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白眉跳動,立刻知道他說的破綻是什麼。他早年學藝時,有一次貪睡誤了如來的講課,而那一課講的正是千手佛陀這一招。
佛門講究緣字,老和尚錯過了這次緣,無法向如來請教千手佛陀的精髓,只能從師兄弟那裏學得千手佛陀,但畢竟不是如來真傳。
他的千手佛陀中的確藏着一個讓人無法覺察的破綻,老和尚自己也發現了這個破綻,想要彌補破綻,哪知越補越漏,窟窿越補越多。
解決問題,需要先尋出問題所在,千手佛陀這一招極為複雜,需要眼耳鼻舌身意等方方面面的配合,變化之多數不勝數,任何一個細小的破綻都不可能是由一個原因引起,很有可能是由數個甚至十數個看似沒有關聯的原因引起。
老和尚從年輕時便開始尋找破綻的原因,但找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他的千手佛陀中出現了破綻,作為他的弟子,明心的千手佛陀自然也會出現同樣的破綻。
這個破綻太細微,只有攻擊速度無比之快時,才能讓這一絲破綻顯露出來。這絲破綻是手臂在抬起經過咽喉下一寸時,元氣變得稍微有些薄弱。
遭到敵人快速攻擊時,手臂因為元氣薄弱,抬起速度會稍慢一線,就這一線會讓咽喉出現一晃即逝的破綻。老和尚修為太高,很少有人能夠逼出他的這一線破綻,但是明心不同。
論修為渾厚,秦牧還在明心之上,而秦牧以手為刀,奇快無比,就在短短片刻,他已經連續百次斬在明心的咽喉處!
在六十八次時,明心體表的金光大鐘便已經破碎了一次,雖然明心再次聚集元氣,金光大鐘再現,但是秦牧的刀已經切在明心的咽喉處!
明心喉嚨處血流不斷,很快將純白緇衣染得血紅。
老和尚嘆了口氣,道:「傻孩子,你的千手佛陀擋不住他的刀,不會換招嗎?」
明心醒悟過來,自己只顧着接下秦牧的刀,卻忘記了只顧着防守,自己只會陷入挨打的境地,而自己的金光大鐘卻可以幫助自己短時間擋住秦牧的刀,給了自己擊敗對手的機會。
是秦牧太瘋狂,將他嚇住了,忘記了自己的長處!
他突然變招,手掌握拳,當空一震,拳頭如同大日金光,耀眼無比!
日照陽魂空中煉!
這一刻,竟有佛音從他的印法之中傳來,佛音悠揚高遠,而且伴隨着掌心雷,轟隆一聲巨響,足以煉殺魂魄!
他的日照陽魂空中煉,與秦牧的這一招威力不同,威力超過秦牧所煉的日照陽魂空中煉數倍!
秦牧遭受這一招的衝擊,頓時渾渾噩噩,三魂齊動,七魄皆驚。
咄咄咄!
秦牧抬起手指,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指法點在自己的眉心、尾骨、肚臍、天靈、喉結、心窩、會陰、肺室,鎖住自己的三魂七魄!
天魔造化功!
司婆婆傳授給他的天魔造化功,原本是用來定住魂魄鎖住精血剝皮製衣的魔功,此刻竟然被他封鎖自身魂魄,不被明心這一招煉化魂魄!
「薩摩耶!」
一聲急促的魔音傳來,秦牧拈花微笑,手掌一震,天魔自在印轟出,明心魂不守舍,險些被拉出身體。卻在此時,秦牧招法一變,從魔功轉為佛功,日照陽魂空中煉!
