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與白璩兒從天外飛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熄滅。
天圖中的太陽很準時,雖然沒有人操控,但是每過六個時辰陣法便會自動停止運轉。
秦牧和白璩兒回到這裏時,卻見月亮也熄滅了,甚至天圖中的數以萬計的星辰組成的星河,此刻也悉數熄滅。
這些星辰和月亮也是如此,每日一次明滅輪迴。
他們胡亂打開太陽陣法,導致日月同出,打亂了明滅輪迴,而現在則是日月同黑。
白璩兒帶着秦牧飛速的從星河中飛過,衣帶飄拂,灑向星河,將星河點亮。
延康中的人們,還有元都的神魔、半神,此刻又看到了無比怪異的一幕。
天上漆黑一片,現在明明該是白天,太陽升起艷陽高照的時候,偏偏太陽不見了,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然而就在此時,漆黑的天空上突然星河無數星光從南方出現,那些星光像是有着奇特的魔力,從南到北群星不斷亮起,煞是迷人。
「天上的星星們瘋掉了。」
人們紛紛搖頭:「先是大半夜出太陽,又是白天漆黑。事出反常必有妖,多半是天上有妖精作祟。」
秦牧和白璩兒一路撥弄天圖中的星河,把陣法啟動,兩人歡快的飛馳,把南北走向的星河點了一遍。
尋常的時候,天上監守天圖的神祇根本不會完全將星河點亮,最多點亮幾千座星光陣法。
而現在,秦牧和白璩兒卻一股腦將星河完全點亮,說不出的奢侈。
星河完全被點亮後,明亮的光帶像是一條會發光的寬大河流,貫通南北,雖說是假的天象,但也有一種壯麗非凡的美。
忽而,天上的月亮又被點亮了,月光皎潔。
今天是十五,月亮正圓。
延康的人們和半神面色古怪,天上掌管月亮的神似乎糊塗了,月亮剛剛亮起,似乎月亮上有人扯動幕布,把一半月亮慢吞吞的遮住。
掌管月亮的神祇似乎又想起來今天是十五,又把幕布慢吞吞的挪開,滿月又出現在無數目瞪口呆的人們的視線中。
延康有些人在院子裏納涼喝酒,此刻酒從嘴角流了出來,吃餅的人們嘴裏的餅也掉了下來,餅上還有牙齒印記。
「哇」
一個孩童張嘴大哭,隨即便被母親捂住了嘴,年輕的母親警惕的看着天空中突然出現的稀奇古怪的月亮,口中念念有詞。
天圖,月宮。
秦牧和白璩兒坐在宮前,雙手撐着地面晃着腳丫子,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龍麒麟在他們身後悄無聲息的翻着白眼,覺得他們的談話毫無意義,然而這對男女卻很是開心,覺得他們聊天的每一句話都意味深長,讓人心兒蕩漾。
「和祖師當年在西土時一樣。」
龍麒麟大腦袋趴在地上,伸出龍爪在地上畫畫,畫出兩個柴火棒小人兒,手牽着手,心道:「祖師那段時間也像是突然間就沒了腦子,明明是乾巴巴的話,卻甜得像蜜……」
其實,無論對秦牧還是對白璩兒來說,兩人之間的緣分已經足夠稀奇,然而他們的心思也足夠稀奇。
在白璩兒心中,秦牧就是那個在天災降臨的夜晚,守護着自己帶給自己希望的大哥哥,哪怕是秦牧離開後的四萬年,她也無法忘記他的堅實臂膀,無法忘記他鏗鏘有力的聲音,無法忘記他的言行舉止。
而在秦牧心中,白璩兒卻是上皇的女劍神,風華絕代,她不僅僅是涌江源頭救下自己的洗劍女子,也是將人命大於天的理念傳到開皇時代的人。
她足夠堅強,有着過人的智慧。
兩人之間的情感萌動,卻把對方當成了給自己依靠的人。
倘若能夠把四萬年的歷史當成一個畫面,那麼兩人必是相互依靠的畫面,只是一個在四萬年前,一個在四萬年後。
延康國師帶着延康的士子來了,打算接手天圖,還有許多棲息在延康的半神領袖也飛上天空,以及一些諸天的勢力也飛到此地,查看異象來源,其中還有來自青雲天的道士。
延康國師的臉很黑,這位國師對着術數有着苛刻的要求,天上的日月原本便是歪歪扭扭,讓他恨不得把天上的太陽射落下來。
只是延康各種事務繁忙,容不得他對天圖有什麼想法。
現在,居然連晝夜也紊亂了,讓他實在忍不住。
天圖本來便是青雲天的道士們製造出來的,天象紊亂,這些道人們也飛上天穹,打算修補。
天圖中來人越來越多,玉宸子第一個跑到月宮,秦牧與白璩兒連忙站起身來,白璩兒還是上皇劍神的身份,代表着南上皇,連開皇、樵夫、帝譯月等人都是她的晚輩。
她羞於見人,急忙撇下秦牧走入月宮。
玉宸子沒有看清她,只看到是個女子,於是探頭往宮裏張望。
秦牧攔下他,笑道:「玉宸子,你在國師那邊待遇如何?是否把我的推薦信交給國師?」
玉宸子尚未來得及說話,延康國師走來:「什麼推薦信?」
秦牧轉身笑道:「我覺得玉宸子智謀過人,是個大才,因此手書一封,讓他交給你,保舉他在延康做事,干出一番事業。」
延康國師驚訝:「玉宸道友,既然有我師兄的書信,為何不拿出來?」
玉宸子笑道:「能夠得到國師欣賞而因此被重用,又何須秦教主的推薦信?」
