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記 第一四零三章 紅塵成道路

    帝後娘娘看向秦牧，秦牧臉色依舊淡然，似乎早就知道這件事，對此沒有任何吃驚。

    帝後娘娘定了定神，思索片刻，道：「先夫是早產，被太帝挖出來祭祀，因此在道行和實力上都有着很大的缺陷，而道兄沉寂在這裏不知多少億年，想來應該修行圓滿，不會出現先夫的狀況。為何兩位對未來也如此恐懼？」

    她言語中的意思，其實是問太極古神，他們躲在這裏，安心吸收礦脈的力量，時間過了這麼久，應該可以圓滿出世，為何現在沒有出世。

    只是她畢竟是帝後，問的比較委婉。

    「按常理來說，我們的確可以出世，如此漫長的光陰，足以讓我們吸收礦區所有的力量和道行了。」

    卵中男聲道：「然而祖庭限制了我們的出世。」

    帝後娘娘大惑不解，秦牧也不禁動了好奇之心，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傾了傾。

    卵中女聲道：「我們一直在吸收太極礦脈的力量，從宇宙開闢至今，從未斷歇。造物主一族崛起的時候，開始開採礦脈，五大礦脈都被採掘過。有位道兄在造物主之前便已經出世，留下空的礦區，逍遙自在。他出世的時候，沒有人世間的滋擾，大道純粹，一出世便超脫，成了道。」

    卵中男聲道：「之後便是太初道兄。太初道兄有望在他之後成道，只可惜，他只成長到一半，便被挖出，被造物主當成寶貝兒來祭祀。還未誕生，便已經被污染。他想要成道，艱難無比，必須要將造物主在他身上的祭祀之力斷去，還要尋回所有太初礦脈的力量。」

    「第三位道兄是太始。他被人挖出，也當成個大寶貝，被世人膜拜祭祀。然而後來又落入太帝居余氏之手。太帝落敗，他又落入太初之手。太初已經不再是卵中的狀態，有了權欲之心，擔心他完美出世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於是將他囚禁起來。」

    「太素，也是個苦命人。她被造物主女辛氏從礦脈中挖出，又被帶到居余氏那裏，後來又落入北帝玄武之手，被當成了寶貝兒煉成了琉璃青天幢。她苦苦追尋超脫之道，哪知遇人不淑，被某人帶到了上一個宇宙，不得不提前出世。」

    「她想成道，因果便大了。不僅要報女辛氏之仇，居余氏之仇，被煉成寶物之仇，還要報提前出世之仇，還有上個宇宙紀的因果還需了結。」

    秦牧聽到這裏，心中凜然。

    太極古神所說的遇人不淑，那個人，便是他。

    他夜出大黑木，帶着太素之卵不經意間來到了上個宇宙紀破滅的時刻，不得不高舉太素之卵試圖返回世界樹下，太素也是在那時出世！

    太素被出世，與他有着莫大的干係。

    「至於我們，也被世事污染了。」

    卵中女聲嘆息道：「我們在觀察到各位道兄的遭遇之後，首先便動了機警之心，有了機警之心，便不再是純粹的道心了。從那時起，我們便離成道遠了一步。」

    「只是那時我們並未預料到這一點。我們製造了假礦，蒙蔽造物主，而真礦脈則被我們藏了起來。如此一來，我們距離成道又遠了一步。」

    卵中男聲嘆息道：「我們調動太極星域，絞殺進入礦區的造物主和其他生靈，保護自己，動了殺心，離成道便更遠了。那時我們沒有意識到，自以為得計。」

    卵中女聲道：「我們把自己藏了起來，一直惶惶不可終日，提心弔膽，總是擔心會被太帝察覺，被太初察覺。直到太初率領其他古神封印祖庭，我們才安心下來，覺得自己可以吸收太極礦脈而成道。」

    卵中男聲嘆了口氣：「直到那時，我們才發現我們早已被紅塵污染，雖然沒有了紅塵的滋擾，卻離成道越來越遠。不僅如此，我們還發現另一個可怕的事情。」

    男聲和女聲都沉默了。

    秦牧心中微動，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張口欲問，卻忍耐下來。

    帝後娘娘比他從容，依舊在靜靜等候。

    過了片刻，卵中男聲女聲重疊，異口同聲：「祖庭儘管被封印，但是我們發現，祖庭中不僅僅只有我們，還有其他人！」

    秦牧心頭大震，暗道：「果然與我猜得一樣！」

    「祖庭被封印，但是封不住提前出世的那位道兄，他神出鬼沒，深不可測。但祖庭中的其他人並非是他。」

    「其他人來自地底，卻又並非來自地底，而是上一個宇宙紀的殘留。他們來自上一個宇宙紀。」

    「他們早作準備，已經在祖庭中佈下了重重機關，重重算計，甚至連我們的太極礦區，也被他們算計。」

    「當你們封印祖庭，都離開祖庭時，我們感覺到了一座可怕的史前遺蹟行駛到我們礦區，鎖死了我們吸收礦區力量和大道，讓我們這些年進境緩慢。」

    卵中的太極古神聲音中有些恐懼：「我們生出了恐懼之心，離成道又遠一步。因此，當不速之客來訪礦區，我們才會借出太極原石，因為我們這百萬年來，無法從原石中汲取多少力量，無法從礦區汲取多少力量，借給他用一段時間也無妨。」

    秦牧立刻張開眉心豎眼，向礦區的地底看去，他的神眼無雙，甚至可以洞徹瑤池地底的大羅天碎片，立刻將太極礦區的地底一覽無餘。

    但見在浩瀚無垠的太極星域下方，一片古老的大羅天碎片正在蠶食星域，侵吞太極礦區，那裏有一座神秘的遺蹟，正處在太極礦區的下方，遺蹟上有着古怪的建築，用最好的神金打造，儘管佈滿了斑駁鏽跡，但依舊可以看到大道的波紋在表面流動。