明心的日照陽魂空中煉是拳頭為大日,雷音震散魂魄,金光煉化魂魄,而秦牧的日照陽魂空中煉卻是拳頭為大日,熾烈的朱雀元氣讓拳頭燃燒,火光是元火,烈度驚人,可以熔化鋼鐵。
秦牧拳頭五指叉開,掌心空氣頓時爆炸,巨大的衝擊撲面而去,將對方的魂魄炸得散亂。
老和尚與馬爺的日照陽魂空中煉有所不同,顯然老和尚的才是正宗,而馬爺卻經過了改良,注重了威力。
只是秦牧沒有如來大乘經,無法將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明心剛剛被衝擊得神魂動搖,險些離體,隨即只聽一聲低喝:「薩摩耶!」
秦牧竟然再次變招,由掌變印,拈花微笑,天魔自在印再次轟出,他將佛門和魔道的兩種印法來回切換,竟然暢通無阻,絲毫沒有澀滯之感,看得司婆婆與那老和尚等人都是心頭大震,震撼莫名。
佛魔衝突,這是必然的事情,運轉魔功再催動佛功,必然會無比困難,絕不可能像秦牧這般切換如意。
「是霸體元氣。」聾子露出笑容,低聲道。
司婆婆聽在耳中,心頭微震:「聾子說得對,只有沒有任何屬性的霸體元氣,才可以毫無滯礙的切換佛功魔功!牧兒的確是霸體,村長沒有看錯!」
那老和尚突然起身,念了一聲佛號,秦牧的天魔自在印頓時失去了威力,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和明心分開。明心正要重整精神,與秦牧再拼個高低,突然眼前發黑,身軀晃了晃。
他咽喉險些被秦牧斬斷,失血太多。
「我輸了。」
老和尚看了馬爺一眼,招手喚來明心,道:「師弟,這次是我輸了,但下次未必。明心,我們師徒雲遊四方,還沒有落腳之地,不如就在附近尋個善緣,找個村莊住下。」
明心咽喉還在流血,走上前來,老和尚為他包紮傷口,上了傷藥,意味深長道:「師弟,禪杖沒了,還可以再造,但頭顱只有一次。你輸了一次,便是全盤皆輸。還有這位小施主,你修煉魔功,陰險毒辣,已經入了魔道,當心沉淪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說罷,帶着明心飄然而去,足不沾塵。
秦牧跳下擂台,目送老和尚師徒遠去,看到馬爺面色凝重,顯然是在為老和尚的話而擔憂,連忙道:「馬爺爺,婆婆,倘若有機會,他會不會殺了我們?」
司婆婆冷笑道:「降妖除魔本身便是老賊禿的吃飯勾當,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們的下場不會比吳女更好!至於馬爺……」她搖了搖頭。
馬爺將大雷音寺的功法外傳,這已經是觸犯了大雷音寺的大忌!
秦牧不解道:「那我們為何不乾脆殺了他以絕後患,為何還要等着他來尋釁生事?」
司婆婆眼睛一亮,贊道:「牧兒越來越有霸體的風範了!藥師,啞巴,瞎子,要不要索性做了這老賊禿和小賊禿?」
那老和尚雖然已經走遠,聽到這話不由加快腳步,呼的一聲縱身飛起,帶着明心揚長而去,心中再也沒有了在殘老村附近住下來的念頭。
司婆婆等人也沒有追趕過去,而是繼續忙着自己的活兒,聾子突然感慨道:「大墟越發是不中用了,什麼妖魔鬼怪都敢進入大墟惹是生非。」
瞎子點頭,深有同感:「讓我們這些老實人不得清淨。老馬爺,總是這樣躲着不是辦法,哪天只要你說去大雷音寺,我們這些老骨頭也可以陪你去走走。」
馬爺心中感動,卻沒有流露出來,而是將禪杖提起,道:「當年我打出大雷音寺,自然也可以殺回大雷音寺,無需你們幫手。牧兒,這是你贏的,歸你了。」
秦牧接過禪杖,卻沒有想像中的沉重,這禪杖明明將桌子腿壓得沉入地下,但到了手中卻很輕便,納悶道:「這禪杖很貴重嗎?馬爺爺為何要用頭去賭它?」
「貴重?也不算貴重。」
司婆婆打量禪杖,笑眯眯道:「知道鑲龍城吧?這禪杖最多也就是能買下一座鑲龍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