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向前看去,看到只有灰色調的山川河流,土地也是灰色的,不遠處還有神出鬼沒的黑影,應該是魔怪,來去如同黑暗的煙,倏忽來去,難以捉摸。
有魔怪繞到黑灰色的大樹後面,偷偷打量他。
秦牧耳邊又聽到沙沙沙的聲響,那些魔怪接近的時候,黑暗流動,便會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向前走去,這裏雖然有魔怪這樣的生靈,但是卻盡顯荒涼,可能是因為灰色的緣故,因此顯得荒涼,不過這裏還有樹木花草,也有不知名的魔怪,如果多出一些色彩,或許便是另一幅景象了。
那些魔怪雖然在偷偷接近他,但也是隔着一段距離觀望,並不上前,秦牧想要看清魔怪真實的模樣也有些困難,這裏實在太灰暗了。
突然他心中微動,從饕餮袋裏取出一塊牛肉。
唰——
他手中的牛肉突然消失,像是被什麼東西直接啃掉,秦牧嚇了一跳,他只能勉強看到一團影子撲向他手中的牛肉,連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看清!
「這種奇異的生物無處不在,而且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天陰界中的魔怪到底是什麼生物?」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不能輕易踏足大墟的黑暗,因為踏入黑暗中這些無處不在的魔怪便會撲來,啃噬血肉。
遠處有咀嚼聲傳來,秦牧循聲看去,隱約看到有魔怪躲在一塊山石後面吃着東西。
他走上前去,那魔怪慌忙逃竄,還是無法看清魔怪的模樣。
天色晦暗不明,秦牧回頭,確定好自己來時的方位,免得尋不到來時的路,這才繼續前行。
灰暗中有許多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有些魔怪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麼,見到他走近,便像是一陣黑沙被狂風吹拂般散去。
「天陰界難道都是這個灰暗的樣子,難道不會有其他什麼東西?黑暗真的是從這裏而來?」
秦牧搜尋一番,沒有搜尋到什麼有用的訊息,終於忍耐不住,取出生死簿,對着一個魔怪照了一下。
那魔怪突然發出悽厲的慘叫,黑煙從體內噴涌而出,而那魔怪則突然間乾癟下來,墜落在地。
「這是……」
秦牧臉色劇變,急忙趕上前去,只見乾癟的魔怪變成了一張人皮!
與他在天陰界碑前見到的那個神人一樣,只剩下了皮囊!
秦牧驚疑不定,喃喃道:「難道這些魔怪,都是一具具皮囊?難道說,並沒有真正的魔怪?」
他心中一片混亂,不明白為何會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想了想,當即走遠一些,遠遠觀望。
過了片刻,便見有黑暗如同流沙,沙沙的往那張皮囊中鑽去,很快那魔怪又站起身來,鬼魅般忽隱忽現,來去無蹤。
秦牧定了定神,突然折向原路返回,來到界碑前,向那具神人皮囊躬身拜了拜,道:「前輩,驚擾。」
他雙手將皮囊捧起,再度走入天陰界。
到了天陰界,突然只見他手上托着的人皮撒腿便跑,瞬息間消失無蹤!
「果然如此!」
秦牧心頭大震,這些魔怪果然並非是真正的魔怪,而是一具具皮囊!
這些皮囊體內沒有任何血肉,被黑暗物質佔據,行動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然而被生死簿一照,黑暗物質便會流逝,又變成一具空蕩蕩的皮囊。
「他們為何要吃血肉?」
秦牧覺得自己距離真相又近了少許,但是距離揭開真相卻還遙遙無期:「想要揭開黑暗真相,恐怕唯有探索這天陰界背後的秘密了。」
他向前走去,突然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一個魔怪向他接近,秦牧微微一怔,那個魔怪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那個開皇時期提燈籠的神人!」
那神人所化的魔怪來到他前方不遠處,停下腳步,秦牧向他接近,那魔怪便立刻向前逃竄,只是沒走出多遠便又停了下來,回頭張望。
「他的速度如光如電,遠超於我,之所以走走停停,是讓我跟着他!」
秦牧心中微動,立刻加快速度,向那魔怪追去。
一人一怪在這片灰暗大陸中疾馳,秦牧奔行不知多久,累得氣喘吁吁,那魔怪卻也體貼,他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魔怪便放慢速度,偶爾還會停下來,一人一怪距離只有百丈,靜靜地等待秦牧恢復。
這樣走了不知多遠,突然間秦牧看到了其他顏色,不由眼前一亮。
