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飛一般取出太陽玉眼和太陰玉眼,立在身前身後,同時一面面旗幟圍繞周身飛舞,將四周方圓十步的生靈統統納入旗幟的陣紋之中。
那是傳送旗,他動用傳送神通需要一點時間,而傳送旗則更為方便,可以在瞬間啟動,而且傳送距離更遠。
他煉製這些陣旗,便是為了提防遇到神魔來襲,免得自己像落入縛日羅手中那樣陷入被動。
傳送旗雖然只比傳送神通快一線,但一線時間便可以救命!
不料傳送旗剛剛旋轉,旗面符文剛剛亮起,突然一面面大旗嘭嘭爆碎,破碎的旗幟像是彩蝶四下飄散,只剩下一根根旗杆,橫七豎八的插在地上!
「神魔的出手速度,比我預計得要快很多!」
秦牧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和心思,立刻啟動兩隻玉眼,玉眼中太陰之氣化作月光,太陽之氣化作陽光,無比濃烈,兩枚玉眼一左一右被他扣在手中,隨時準備迎敵。
玉眼的光芒粗大,嗡嗡的掃向四周。
這兩枚玉眼在瞳孔最大時,沒有多大威力,只能用來照明。但只要秦牧的手掌牽動玉眼的神經叢,便可以讓玉眼中的陣法變化,將太陽太陰兩顆星辰的光芒匯聚而來,變成一條線!
這兩條光線,便擁有了傷到神祇的實力!
他早已經在豢龍君身上試驗過了。
秦牧謹慎的盯着四周,沉聲道:「來者莫非是天風姤尊神?」
「是我。」
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迎着太陰玉眼的月光徐徐走來,果真是個美麗的女子,秀髮盤成朝雲近香髻,雙股秀髮糾纏盤起,微微斜垂。
她的裙擺很大,上身宮裝寬鬆,但腰肢卻很細,盈盈一握的細腰。
她有着一種別樣的風情,雙眼冷淡,似乎很難有什麼東西值得讓她動容動心。
秦牧眼角抖了抖,這樣的女子如果打定主意,認定一件事情,很難讓她改變主意。
他身邊一群傻狍子根本不怕走來的天風姤,正在咬着他的衣擺,用舌頭卷着往嘴裏送。還有幾隻傻狍子仰着頭好奇的看着他,一隻公狍子沖他呦呦的交換着。
秦牧如臨大敵,緊張的盯着天風姤,不敢放過她任何動作。
不過狍子扯得太緊,他也不得扯了扯衣襟,將自己的衣服從狍子嘴裏扯出來。
「呦!呦——」幾隻公狍子發怒,低頭用角撞他屁股,你撞一下,後退幾步蓄力,我撞一下,後退幾步蓄力。
秦牧穩如山嶽,一動不動,任由這些狍子對着他的屁股撞來撞去:「難怪大尊會給自己接上鹿腿,這些狍子太能磨人了!」
天風姤掃了這些撞擊秦牧的狍子一眼,目光又落在秦牧身邊的兩隻玉眼上,道:「秦教主是否能給我一個交代,你為何殺我弟子?而且一殺便滅我滿門弟子?我只有這幾個弟子,悉心教導,卻都死在秦教主的手裏。哪怕你是天師弟子,也須得解釋明白。」
「看來風姤尊神對自己的弟子做了什麼並不知情。」
秦牧臉上的緊張之色消失,顯然是鬆了一大口氣,目光誠摯,道:「風姤,你的弟子觀荷與這幾位師弟,已經投靠了魔族,意圖加害於我。我迫不得已這才施以辣手,否則我性命難保。」
天風姤哦了一聲,道:「秦教主說我的弟子投敵,一定可以拿出證據吧?」
秦牧抓起兩枚玉眼,徐徐後退,道:「風姤尊神請隨我來。」
他一步一步的退去,兩隻玉眼依舊穩穩的扣在手中,隨時應變。龍麒麟馱着小狐狸也在緩緩後退,他們屁股後面,那九隻傻狍子還在傻乎乎的撞着他們,很是頑強。
秦牧慢慢退到那個小山村旁,退到村子裏,沉聲道:「風姤請看。」
天風姤向那具魔族天人境界的強者屍體看去,瞳孔微縮。
秦牧道:「這些神通留下的痕跡,應該都是風姤弟子的神通吧?這並非是一個人的神通,而是五個。觀荷告訴我,她與這位魔族高手對決,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此人斬殺,那麼為何是五個人的神通痕跡?」
天風姤淡淡道:「觀荷冒領功勞也是有可能的。」
「風姤尊神莫非看不出屍體上的致命傷?你是劍法高手,應該能夠看得出來,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一劍刺殺這尊魔族高手的元神的,必然是極近的距離。」
