光陰。你終於還是忍耐不住,主動來尋我們。」
公子紫霄道:「你這些年主動扛下祖庭,阻擋鎮壓我們,為的是讓第十七紀有充足的發展時間。然而,這三十五億年對你來說還是太短了。第十七紀的三十五億年,能夠比得上過往萬億年的積累嗎?我並不這麼認為。」
秦牧微微一笑,悠然道:「我認為可以。這次我提議雙方休戰,等我剷除無極和無涯之後,我們雙方再行一決高下。到那時,到底是彌羅宮贏,還是延康贏,便有定論。而且……」
他淡淡道:「我給兩位師兄一個好處。無涯死,無極死,他們的能量我一分不取,任由兩位師兄血祭降臨。有了無極和無涯,整個彌羅宮的所有成道者和殿主,都可以降臨了吧?」
公子凌霄、公子紫霄頗為心動,其他殿主、成道者也在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公子紫霄道:「老七,你一向不守信用,我如何能信得過你?」
秦牧哈哈大笑:「整個祖庭便是一個大祭壇,大祭壇中一切死者都化作血祭能量,我這邊有太始可以截留一部分,但數量不多。只有無涯老人可以從你們手中竊取大半,倘若無涯一死,誰能從凌霄師兄手中奪取半點?」
公子紫霄看向凌霄,凌霄輕輕點頭。
公子紫霄道:「老七此來,意思是讓我們在你與無涯和無極斗的時候,什麼也不做,既不幫你,也不拖你後腿。我們只管等着接收血祭的力量,真身降臨,甚至整個玉京城都可以降臨。不知我理解對不對?」
秦牧含笑低頭:「是。」
公子紫霄目光盯着他,過了良久,道:「你的笑容,讓我不寒而慄。你這麼有信心便能憑藉你和你那些變法者的力量,對抗彌羅宮十六個宇宙的積累?」
秦牧抬頭,微笑道:「老師建立彌羅宮,創造了一個龐然大物,到頭來這個龐然大物已近不聽他的調遣。我也曾創造一個龐然大物,叫做天盟,後來我親手摧毀了它。老師的路走錯了,他不捨得摧毀彌羅宮,作為他的關門弟子,那麼就由我來摧毀它。延康變法,就是要推翻一切腐朽。兩位師兄,諸位道友,你們都已經腐朽了。」
公子紫霄死死盯着他。
其他殿主和彌羅宮成道者的目光也在死死盯着他。
秦牧臉上笑容不變,輕聲道:「在這個時代,解決掉你們之後,我會回到過去見老師,成為他的弟子。我還會遇到各位,與各位把酒言歡,做個朋友。倘若這一戰我輸了,我會在過去便殺掉你們,不能殺掉你們,我也會留下重重後手。」
他笑出聲來:「倘若這一戰我贏了,你們會好端端活到現在,因為我已經沒有興趣對付你們。你們若是怕了,咱們可以繼續拖延下去,一直拖到老師說的大冷寂大虛空出現,一切道法神通分解為虛空為止。」
公子紫霄瞳孔驟縮。
其他殿主和成道者心頭狂跳。
他們在過去的歷史中遇到過秦牧,作為七公子混沌的秦牧雖然脾性古怪,但是從未與彌羅宮的其他人翻臉,也從未對其他人動手過。
這豈不是說,未來的這一戰,他們戰敗了,死在了這裏?
「諸位真的怕了。」秦牧環視一周。
四周一片沉默。
「老七,這一戰是我們彌羅宮的內鬥。」
突然,公子凌霄開口,道:「是我們老師的弟子之間的道路不同,產生的內鬥。但是老師的理念,我們都各有堅持。對不對?」
秦牧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輕輕點頭。
公子凌霄閉上眼睛,道:「好。我答應你,你可以去剷除無涯和二姐了。我們攜過去十六紀之勢,你着眼於未來,這個僵局不可持續。既然是內鬥,無論誰贏了,最終贏的人都是老師。你可以去了。」
秦牧起身,肅然道:「兩位師兄,諸位道友,我先去殺無涯。無涯死後,你們便不必擔心誰可以竊取血祭能量,你們盡可以降臨!」
公子紫霄皺眉,看向凌霄。
凌霄揮袖,關上殿門:「由他去!」
秦牧離開祖庭玉京城,回到渡世金船上,金船上都是熟悉的面孔,他笑着看着這些故人,有些是他的前輩,有些是他的同輩,也有些是後來進入祖庭成道的晚輩。
他們的神色激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說。
「諸君。」
秦牧笑道:「我帶你們去踏平無涯,剷除世界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