    那應該是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留下的遺蹟，用無上的神金打造一座神城，企圖在宇宙大破滅中存活下來，度過大破滅，來到新的宇宙。

    不過秦牧看到那裏並沒有生靈，仿佛生命已經被毀滅，但既然是大羅天的碎片，想來不會那麼簡單。

    帝後娘娘卻無法看到這一幕，不理解太極古神的恐懼，道：「道兄，你們既然被鎖死，無法在這裏提升修為，提升道行，那麼你們應該無法完美出世。你們停止了生長，又談何說幫助我？」

    她淡淡道：「請恕我直言，利益至上，我若是沒有足夠的利益，為何要與你們合作？你們幫不到我，與你們結盟，聯手共同對抗未來的劫難便是一句笑談。」

    秦牧目光閃動，道：「這麼說來，兩位道兄是打算提前出世了？」

    帝後娘娘心頭微震，經他提醒，也頓時想到了關鍵。

    太極古神之所以找她來，只怕是動了提前出世之心！

    倘若太極古神出世，離開礦區，那麼的確可能成為她的臂助！

    卵中古神贊道：「牧天尊的確聰明過人，聞弦而知雅意，可惜，你的實力不夠，否則我們一定會選擇你為盟友而非帝後娘娘。你猜得不錯，我們的確是動了出世之心。」

    卵中女聲道：「我們被困在這裏，空有礦區卻無法汲取力量感悟大道，我們的道心也被紅塵所破壞，侵擾，與其一直守住太極礦區，不如索性提前出世，在紅塵中走一遭。」

    卵中男聲道：「紅塵瑣事，讓我們的道心被破壞，有了機巧之心，畏懼之心，有了喜怒哀樂，有了貪婪擔憂殺戮謀害權欲利益狡猾詭詐計謀等等耽誤我們成道的負面情緒。既然是紅塵給我們的，那麼我們必須要在紅塵中走一遭。」

    卵中女聲道：「只有在紅塵中走一遭，才能堪破貪婪擔憂權欲利益，才能擺脫機巧之心畏懼之心，讓我們的道心回歸到眾生出現之前的質樸之中，從而成道，解脫。」

    太極古神的話，帶給秦牧、帝後娘娘不同的觸動，各自心靈都有不同的領悟。

    帝後娘娘想起的是自己誕生之時，是歸墟的道賦予她意識，那時她的意識單純無比，與歸墟的道最是契合。

    道心即我心。

    她生于歸墟大淵的蓮花中，寧靜而美好。

    然而這一切是從何時開始變的呢？

    是從造物主發現她這尊道生古神，感受到她的生育力量，於是膜拜她，祈求她庇護，讓自己的種族多子多福的時候開始的嗎？

    是造物主企圖借她的力量剷除異己的時候開始的嗎？

    是從太初遇到她，彼此心生愛慕的時候開始的嗎？

    還是自己感受到造物主的崇拜，眾生的崇拜，享受權力欲望的時候開始的？

    只是她沒有太極古神那麼高的覺悟，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於是在紅塵中沉淪。

    秦牧想到的卻是另外的事情。

    他覺得太極古神在紅塵中磨礪道心的確是可行之路，畢竟，自己也是在人世間摸爬滾打，一點一點的成長，道心也是在途中不斷成長起來，道境也是如此慢慢提升。

    他又想到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藍御田。

    從前的御天尊被紅塵瑣事滋擾，因此道心不如藍御田純粹，而現在的藍御田雖然行走在紅塵之中，卻更像是眾生誕生之前的卵生古神，沒有功利之心，沒有權力欲望，沒有那些紛擾的心思，只剩下一顆無比純淨的道心。

    相比除了太易之外的其他卵生古神，他更像是一個卵生古神，默默的在紅塵這個巨大的礦區中汲取養分，提升自我。

    他才是最接近於成道的那個人。

    而在秦牧的靈胎神藏中，卵中太始也有着自己的領悟，不知不覺間停止吸收太始原石和太始礦脈的力量，靜靜地思考着自己將來的道路。

    「太極古神的形成雖然在我之後，但是他們對道的認知，卻已經在我之上了。」

    他不禁感慨，只覺受益良多：「帝後娘娘霸佔我的太始礦區，我即便能借牧天尊之手奪回，完全吸收礦區的力量，也不能達到完美，不能成道，不能超脫。我也需要像太極古神一樣，在人世間走一遭，磨礪我的道心，方能達到太易道兄那種程度。」

    他們各有所得，各有所悟，只是領悟的東西各不相同。

    卵中的太極古神道：「這次，我們請娘娘前來，便是因為，我們的力量，不足以破開神卵，請娘娘相助。」

    帝後娘娘站起身來，正色道：「理當相助。」

    秦牧也站起身來，正色道：「卵中的兩位道兄，你們出世之後，會如何待我？我想知道兩位的立場。」

    帝後娘娘向他看來，美眸中閃過一抹殺意：「牧天尊，而今的你與我們十天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應該認清自己的分量，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有過多的想法。否則只會招來殺身之禍。歸墟，是天底下有數幾個能夠磨滅你的地方，歸墟大道，也是有數幾個能夠破解物質不易神通的大道！」

    秦牧哈哈大笑，殺氣騰騰：「倘若將來兩位道兄要與我為敵，那麼今日我必將拼死一搏！兩位道兄思量！」

    他轉過身來：「帝後，你若是覺得歸墟神通可以磨滅我，不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