秦牧沉聲道:「從屍體的表情來看,他根本沒有想到觀荷會對他下手,所以他的表情是吃驚。觀荷距離他這麼近,他沒有防備,被觀荷斬殺元神,若是敵我兩方有可能嗎?既然不是敵我,那麼一定是朋友了。風姤尊神的弟子勾結魔族,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嗎?」
天風姤目光閃動,輕聲道:「需要。我還有些不解,既然是勾結魔族,那麼觀荷為何要殺了魔族?」
「因為她需要用這個魔族高手的頭,來取信於我。」
秦牧繼續道:「這樣她才能順利的接近我。風姤尊神再看,這裏是否有魔族的神通?既然是交手對決,那麼為何這個魔族高手一個神通也沒有發出來就死了?以風姤你的眼力,看出這一點不難。」
天風姤面無表情:「還有呢?」
秦牧道:「這裏的神通痕跡看起來對決很是激烈,但是沒有任何神通摧毀這個小山村,甚至沒有波及到這個小山村分毫。說明他們五人都有參與,當時其中四人就是在這個小山村中施展神通,破壞現場。這也可以算是證據了吧?」
天風姤吐出一口濁氣,沒有表情的面容露出一絲笑容,輕聲道:「秦教主明察秋毫,看來的確是我的弟子投靠了魔族。是我收徒不察,險些釀成大禍。」
狐靈兒露出疑惑之色,看了看秦牧。
秦牧卻如釋重負,笑道:「不知者不怪。也是魔族用心險惡,奸詐無比,風姤尊神只是一時被他們蒙蔽,將來肯定也會發現端倪,大義滅親。」
他屁股後面,傻狍子們繼續盯着他的屁股撞去,嘭嘭作響。
秦牧揉了揉屁股,火辣辣的疼,心道:「這些狍子真有股狠勁兒倔勁兒……」
天風姤又收了笑容,道:「既然誤會已經解除,那麼我也不便打擾了……誰在那裏?」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刺耳,話音剛落,只聽桑葉尊神的聲音傳來,笑道:「風姤,不要誤會,是我。」
秦牧終於放鬆下來,握緊玉眼的雙手鬆開,手心裏都是冷汗,濕噠噠的。
狐靈兒也如釋重負,低聲道:「公子……」
秦牧搖頭,壓低嗓音道:「先別問。」
他剛才已經注意到無妄城遺蹟處的哨台,桑葉尊神散發出的神光突然消失,便知道桑葉尊神已經發現了這裏的動靜。
畢竟,秦牧以劫劍第一式開劫誅殺觀荷,開劫劍的動靜極大,十里劍光,幾乎是瞬息爆發,桑葉尊神想不注意到都難。
桑葉見過秦牧這一招劍法,見到劍光便肯定會趕過來,因為能夠值得秦牧動用劫劍的,肯定都是了不起的敵手!
他前來查看,無論天風姤是否是魔族的奸細,秦牧都算安全。
剛才秦牧步步後退,來到這個小山村,看似是向天風姤解釋,實際上是向桑葉尊神解釋自己殺天風姤弟子的原委。
「原來是桑葉師兄。」
天風姤放鬆下來,神色淡然:「我與秦教主有些誤會,現在誤會已經解開了。」
桑葉尊神走來,道:「誤會解開了便好。不過有一件事我很奇怪,為何風姤師姐你的弟子全部投靠了魔族?一人叛變倒也罷了,畢竟面對生死很難守住是非善惡,但全家叛變,這才是令人奇怪的地方。」
天風姤眉尖兒上揚,道:「那麼桑葉尊神以為呢?」
桑葉尊神邁步走到秦牧與天風姤之間,道:「弟子五人,悉數叛變投靠魔族,很難不讓人懷疑到師父是否也投靠了魔族。風姤曾經是姤城的城主吧?一千五百年前,姤城被破,只有你和少數人活了下來。而我離城被破,儘管我全家幾乎悉數戰死,只活下來我們父女,但是離城的百姓卻被我護下來不少,是歸妹城生還者的十倍之多。」
他背負雙手,繼續道:「還有賁、復、同人、大有等神城,我查過這些神城被破之後有多少人存活,活下來的百姓,也比風姤的姤城多得多。」
秦牧目光閃動,看着桑葉尊神背在身後的手掌。
桑葉尊神的手掌在做出一些古怪手勢,意思是情況危急,讓他們快走。
「難道桑葉尊神不是天風姤的對手?」
秦牧心中凜然,咳嗽一聲,道:「兩位尊神,我還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他的退走方向恰恰是在桑葉尊神的背影之中,一步一步後退,始終沒有離開桑葉的背影,只有這樣才可以避開天風姤的目光。
