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記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下馬威

    秦牧聽得入神，突然臉色微變，向初祖人皇道：「這些孩童讀的是各個時代的歷史！三分霄龍漢，難道是說龍漢時代三分天下？赤明分兩段，莫非指的是赤明時代分為西赤明和東赤明？」

    初祖人皇也是心頭大震，低聲道：「南北上皇立，應該是上皇時代遭遇劇變，有南上皇時代和北上皇兩個斷裂的時代！至於開皇一代傳……」

    他澀聲道：「應該說的是我開皇時代只有一代開皇……赤明神子應該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派出一部分神魔去外界打探消息，因此能夠知道各個時代發生的大事，將這些大事編撰成兒歌，教給這些小孩子。」

    秦牧點頭：「這位赤明神子雖然隱居避世，但是從這一點看來，他並非是甘於寂寞之人。他關注外界，圖謀不小。」

    私塾里那些孩童還在搖頭晃腦的朗誦：「……洞中方七日，七七四十……」

    他們想要繼續傾聽，卻被私塾里的老師發現，那位老師讓孩童們停止讀書，走出來查看，看到他們幾人並非是三頭六臂，詢問一番，便將他們攆走。

    秦牧思索道：「洞中方七日是什麼意思？」

    初祖人皇道：「洞的意思是洞天。咱們來到這個赤明懸空界時，的確是穿過了一個虛空洞口，這種地方，應該叫做洞天。我曾經聽天師說過一件故事。說是有個樵夫，上山砍柴時聽到有人在石房子裏下棋，於是走進去，是兩個少年對弈。他便在那裏觀看，待下完一盤棋，他正要走時，發現斧柄已經腐爛了。樵夫匆忙下山，發現時過境遷，凡間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了。這種地方應該是小洞天。」

    「樵夫觀棋？」

    秦牧笑道：「這個樵夫，不會便是天師吧？我突然想了起來，天聖教的開山祖師便是在山上聽到砍柴聲於是近前觀看，結果一看便是百年。樵夫的故事，與這個故事有些相似。」

    初祖人皇仔細想了想：「天師故事裏的樵夫，的確可能是他自己，我倒沒有想過這麼多。懸空界便是一個洞天世界，這裏的時間和外界應該有所不同。」

    「那麼無憂鄉呢？無憂鄉是否也是一座洞天世界？」秦牧問道。

    初祖道：「我沒有去過。當年開皇是讓天工神族打造無憂鄉，消息一直沒有泄露，直到後來諸神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既然無憂鄉是打造出來的，那麼應該不是一座洞天。」

    他們在隔壁的宮殿莊園住下，這裏的僕人也往往都會三頭六臂，做事很快，廚師炒菜，可以同時炒六口鍋，侍女奉上酒宴時都是手托六個盤子，很快便可以準備好一桌宴席。

    「赤明時代的功法倘若流傳到延康，勢必會讓延康的經濟又一次飛躍！」

    秦牧一陣眼熱，向初祖道：「他們三張嘴一起吃東西，很快就會吃飽，然後便有更多的時間去幹活！效率大大提升，一個人頂的上現在的三個人！」

    初祖人皇語重心長道：「你現在的口吻與天師一模一樣，當心重蹈天師覆轍。天師就是在民生和其他方面花費的心思太多，以至於修為境界始終不高。」

    秦牧笑道：「你放心，我肯定不會重蹈你和他的覆轍。你在這裏不要走動，我出門去買一些藥材，看看能否把你的傷勢完全治癒！」

    「我和他的覆轍……」初祖人皇心中一痛，氣質又變得憂鬱起來。

    正在此時一尊神祇求見，躬身道：「神子聽說使者有人受傷，命我送來一些傷藥。」說罷，獻上玉盤，盤子裏是一個個小小的玉瓶。

    「多謝。」

    秦牧將玉瓶收下，打開玉瓶，輕輕嗅了嗅，頓時知道瓶中靈丹用到的各種藥材，甚至煉丹手法煉丹過程他都了如指掌，的確是治療初祖傷勢所需要的藥材煉製的靈丹。

    「赤明神子沒有一上來便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反倒送藥療傷，倒是出乎我的預料。」