只見那裏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湖泊蔚藍,空氣似乎也清新起來。
那裏還有一個城鎮,樓宇亭台,長橋臥波,復道行空,遠遠看,人影幢幢,活色生香,真沒想到,天陰界中居然存在了這樣一個地方。
那魔怪走入那片谷地,身上的灰暗也仿佛一下子退去,變成了一尊神采奕奕的神人。
秦牧快步趕上去,卻沒有立刻踏入其中,而是先觀察一周,沒有察覺到危險,這才邁步走入這片谷地。
街道上往來的都是一尊尊神人,嬉笑怒罵,慷慨高歌,儼然是一幅市井圖。
「小友遠道而來,未曾迎迓,還請恕罪!」
一尊博帶高冠的老邁神人遠遠走來,哈哈大笑,迎向秦牧,笑道:「我們這小地方很少外客進來,只怕是怠慢了貴客。裏面請。」
他雖然顯得老邁,但是卻精神抖擻,滿面紅光,沒有半點老態。
秦牧不動聲色,微笑道:「長老客氣。長老,這裏是什麼地方?我只見天陰界灰濛濛一片,惟獨這裏活色生香,一定是有什麼奇異之處。」
「這裏是天陰界中的快活鄉,神仙快活之地。」
那老邁神人聲若洪鐘,笑道:「我們這裏遍地神女,多得是俏媚佳人,或可撫平心中煩憂,或可慰藉肉身疲勞,因此令人流連忘返,醉心在這裏,叫做快活鄉並不為過。」
正說着,許許多多神女不知從何處走來,鶯歌燕舞,奼紫嫣紅,嬌的,媚的,甜的,酸的,熱的,冷的,一發涌過來,紛紛笑道:「遠來的貴客,來到這快活鄉里,自然要快快活活!」
秦牧哈哈大笑,左擁右抱,道:「天陰界有如此閒情雅致之地,自然是要快活一番。只是我只有兩隻手,怎麼抱得過來?哈哈哈——」
其他神女也紛紛笑了起來,那老邁神人笑道:「貴客想要抱得過來卻也簡單,留在此地,與我們一樣豈不是好?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可以抱一個遍,不但可以抱一個遍,還可以睡。」
秦牧笑道:「與你們一樣?那麼我豈不是也要變成殍?」
「殍?」
那老邁神人臉色大變,環繞在秦牧四周的那些神女也是臉色大變,神色悽厲起來:「什麼殍?你知道些什麼?」
「餓死鬼不就是殍?」秦牧笑道。
他的兩條手臂頓時被身邊的神女鉗制,動彈不得,那老邁神人冷笑道:「你知道了?那也晚了!我們好餓——」
其他神女發出悽厲的笑聲:「我們身上的肉被我們自己吃光了,好餓啊——」
「所以年輕的貴客,我們只好吃你了!」
「抬走——」
秦牧被神女們舉了起來,向城鎮中心而去,城鎮中許許多多的神人紛紛湧來,歡天喜地,等待開飯。
待來到城鎮中心,秦牧被放了下來,那老邁神人坐在一座大殿前的寶座上,兩個如花似玉的神女將秦牧雙臂扣住,下面是數以萬計的神人,一副如饑似渴的樣子。
那老邁神人呵呵笑道:「咱們被困在此地不知多少萬年,餓得只能吃自己,連骨頭都吃光了,只剩下了皮囊。而今總算來個活的,可以開開葷了。」
下面,數以萬計的神人歡欣鼓舞,吵嚷着開飯。
那老邁神人向秦牧笑道:「貴客不必擔心,你被我們吃光之後,也會變成我們,不過今後你也只能餓着了。」
秦牧笑道:「這就是你們的快活鄉?豈有這種待客的道理?難怪你們發不了財。」
「咦,貴客竟然絲毫不慌張,反而有說有笑,莫非有所依仗?」
那老邁神人笑道:「不過在天陰界,就算你有天公罩着也是無可奈何。天陰界不比外界,天公也管不到這裏,土伯也到不了這裏!在這裏,你只有乖乖受死!」
秦牧道:「那麼天陰界的黑暗是怎麼回事?為何天陰界會有黑暗外泄?人之將死,十分好奇,前輩是否可以說說滿足我這將死之人的好奇心?」
那老邁神人笑道:「這種問題,只有天陰娘娘才能回答你。不過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她了,天陰娘娘,嘿嘿嘿……」
「既然你們這些殍鬼不願回答……」
秦牧腋下突然又鑽出四條手臂,手持生死簿,唰的一聲展開,四面八方照耀而去,淡然道:「那麼只好我親自去見天陰娘娘了。」
「啊啊啊——」
悽厲無比慘叫聲響徹雲霄,無數神人雙手捂着臉,眼耳口鼻中黑煙瘋狂湧出,一尊尊看似無比強大的神人飛速乾癟下來,變成一張張人皮落地!
擒住秦牧雙臂的那兩位神女也飛速乾癟下來,變成兩張皮囊。
秦牧轉身,看向神座上的那個老邁神人,邁步向他走去,那老邁神人身軀顫抖,慌忙從神座上起身,盯着他手中的生死簿,身軀顫抖。
「冥都的生死簿……這是冥都的生死簿!」
他不斷後退,喃喃道:「你用的是赤明時代的神通,你有六隻手……」
秦牧走上前去,坐在神座上,微笑道:「不錯。你很有些眼力,看來你雖然變成了殍鬼,但是竟然還能保留生前的一部分記憶。那麼你現在是否可以說說,天陰界為何會變成這番模樣?還有,天陰娘娘是怎麼回事?這天陰界,與冥都是否有什麼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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