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莽夫?」
那掃地僧拄着掃把笑道:「秦教主一句莽夫便可以把這件事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嗎?你殺了我佛界三百六十七位佛子,又殺了月宮天子天的佛祖,還有其他五位佛陀,又將我這大梵天境污染了大半,變成了半個幽都,豈能輕輕揭過?」
秦牧老老實實道:「請王佛發落。」
那掃地僧看着他一言不發,過了良久,笑道:「我如果說全怪你,便是冤枉了你,你雖然老老實實誠惶誠恐,但心中一定不服。你所殺的人,都是天庭派到佛界的人,帝釋天王佛之所以揭開你眉心的金柳葉,其實是想借你的手肅清佛界中的天庭勢力。而且,他將秦鳳青放出來,也會危及到你的性命。你很聰明,很早就看出這一點,因此才膽敢大開殺戒,肆無忌憚。因為你知道,你就算做出這種事你也不會受罰,帝釋天王佛一定會保住你。」
秦牧垂頭道:「弟子不敢推鍋。帝釋天王佛雖然有利用我除掉天庭勢力之心,但那些佛子也的確是死在我的手中。而且,污染佛門至高聖地,也的確與我有關。」
「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沒必要也沒用。」
掃地僧笑道:「你猜的沒錯,這個鍋不能交給你背。帝釋天王佛這麼做,我雖然不太贊同,但也沒有反對。你低下頭來。」
秦牧俯下身子,掃地僧取出金柳葉,認認真真的貼在他的眉心,笑道:「不過這個鍋,我卻不能背,我若是背了,佛界便不復存在,會被天庭趁機毀滅,鳩佔鵲巢。所以這個鍋只能由你和帝釋天王佛來背,帝釋天王佛是我師弟,他可以頂着最臭的屎盆子,而你,背一口小黑鍋,不至於把你壓垮。」
秦牧鬆了口氣,摸了摸額頭的那枚金柳葉,心裏踏實了很多。不止是金柳葉的緣故,同樣也是大梵天王佛的話讓他安心。
「你不用怪帝釋天王佛,他是了佛門着想,而且他也有着自己的過去和心結。」
掃地僧掃地前行,笑道:「他需要頂着屎盆子,這個屎盆子足夠他折騰了,很難洗乾淨。天庭雖然明知道是我默許,但是名不正言不順,不能拿我開刀,只能去緝拿帝釋天王佛。這大梵天境,我是不會驅除這裏的幽都魔性了,這是我佛界置身事外的證據,我佛界也是受害者。」
秦牧跟着他,走過他掃過的地,贊道:「王佛高明。」
掃地僧道:「天庭臃腫腐朽,得到這個消息,反應過來前來查看,需要幾天的時間。而這幾天的時間裏,你與帝釋天王佛需要離開佛界,免得遭殃。你離開佛界很簡單,但是帝釋天王佛修為境界太高,離開佛界很難。」
秦牧思索片刻,問道:「王佛沒有辦法?」
「有啊。」
掃地僧笑道:「但是我不能用我的辦法,我還要給天庭留點顏面。我把帝釋天王佛送出去,這點顏面也就不存在了。所以只能你們自己想法子,不要牽連我和佛界。」
秦牧撓頭,突然失聲道:「也就是說,我們幫佛界肅清了天庭的勢力,讓佛界免於落入天庭的掌控,然後屎盆子由我和帝釋天王佛全部扣在腦袋上,佛界和王佛什麼事都沒有,盡得好處!我們還要因此而亡命天涯,是不是這樣?」
掃地僧抬頭看着他,笑眯眯道:「是啊。」
秦牧呆若木雞,過了片刻,試探道:「老一輩都是這麼陰險嗎?」
「是啊。」
掃地僧笑呵呵道:「不過我們叫它智慧通達,並不叫陰險。」
秦牧面如黑鐵:「智慧通達與陰險有區別嗎?」
掃地僧繼續掃地,笑道:「其實你我早已有緣,見過多次,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太吃虧。帝座真經我是不傳你了,但秦鳳青吞了我一個元神,這個元神化作大佛藏在你的第三神眼中。」
秦牧摸了摸額頭的金柳葉,很想揭下來用鏡子照照,看看眼睛裏是否真的坐着一尊大佛。不過想到一催動功法便有可能變成無惡不作的巨嬰秦鳳青,他只得忍耐下來。
「這尊大佛可以與土伯封印一起,助你壓制秦鳳青,不至於讓秦鳳青突破封印反噬你。而且,這尊大佛中蘊藏了我的帝座真經,我不直接傳給你,你自己參悟,能夠領悟出多少是你的事。」
掃地僧認認真真的掃地,道:「倘若你有本事,便可以領悟出戰空能領悟的東西,倘若你的悟性再差一點,也可以領悟出明心所能參悟出的東西,倘若你執念太深,也有可能什麼也悟不到。真經我給了,屎盆子也扣好了。」
他掃着掃着,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庭院,庭院裏帝釋天王佛正在潛心參悟着什麼。
