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記 第一六一零章 一條好狗

    他此言一出，留在凌霄殿內的諸位天尊都沉默下來，各自目光閃動，看火天尊如何處理。

    火天尊舉杯，仰頭一飲而盡，道：「陛下說笑了，臣怎麼敢要一半天下？臣只要延康的一半即可，其他的，臣寸土不要。」

    昊天帝露出笑容，與火天尊的目光碰在一起。

    「哈哈哈哈！」兩人突然大笑起來。

    其他天尊也跟着笑了起來，笑聲漸漸落下，昊天帝微笑道：「祖神王，你要延康嗎？」

    祖神王微微欠身，笑道：「臣奉陛下之命，鎮守玄都，單單是玄都便籠罩諸天萬界，地域廣博，已經讓臣難能打理過來。臣還是不要了。」

    昊天帝又看向虛天尊，虛天尊搖頭道：「陛下，臣與祖神王一樣，不敢奢望延康的財富，只求打理好幽都。」

    昊天帝笑道：「那麼，只有朕和火愛卿平分延康了。」

    太初笑道：「陛下且慢。」

    凌霄寶殿中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一雙雙目光落在太初身上。

    太初笑道：「當年我們還是十天尊時，利益相同，利益均分，而今天下一統，自然不能像從前那般行事了。整個宇宙洪荒都是陛下的，不過陛下能夠登基，也都是靠老兄弟的扶持。陛下已經得了天下，也應該論功行賞，安撫一下老兄弟的心，不能讓老兄弟的心涼了。」

    昊天帝笑道：「太上皇此言有理。朕剛剛坐上天帝的位子，不如太上皇嫻熟。太上皇以為延康該怎麼分？」

    太初繼續道：「論功行賞罷了。無論是玄都之戰還是幽都之戰，老兄弟們都出力極多，也是拿命來拼，甚至有幾位道友隕落。活着的，固然功成名就，但也不能不照顧亡者的孤兒寡母。延康財富，只比天庭少了一些，便按照往日的規矩，分一分便是，對陛下的損失不大。」

    其他天尊沒有多話，靜靜地聽着。

    昊天帝肅然道：「太上皇指點的是。」

    太初笑道：「火天尊，人族天族，況且與陛下有過協定。虛天尊，祖神王，太極古神，還有我這個太上皇，甚至東帝青龍，都是有功之臣。再加上牧天尊投誠，在降表中哭哭啼啼，說是想討一個隱居之地為陛下祈福。這些都是需要談一談的。」

    他哈哈笑道：「虛天尊和祖神王不敢要延康，但財富還是分一分的嘛。延康這麼有錢，又有這麼多督造廠，這麼多術數高手，這麼多鑄造高手，不分掉他，萬一將來又擰成一股繩再度造反呢？還是分了好，分了好。」

    昊天帝沉吟，連連點頭，笑嘻嘻道：「太上皇說得有理，有理……」

    他瞥了陰天子一眼，陰天子硬着頭皮道：「太上皇，臣也有功，臣也想分一筆。」

    火天尊冷冷道：「陰天子，幽都之戰你連頭也沒有露出半點，有何功勞？」

    昊天帝笑道：「陰朝槿畢竟也是天尊，既然是天尊，分一杯羹還是可以的，否則豈不是空有其名？祖神王和虛天尊，兩位也不要客氣，延康的確也有你們一份兒。」

    祖神王和虛天尊對視一眼，齊齊躬身道：「多謝陛下恩典。」

    昊天帝笑道：「原本天庭有十天尊，現在只有虛天尊、祖神王、火天尊、太上皇、陰天子和朕，看來須得補充一下新鮮血液才是。陰天子成了陰天尊，白帝、赤帝、青帝，也可以成為十天尊的人選嘛。」

    太初笑道：「白帝、赤帝、青帝他們的品格還是差了點。陛下，太極古神可以作為天尊。」

    昊天帝把玩着酒杯，哈哈笑道：「朕險些忘了。兩位道兄的確是在幽都之戰玄都之戰中出了很多力，可以列為天尊。既然如此，不如再加上牧天尊。如此一來，便有了九天尊了。」

    火天尊抗聲道：「陛下，反賊豈可為天尊？」

    昊天帝笑道：「火愛卿莫非有其他人選？」

    火天尊道：「牧天尊是反賊，把他列入十天尊，別說臣不服，其他天尊也不會服！況且，十天尊之中又不是沒人。琅軒神皇不是還在嗎？」

    昊天帝手中的酒杯被捏扁，笑道：「琅軒神皇死在牧天尊之手……」

    「琅軒神皇吉人自有天相，他還活着。」

    火天尊突然笑容滿面，讓臉上的面具顯得很是可怖，道：「陛下莫非忘了琅軒神皇有一分身在延康？天可憐見，臣已經將他的分身搭救回來，沒有葬身在牧賊之手。」

    昊天帝手中的酒杯熔化，變成金漿流下，突然哈哈笑道：「幹得好！幹得漂亮！火愛卿忠君愛國，乃是無上的忠臣，不愧是朕最器重的人！」

    火天尊誠惶誠恐：「陛下謬讚了。」

    太初目光閃動，哈哈大笑道：「火天尊的確忠義無雙！」

    昊天帝哼了一聲，道：「東帝青龍前來投誠，可列入天尊之列。火天尊應該沒有意見吧？」

    火天尊笑道：「東帝青龍為天尊，臣沒有意見。」

    昊天帝握緊拳頭，拳頭又緩緩舒展開來，笑道：「延康的利益很大，怎麼分，便不用我們吵了。交給下面的小孩子們去討論便是，今日是朕登基大典，不說這些煩心事，朕與眾愛卿同歡，不醉不歸！」