延康國師向秦牧道:「他尋到我,與我論道幾日,我覺得他是個大才,因此讓他負責延康外務,由他負責與延康境內的各種勢力交涉。」
秦牧心中替玉宸子高興,笑道:「有玉宸子在,國師也可以輕鬆許多。」
玉宸子向月宮中張望,秦牧目光閃動,道:「玉宸子,天庭是否又派人前來製造新的天圖?我看到青雲天的道人來了不少,你何不去打聽打聽?」
玉宸子瞥他一眼,悻悻離去。
延康國師道:「師兄,天圖天象紊亂,日夜顛倒,你可知是什麼緣故?」
他向月宮中打量,道:「這裏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秦牧咳嗽一聲,道:「我也是剛剛擺脫大黑天,來到這裏,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延康國師道:「前些日子,聽聞你陷落在大黑宮,上皇劍神對你很是關切,於是前來尋你。她是否尋到你了?」
秦牧正要說話,突然只見白璩兒從另一個方向走來,道:「江小友,我打算從天圖潛入大黑宮搭救秦教主,這天圖中的神祇,是被我清除的。只是這裏陣法有些複雜,可能是我無意中觸碰到什麼陣法,導致天象紊亂。現在見到秦教主平安歸來,我也就放心了。」
延康國師對她極為敬重,肅然道:「前輩辛苦。我原本也打算肅清天圖,只是沒有時間和精力。」
他悄悄捅了捅秦牧,低聲道:「師兄,還不見禮?這是上皇劍神前輩!」
秦牧怔了怔。
「早年時,她指點過樵夫老師等天師,聽老師說,她還對開皇說人命大於天的上皇理念,對開皇時代幫助極大!」
延康國師悄聲道:「這等前輩先賢,聽聞你有難,主動來救,當得禮敬!」
秦牧無奈,只得向白璩兒正兒八經的行前輩之禮,延康國師還是覺得秦牧頭一次見禮還是禮輕了。
白璩兒連忙道:「不必見外。我對禮法不怎麼看重,聞天閣見了我也是不多行禮的。」
「前輩當得起。」
延康國師嚴肅道:「老師見了前輩,也必須見禮。」
玉宸子飛來,放緩速度落在月宮前,詫異的看了看白璩兒,又疑惑的望了望月宮裏面。秦牧咳嗽一聲,道:「玉宸子,青雲天那邊怎麼說?天庭是否還在調查天庭使者的死因?是否還要打造新天圖?」
玉宸子收回目光,壓下心頭疑惑,道:「天庭的確又派下神捕營的高手來調查天庭使者死亡之事,地龍已經被擒拿了,押上天庭的斬神台。」
秦牧心頭一跳。
天庭神捕營竟然有能夠擒拿地龍的高手?
那頭地龍,只怕堪比玉京、凌霄境界的強者,竟然也被神捕營擒拿,押上斬神台受死!
「神捕營的神祇是怎麼下界的?」秦牧問道。
「聽聞神捕營有獨特的寶物,可以穿梭各界,追拿逃犯。」
玉宸子道:「有人見過那件寶物,像是三足金烏,神捕營便是坐在上面去各界查案辦案。」
「三足金烏?難道是大日星君的肉身?」
秦牧怔了怔,大日星君原本就是周天星斗正神之首,掌管天羅地網,統帥天庭周天星斗大軍,監察諸天,權勢極大。
難道大日星君死後,肉身被煉成寶物送到神捕營了?
玉宸子繼續道:「天庭又派下人來,監督煉製新天圖。青雲天負責設計天圖,而煉製則是交給營造天。」
秦牧皺眉:「營造天是?」
玉宸子道:「開物、營造,是天庭麾下負責煉器煉寶的兩大諸天,裏面諸神冶煉寶物,與開皇時代的天工神族有些淵源,類似延康的天工堂。新天圖肯定會被煉製出來,替代舊天圖,無法避免。」
秦牧心中微動,道:「營造天、開物天的實力如何?」
「這兩大諸天號稱戰爭諸天,被打造成戰爭機器,當年開皇的太明天是天工神族所居之地,但與這兩大諸天相比,還是要遜色一籌。想要摧毀這兩座諸天,百萬神魔加上帝座,都未必能拿下!」
玉宸子道:「我青雲天經常幫助這兩大戰爭諸天設計重寶,經過百萬年的發展,這兩大諸天恐怕可以活過來,變成威能可怕無比的滅世神器!」
秦牧等人咋舌。
天庭的武力太恐怖了!
「帝釋天王佛,是開皇的天工、戰爭天王,只是單憑他未必能夠潛入營造天,破壞新天圖。」
秦牧不禁犯愁,心道:「新天圖製造出來,鋪在天空上,延康便完了。」
延康國師突然道:「新天圖被製造出來,最擔心的不是延康,而是兩個地母元君和大黑天之類的元都強者。」
秦牧心中微動,輕輕點頭。
「除非地母元君、大黑天等人投降或者死亡,這新天圖才會被掛在天空中。」
延康國師笑道:「因此我們無需擔心新天圖。至於這舊天圖倒可以為延康所用,只是沒有強者鎮守這件寶物……」
白璩兒笑道:「我不習慣下界的熱鬧,打算留在天圖的月宮中。」
延康國師連忙拜謝。
秦牧神態認真道:「我想向上皇劍神討教劍法上的一些難題,不知可否?」
白璩兒很是嚴肅:「討教不敢當,教主可以留在這裏幾日,我們交流幾日。」
秦牧大喜,跟着她走入月宮中。
延康國師和玉宸子目送二人走入月宮,卻見秦牧打算牽上皇劍神的手,卻被白璩兒拍了一下,把他的手打開。
兩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