掃地僧掃着地走了進去,秦牧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掃地僧繼續道:「既然事情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你們也該離開了。師弟,還請起身,我要掃掉你心靈上留下的塵埃,免得污染我的清淨小築。」
帝釋天王佛突然間從悟道中醒來,看了看掃地僧,又看了看黑着臉的秦牧,驚訝道:「師兄,事情妥當了?」
掃地僧道:「妥當了。」
帝釋天王佛試探道:「屎盆子扣好了?」
掃地僧道:「已經扣到你頭頂了,很牢靠,穩穩噹噹,脫都脫不下來。」
帝釋天王佛鬆了口氣,笑道:「區區小盆子,我擔着便是,只要能保住佛界保住道統。對了師兄,這屎盆子大不大?多久才能洗清?」
掃地僧遲疑了一下:「你沒說過要洗清,所以這盆有點兒大,阿堵物也有些多……不過,還是可以洗清的。」
只是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等換了天便可以洗清了。」
「師弟,你該回你的帝釋天境,準備亡命了,帶着秦施主一起走,讓他送你離開佛界。」掃地僧道。
帝釋天王佛瞥了還在黑着臉的秦牧一眼,笑道:「他送我離開?他有此等法力?師兄,還是你送我離開佛界罷。你神通廣大,遠勝於我,可以夢遊大千世界,一定有辦法將我平安送出去。」
掃地僧沒有說話,掃把掃着地,突然掃在帝釋天王佛的腳面,帝釋天王佛天旋地轉,等到回過神來,只見他已經與秦牧一起被掃地出門,站在破敗寺廟前。
寺門破敗,是被秦牧砸碎的,那個比丘從倒了一半的磚牆後面探出頭,向兩人道:「秦居士,你無需擔心戰空和明心,等到他們學會了帝座真經,便會回去。送他們離開,比請你們離開簡單多了。我正在砌牆修門,不送兩位了。」
帝釋天王佛腦後昏暗的光暈又自明亮起來,佛光照耀四周,笑道:「師兄說這屎盆子夠大,夠臭,我倒想看看有多大有多臭。秦小友別黑着臉了,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受累了……」
秦牧作勢要揭掉眉心的金柳葉,帝釋天王佛連忙躬身賠禮,道:「不用揭了,你打我一頓,我也可以逃走。我在這裏賠個不是,今後定然會補償你。」
秦牧放下手來,道:「我而今為王佛你背鍋,好大一口黑鍋,洗刷很久都未必能洗乾淨。」
帝釋天王佛笑道:「你放心,將來我還你清白。再說,我也頂着屎盆子,一開始師兄便用我的聲音語氣發話,第一個屎盆子就是他扣給我的。咱們先離開此地,雖說天庭臃腫腐朽,但也用不了幾天便會得知消息前來擒拿我們。咱們先回帝釋天境,準備準備。」
秦牧面色緩和,點了點頭。
帝釋天王佛帶着他凌空飄起,四下看去,看到了摩侖法王和幾尊佛陀的屍體,心中既喜又驚:「我早看出他的這隻眼睛又古怪,沒想到威力竟然這麼強橫,連摩侖這等佛祖都死了。雖說摩侖在佛法上的造詣是半桶水,但實力卻非同小可。這個屎盆子不小,不過我扛得住,扛得起!」
他帶着秦牧飛臨金海,突然神色呆滯,腦後的佛光差點熄滅,只見佛界至高聖地現如今金海佛光幾乎熄滅了大半,到處都是濃烈的幽都魔氣,一座座聖山聖島被打得坍塌,聖山聖島上的寺廟被打得沉沒了不知多少!
這簡直是遭了大劫!
帝釋天王佛瞪大眼珠子,腦後佛光幻明幻滅,隨時可能一下子滅掉的樣子,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艱難的看向秦牧:「這屎盆子也要扣在我的頭上?你能不能分擔一下下?」
秦牧搖頭道:「王佛,我這裏還有一口黑鍋……」
帝釋天王佛吐出一口濁氣,有些失魂落魄,佛界至高聖地,就這樣變成了另一個幽都,估計再過不久,這裏只怕要聚集了不少冤魂,甚至說不定土伯都會來到這裏逛一逛!
這片淨土,只怕要分一半給土伯!
「頂住,一定要頂住!師兄說了,我的屎盆子將來會洗清的,他不會騙我!」
帝釋天王佛長長吸了口氣,不去看大梵天境的慘狀,帶着秦牧來到帝釋天境,道:「適才師兄說,你有辦法送我離開佛界,敢問秦小友有什麼手段神通?」
秦牧悶悶不樂,道:「我是來求真經的,真經沒有求到,回去無法交代不說,還要背着一口大鍋。我回去該怎麼對如來說?我無顏見他,還是讓天庭把我抓去問斬罷。」
帝釋天王佛瞭然於胸,笑道:「我把我的帝釋天王經傳你便是,雖然不如帝座真經,但好歹也是凌霄真經。師兄的帝座真經博大精深,難以領悟,太繁雜,而我的帝釋天王經卻要簡單得多,精勇猛進,修行起來很容易上手,你學了後見效很快。現在,你可以說出離開佛界的辦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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