    秦牧沉吟道：「赤明神子為了在談判上佔據氣勢，肯定會打壓我們，但他的氣度的確不凡。主動贈藥，而且還很對症，赤明神子，名不虛傳，難怪赤溪對他忠心耿耿……」

    靈毓秀警覺道：「這靈丹不會有毒吧？」

    秦牧搖頭：「倘若有毒，瞞不過我。即便是我親自採購藥材，煉製的靈丹也不過如此。初祖只管放心服用。此人胸懷廣闊，他會走恩威並施的路子，不會在這一點上下陰招。」

    初祖人皇對他很是信任，接過來靈丹便服了下去，過了片刻驚訝道：「的確是對症良藥！」

    秦牧嘆道：「就是因為是對症良藥，所以這位神子才不是易於之輩。他如果一上來便打壓我們，那就是氣量不高，反倒容易應付了。」

    皇城中，一位模樣年輕的男子背負雙手立在橋頭，觀看橋下的游魚，魚兒也是三顆腦袋六張鰭。這男子與眾不同，他與普通人無異，一頭雙手，沒有像赤溪那樣長着三頭六臂。

    他身上的衣袍很是修身，既有華貴，又沒有多餘的裝飾，淡青色的袍子上僅僅在衣領處繡着幾朵花紋。

    他的眼睛很大，異常明亮，眉心有着一點金光，若開若合。

    他的兩條眉毛間的間隔有三四指，耳垂要比別人長一些，臉上白白淨淨，沒有鬍鬚。

    「你與延康定下盟約，倒也不算太壞，有一份立足之地，總好過久居在洞天之中。」

    赤明神子不緊不慢道：「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懸空界便是這樣，我們來到這裏五萬年了，五萬年來沒有敵人，原本的戰神已經變成了綿羊，沒有鬥志，沒有進取之心。而後代子孫更是讓我擔心，擔心他們日漸平庸。人，沒有了壓力，便沒有了動力。我擔心後輩繼續留在懸空界，便會徹底失去了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在三千年前下令，讓你務必尋到開皇，那時我便已經準備移居開皇時代，哪怕是向開皇稱臣！沒想到開皇敗得這麼快。」

    赤溪道：「臣到了外面，才發現開皇已經亡國，而今是延康時代。延康變法，其法術神通多有獨特之處。這次臣與延豐帝結盟，延豐帝許給我開辦學院，傳授赤明子弟神通道法。」

    赤明神子驚訝道：「這位延豐帝倒是一代雄主的氣魄。」

    赤溪點頭。

    赤明神子笑道：「可惜了。開皇時代死而不僵，天庭的目標一直盯着那裏，不會給他成長起來的機會。你這次回去尋到造化神輪了嗎？那口神器帶回來了沒有？」

    赤溪心頭一突，搖頭道：「有個秦姓小鬼機靈得很，把造化神輪索要了去。」

    赤明神子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便沒有想過這件寶物的真正威力？」

    赤溪慚愧萬分，低頭道：「原本的確沒有想到，後來見到秦姓小鬼使用，臣這才悔之晚矣。」

    赤明神子嘆了口氣，道：「不怪你。你腦子太直，沒有彎彎道道，這個秦姓小鬼倒是一個人才。這次延康使者中有他在吧？」

    赤溪連忙道：「神子料事如神！」

    「不是料事如神，而是假如我是延豐帝，我也會派這麼聰明的人前來。」

    赤明神子撒着魚食，道：「你與他斗，便吃虧了。」

    赤溪羞愧不已，紅着臉道：「臣愚笨……」

    「你不是愚笨，只是不夠聰明。」

    赤明神子道：「你適才說你收了一個延康的少年為徒，實力很高，他而今是什麼境界？」

    赤溪道：「剛剛進入生死境界。」

    赤明神子思量片刻，道：「你把他喚來。來人，傳我命令，召集天下所有生死境界的神通者入宮！」

    赤溪不解其意，赤明神子道：「我需要一把刀，一把可以激發我族人鬥志的刀，但是也不能讓我的族人慘敗。恩威並施，我給延康使者以恩惠，也要給他們以下馬威，但是最主要的是，我要給我的族人一塊磨刀石！」

