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夏,網絡上,不方便自己作為「主角」出現的敘述,通常會被一個經典人設所取代,那就是——「我朋友」。「我朋友」一系列故事,始終是膾炙人口,經典流傳,盛而不衰的一個傳奇。
白小升就當着布雷迪的面,玩了個梗。把他主持的生意,說成了他朋友。
不過可惜,布雷迪顯然是不知道這麼個梗,還皺眉沉吟,目光狐疑看着白小升。
布雷迪想的是,白小升的那位朋友不知何方神聖,居然能有這份能量,可與霍格森、安洛斯,還有自己相提並論,如果奧山這邊也承認那人的分量,那必定不是尋常之輩!
布雷迪認真思考這些,本身就極為好笑。
陳非酋作為一個華夏通,自然懂得白小升所言,見布雷迪反倒一本正經在思考,都有幾分忍俊不禁。
白小升似笑非笑,旁邊還有一個忍着笑的陳非酋,布雷迪雖然不明所以,卻也感到自己似乎被「耍」了。
他眉頭微鎖,冷冷凝視白小升。
白小升是無意在這種隨性小事上,繼續逗弄布雷迪的,當即端正姿態,認真道,「布雷迪先生,咱們方才聊的那些,現在當場就能整理成冊。其實作為初步的合作,各方面的條件已經非常不錯。我甚至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霍格森、安洛斯他們簽下的生意,甚至還不如你這邊。」
「那我還得感謝你了!」布雷迪沉聲道,聲音說不出的冰冷。
若是眼神能殺.人,布雷迪早就把白小升紮成了篩子。
白小升視若無睹,道,「你同意的話,諸事皆順。如果你不想簽……怕是短時間,你都不能進入奧山商界。損失,會更大。我想,奧加德大酋長是不會在這種事上,過於耗費精神的。沒有了克若戈,為了能確保奧山商界平穩,奧山將不得不從外面引入其他合作夥伴,你可得想清楚。」
白小升這絕對算是好心好意。
就算他看不慣白宣語,對布雷迪也不對路,但涉及到的終究是振北集團的生意。
他作為集團繼承者,那也算是他的財富,斷然沒有拒之門外的。
可惜,布雷迪不了解這些。
布雷迪把白小升這番話,當成是威脅!
同意剛才所談,自己原有計劃大打折扣,不足六成。
不同意的話,就是徹底出局。
布雷迪有些感覺無力,感覺像是被逼着選擇,而不是自主決定。
他甚至有些屈辱感。
「我……」布雷迪權衡了足足有一分鐘那麼長,最後才從齒縫裏發出的聲音,「簽!」
一個「簽」字,簡直要耗費掉他大半的體力。
身為克若戈這家富可敵國的公司掌舵人,布雷迪從未有過如此挫敗感跟羞辱感。
這是他近十年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但真的不能不簽,布雷迪過去三年的規劃,就是以奧山為核心拓展克若戈生意,暗中鋪墊太多,就差這裏關鍵一環,一旦放棄,損失驚人。
他也承受不起!
布雷迪覺得,他不是被白小升逼得低了頭,甚至不是被奧山逼得低了頭,是被自己。
布雷迪最後的考量是,先簽,之後等尋着機會再去跟奧山跟奧加德大酋長當面溝通,把餘下的計劃補足!
這是布雷迪這一刻的打算。
聽布雷迪答應了,陳非酋站起身,對布雷迪點頭道,「那請布雷迪先生在此稍等片刻,我現在就安排人,準備新的文件,之後會拿給奧加德大酋長過目,至高大酋長確認了,這件事就算定了下來,今日我就能通知你結果。」
布雷迪對陳非酋點點頭,後者徑直離去。
等陳非酋一走,這房間裏就只剩下白小升跟布雷迪倆人。
聽到房門關上,看了眼四周無人,布雷迪再也按捺不住,身子前傾,雙拳抵住茶几,怒視白小升,猙獰的叫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白小升倒是相當平靜的看着他,反問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幫着外人拆自家的台!你這樣,也能算是老董事長的血緣族親嗎!」布雷迪憤怒低叱,「你吃裏扒外!」
布雷迪忍白小升不是一時一刻了,眼下好容易沒有外人在場,終於是爆發了。
這情緒發.泄出來,可是着實不容易!