    凌霄殿中觥籌交錯，歡聲笑語漸起。

    「火老狗的反骨，已經要戳破天際了！」

    慶典之後，昊天帝送別眾人，只留下陰天子、虛天尊和祖神王，不由勃然大怒，厲聲道：「他不是待價而沽，而是知道朕給不了他好價錢，因此早早就賣給了太初！」

    陰天子不敢說話。

    虛天尊和祖神王對視一眼，祖神王道：「陛下，火天尊畢竟是異族，非我族類。」

    昊天帝吐出一口濁氣，快步走來走去，冷笑道：「他還以為這是從前，以為朕沒他不行，他太放肆了！琅軒他敢留着，朕已經不能容他，他又去把琅軒賣給太初！真是好大的膽！」

    虛天尊道：「他與太初聯手，又有太極古神助陣，再過些年，琅軒恢復到巔峰，怕是便可以與陛下分庭抗禮了。」

    昊天尊怒哼一聲，隨即展顏笑道：「朕的一條好狗，反咬了朕一口。好，真好。不過朕早有準備，母后！」

    元姆夫人在屏風後懶洋洋的應了一聲，笑道：「昊兒，太初不足為慮，你盡可以放心。」

    虛天尊、祖神王悚然，又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昊天尊笑道：「火愛卿，你有反骨，很好，朕還擔心你不敢造反。你畢竟是朕最大的功臣，朕沒有什麼理由殺你，免得涼了群臣的心。但是現在，你讓朕不得不動手了。」

    太初回到大安宮，大安宮乃是他這位太上皇退下來之後的住所，——所謂大安，退位之後不再牽扯權力之爭，便是大安。

    此時，大安宮內，太初、太極、火天尊各自落座，太初笑道：「天尊仗義執言，令寡人佩服。」

    火天尊搖頭道：「無非是天帝已經不能給我更多的好處了，因此我才會投靠太上皇。」

    太初哈哈大笑：「昊兒稱帝，何止不會給你好處，甚至連從前給你的好處也要收回去！這樣做，何以服眾？只會讓有功之人寒心。」

    火天尊冷笑道：「他無法給我好處，從前給的好處還要收回去，哪裏有這麼好的事情？祖神王占玄都，虛天尊占幽都，就算是陰天子這條狗只會跪舔，也能撈到一個天尊的位子，分幽都半壁江山！我辛辛苦苦為他打天下，到頭來連南天他都要收回去！我不反他，天理不容！」

    太初點了點頭，道：「與我合作，你可以保住南天，也可以瓜分延康利益。延康落入誰的手中，都不可落入昊天帝的手中。落入他手中，我們便永無翻身之日！」

    火天尊點頭，目光落在兩位太極古神身上，道：「他有三公子四公子支持，我們恐怕難有勝算。」

    「三公子支持他，只是權宜之計罷了。」

    太初笑道：「他的算盤很精，不讓三公子四公子降臨，肯定會讓他們不滿。他們不滿，便是我們的機會。」

    火天尊鬆了口氣。

    兩位太極古神對視一眼，道：「昊天尊必然會對火道友下手，很難容下你，你要當心。」

    火天尊淡淡道：「大家同為龍漢七天尊，開闢境界的存在，他的確比我厲害，但想殺我也非易事。琅軒神皇交給兩位，何時才能讓他恢復到巔峰狀態？」

    太陽古神笑道：「左右不過十年，琅軒神皇必然會勝過從前！」

    火天尊哈哈大笑，躬身道：「還未恭喜兩位道兄成為天尊！」

    兩位古神客套一番，火天尊起身告辭，太初親自將他送出大安宮。

    「陛下信得過火天尊？」太陰娘娘突然問道。

    「信不過。」

    太初搖了搖頭：「火天尊背叛了太多人。當年御天尊死後，他畏懼強權，第一個背叛的便是自己，他背叛了自己的心，投靠了昊兒。之後，他又背叛自己的摯友雲天尊，雲天尊死後，他便背叛了自己的種族。現在，他背叛昊兒投靠我，我焉知他將來不會背叛我？」

    太陽古神道：「對於火天尊這種人，能用則用，不能用則殺。」

    太初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延康，聞道院。

    玉辰子從天庭歸來，向秦牧述職，說起自己在天庭中的遭遇，巨細無漏。

    秦牧靜靜聽着，時不時詢問細節，玉辰子一一講述，不敢有任何遺漏之處。

    過了良久，秦牧笑道：「火天尊，要死了。」

    玉辰子道：「我離開天庭時打聽到消息，說昊天帝準備封賞有功之臣，其中火天尊的功勞最大，昊天帝要封他為齊天至尊，德天聖尊。從前火天尊不過是聖尊，天人無雙，這次是齊天至尊了，與天帝相齊！」

    秦牧笑道：「昊天帝無法封非他任何好處，只能封名，封名的時候也就離死不遠了。」

    玉辰子笑道：「那也是國師把琅軒神皇送過去，送得恰到好處。」

    秦牧哈哈大笑，站起身來：「火天尊之死，我需要親自去看一看，送一送這位老朋友！」

    他微笑道：「我還是有些擔心昊天帝做的不夠徹底，畢竟火天尊也是當年的龍漢九天尊，有些壓箱底的本事從未顯露過。」

    他目露凶光，隨即隱藏下來。

    玉辰子微笑，躬身道：「靜候國師佳音！」

    秦牧取來一塊凡木，雕琢成劍鞘，把劫劍插入劍鞘中，走出聞道院。

    渡世金船上，圓滾滾的太始與已經是少年模樣的秦鳳青鬼鬼祟祟，在船上探路。見到他來到船上，太始連忙道：「牧天尊，你這裏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