天風姤道:「秦教主是打算去無妄城哨台嗎?你能確定桑葉尊神便不是叛徒?我的弟子叛變,為何會恰恰出現在附近,恰恰就在無妄城哨台不遠?鎮守哨台的是桑葉尊神,倘若他是叛徒,你去無妄城哨台,必然是自投羅網,那裏必定已經有魔神在等你。你如此聰明,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地吧?」
狐靈兒頭大如斗,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轉不過來,低聲道:「公子,他們誰才是叛徒?」
天風姤的聲音傳來,道:「桑葉尊神是主動提出見禮無妄城哨台的吧?哨台處在魔族的領地之中,你建好哨台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了,至今沒有哪尊魔神來尋你的晦氣。你是運氣好還是另有隱情?」
秦牧停下腳步,頭也有些大了。
桑葉尊神在魔族的領地內打造了無妄城哨台,沒有魔神前來尋他晦氣,的確有些古怪。
天風姤繼續道:「我的姤城雖然活下來的人不多,但活下來的神祇除了我之外,還有兩位。桑葉你的臨城活下來幾尊神祇?除了你之外,沒有了吧?難道他們都是死於魔神之手?」
桑葉淡淡道:「跟你一起活着走出姤城的那兩位師兄現在何在?據我所知,他們儘管從姤城之戰活了下來,但卻死在了後面的無妄城之戰中。他們也都死了,姤城活下來的還是只有你。」
狐靈兒緊張的將自己六條尾巴抱在懷裏:「公子,我已經暈了……」
秦牧喃喃道:「我也暈了……不過判斷誰才是叛徒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去無妄城遺蹟,倘若桑葉尊神是叛徒的話,那麼一定有魔族的強者在那裏等着我自投羅網了。倘若沒有,那麼……」
他剛剛說到這裏,突然一個高大的身軀從天而降,轟隆一聲落在他的右方。
那是一尊魔神!
秦牧眼角微微跳動,這尊魔神他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臨城之戰中,殺了桑葉桑嫿滿門老小!
第二次時在離城,當日桑嫿與他一起被黑虎神馱到離城時,桑嫿一直盯着這尊魔神。
這尊魔神身上有着火焰紋烙印,兩隻眼睛像是火苗躍動!
這尊魔神降臨,三尊神魔三足鼎立。
天風姤輕聲道:「魔神火荼羅,是從你的無妄城哨台來的吧?」
桑葉尊神瞳孔驟縮,咬牙道:「火荼羅殺我滿門,只有我女兒逃生,我豈能投靠魔族,投靠他?」
火荼羅微微皺眉,聲音洪亮無比,震動山林:「事已至此,我們二對一,還需要遮遮掩掩的嗎?還是撕破臉,速戰速決吧,縛日羅尊王已經等不及要看到姓秦的小子了!」
四周一片沉默。
過了片刻,天風姤輕聲笑道:「秦教主喜歡從蛛絲馬跡中推測真相,我也只是想玩一玩,看他笑話而已,玩弄人心,不正是魔神喜歡做的事情嗎?」
秦牧心中冰涼。
天風姤笑道:「火荼羅,你擒下秦教主,我來送桑葉上路。」
火荼羅轉頭看向秦牧,秦牧緊張的後退,突然只聽嘭的一聲,傻狍子還在撞着他的屁股,撞得生疼。秦牧不禁大怒,憤然拔劍架在一頭公狍子的脖子上,惡狠狠道:「再撞我,我便殺了你!」
天風姤咯咯一笑,向桑葉尊神撲去,與此同時,火荼羅附身下來,咧嘴露出笑容,探手向秦牧抓去:「你便是當日臨城中那個黑影?你掩護桑家的小丫頭逃走,很英勇啊,我都沒能殺得了你。不過現在,你再逃一個讓我看看?」
秦牧劍下的那頭公狍子突然整齊裂開,一道刀光從山林中亮起,驚艷無比,連天空都被切得裂開,刀光徑自從火荼羅的手掌划過,從火荼羅的脖子划過,空中留下一道無比纖薄的黑線!
黑線薄的難以想像,幾乎沒有任何厚度。
那是被切開的空間,空間還未曾來得及癒合!
接着,那道驚艷刀光猛然頓在秦牧的脖子上,裂開的公狍子中站起來一個高大的老者,臉上是橫肉,還有絡腮鬍須,四面八方不聽管束的怒長。
老者滿臉怒色,將刀架在秦牧脖子上,氣急敗壞道:「牧兒,撞你屁股怎麼了?瘸子瞎子和啞巴一直撞你屁股,我才撞一下你就要殺我!你還說你不偏心?他們有我疼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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