    他將魚食統統倒入水中，丟了盤子，拍了拍手，道：「他們敗得太慘，便會沒有信心，就是被打敗的狗只會夾着尾巴。所以，你的弟子便是第一塊磨刀石，磨一磨他們，把他們磨亮，磨快，然後拿延康使者試刀，既可以殺一殺延康使者的威風，又可以讓族人知道自己並非天下無敵，激發他們的鬥志！我要將他們從綿羊，變成惡龍！」

    赤溪遲疑一下，道：「我這個弟子，對我有救命之恩……」

    赤明神子笑道：「放心，他不會死。至於延康使者，在磨好刀之前，我不會見他們。」

    赤溪連忙匆匆離去。

    過了不久，班公措跟隨赤溪前來，班公措抬頭看去，只見廣場前一座大殿門前，諸多三頭六臂神魔屹立，中央坐着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子，心知是赤明神子，急忙拜見。

    赤明神子高高在上，抬手道：「起來吧。可以開始了。」

    班公措不解其意，突然只見數以百計的生死境界的神通者走入廣場。其中一個三頭六臂的赤明神通者躬身道：「胡康，請師兄賜教！」

    班公措還未回過神來，便見那個叫做胡康的高手呼嘯沖至面前！

    班公措心中一驚，不假思索便施展處無漏鬥戰神功，然而他施展的卻不是戰技神通，而是法術神通藏於戰技之間！

    他一路上與靈毓秀交手，竟然將靈毓秀的拿手絕技學得七七八八！

    轟隆！

    他神通炸開，威力恐怖驚人，將胡康震退，胡康嘿嘿一笑，六手持刀，刀如旋風，竟然將他的神通切開，翻滾的刀光如同驚濤駭浪般撲來。

    班公措眼中精光閃動，六臂手持六口利劍，竟然施展出道門道劍，六種道劍招式一起爆發開來！

    他的道劍竟然也融入了延康國師的三招基礎劍式，變得更為複雜多變，嗤嗤嗤，刀光劍影中，胡康身中數十道劍傷，仆倒在地。

    班公措笑道：「承讓了。神子殿下……」

    赤明神子揚了揚眉毛，又有一位高手出列，躬身道：「羅子陽，請師兄賜教！」

    班公措皺眉，心中有些不解：「不是應該給姓秦的那個混蛋一個下馬威嗎？為何赤明神子反倒給我一個下馬威？」

    羅子陽衝來，他顧不得多想，只能迎戰。

    赤明神子眉心的金色眼睛徐徐張開，眼瞳將班公措的一招一式清晰無比的映照出來，竟然將他的招式神通解析得毫無秘密可言。

    過了不久，羅子陽敗落，又有一位高手上前挑戰，班公措迎着頭皮應戰。

    許久之後，班公措被累得吐血，赤明神子這才下令停止，吩咐赤溪道：「帶他下去，讓他好好養傷。十日之後，再帶他上來。」

    赤溪將班公措帶下去。

    赤明神子起身，徑自下場，突然施展出神通和劍法，一招一式，清晰分明，將班公措的畢生所學完美的呈現給這些懸空界的神通者！

    他將這些神通道法巨細無漏的講解一遍，淡然道：「你們有十天時間勤修苦練，十天之後再與他一戰！」

    而在此時，秦牧與靈毓秀正在城中四處閒逛，初祖人皇帶着兩隻大眼怪跟在他們身後。

    秦牧四處遊玩，觀看懸空界的神像，往往要駐足停留很長一段時間。靈毓秀不解，笑道：「石像有什麼好看的？」

    「石像太好看了。」

    秦牧眼睛雪亮，道：「這些石像是懸空界在建立之初打造的，打造石像的工匠都是當時最頂尖的人物，他們將畢生心血融入到打造途中，因此石像帶有一種赤明時代的精氣神，甚至可以從紋理線路中揣摩出那個時代的功法神通。我來到這裏的幾天時間，見到過不少懸空界的神通者和神魔，發現他們已經沒有這種精氣神了。」

    他頓了頓，道：「我在找他們遺失的東西。」

    靈毓秀細細查看石像，看不出多少有用的東西，搖了搖頭，道：「為何赤明神子一直沒有召見我們？」

    秦牧幾乎趴在石像上，頭也不抬道：「他在想怎麼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我如果是他，我便會從班公措身上下手。從班公措身上推算出延康時代的道法神通的變化，然後再對我們下手。」

    ————又是四千字大章！謝謝香水盟主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