要知道,布雷迪可說是掌管一家富可敵國的公司,比一些財閥家族都要強大,若非形勢所迫,甚至都不會輕易向奧山這樣的國度低頭。
這樣的人,能把憤怒跟敵意埋藏的很深,甚至在幹掉敵人之前,都可能絲毫不露,可以面對敵人一直保持着友善與微笑。
也就是白小升一而再再而三給布雷迪的刺激太大,才導致布雷迪按捺不住,爆發了。
「布雷迪,你得搞清楚一件事。」
白小升凝視對方,一字一句道,「不管怎麼談,最後那些東西,是要拿給奧加德大酋長過目的,只有他同意了,合約才是合約,不然就是一沓廢紙。」
「我很清楚霍格森、安洛斯簽了哪些東西,也自然知道你最終能夠得到的,絕不可能明顯高於那兩方。」
「我給你談的條件,可能不是最合你意的,但卻是最合奧加德大酋長心意,最能被通過的。」
白小升就算不待見布雷迪,還有他背後的白宣語,卻也不想在這裏發生爭吵,如此一番話,算是壓着情緒在解釋。
不過可惜的是,布雷迪現在根本聽不進去。
「那我還要跟你道聲謝咯!」
布雷迪目光微獰看着白小升,狠聲道,「我見到的,是你從始至終,都在不遺餘力的壓我的價碼。你說的再好聽,可事實就是事實!你與其想着跟我解釋,還是想怎麼去跟總部高層解釋吧!我會向上面如實反饋你現在的舉動!你會受到調查與問責!」
布雷迪這不是威脅,而是鄭重向白小升轉達他的憤怒與反擊。
白小升眼神微眯,看着布雷迪,兩秒之後,方才緩緩吐出一句話,「我等着。」
這個回答,在布雷迪看來,簡直是挑釁,是對自己剛才憤怒的蔑視。
布雷迪怒極而笑,連連點頭,坐了回去。
而白小升臉色,也終於不大好看。
不光是因為布雷迪被「仇恨」蒙蔽雙眼,對自己的一番良苦用意曲解,對誠心解釋視而不見,更主要的是,接下來白小升要在奧山大展拳腳,着實沒有那些精神精力,去應付來自集團高層的種種麻煩。
既然對方執意要掀起風波,白小升也不是個沒有脾氣的人,沉默之際,心裏已經在做着一些打算。
倆人都悶不做聲,就這麼枯坐着,好在很快陳非酋推門而入,趕了回來。
跟在陳非酋身後的,還有管家在內的一眾專業人士。
接下來,那些人要來修改出新的計劃書。
鑑於那麼多份計劃,最後再整理出來的,必定是成書成冊的。
陳非酋走過來之際,其實也發現了這邊氣氛有些微妙。
不管是白小升還是布雷迪,神色都有幾分難看,似乎剛發生過爭執。
陳非酋權當沒看見,當即組織人忙碌起來。
這期間,布雷迪跟陳非酋聊了一番,打探奧加德大酋長近期健康狀況,並表示想與奧加德大酋長面談的意願。
「真是好巧啊,霍格森、安洛斯那倆位,也想拜見奧加德大酋長。」
陳非酋微笑着客客氣氣道,「我們也非常了解幾位的迫切渴望,願意滿足你們這個要求。只不過在未來一到六個月里,奧加德大酋長會極大的減少會客。不過布雷迪先生你盡可以放心,一旦奧加德大酋長身體條件允許,他會第一時間見您的。」
聽陳非酋如此一說,布雷迪心裏好過一些,笑了笑,剛要說點什麼。
陳非酋就給他「當頭一棒」,「同時,奧加德大酋長也會見霍格森、安洛斯兩位先生。你們三位應該是同時與奧加德大酋長見面。」
同時?
布雷迪頓時一愣,隨後無語。
他要見奧加德大酋長,就是想私下交流,把自己今天沒有達成的生意着補回來。
如果霍格森、安洛斯兩個傢伙一道去,那還怎麼談!
恐怕他們打的主意,也跟自己一樣!
面對陳非酋的注視,布雷迪只得擠出一個笑容,勉強點點頭,沒再說別的。
陳非酋微微一笑,轉身去忙碌其他事。
那邊眾人忙碌之際,白小升卻沒事人一樣坐在沙發上,慢悠悠獨自喝着茶。
瞧着都清閒!
布雷迪無意間瞥見白小升悠哉一幕,無明業火頓時在心裏亂撞。
只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無從發泄,他也只能對白小升無視。
忙到中午,白小升兩人與布雷迪共進午餐。
這頓飯讓布雷迪吃的,一點成功簽約的喜悅都沒有。
不過好在,菜品風格更合適安安靜靜地吃……
吃過了飯,布雷迪對陳非酋表示了感謝,甚至都沒有搭理白小升,就轉身離去。
陳非酋把布雷迪送出去,折返回來,湊到白小升近前道,「我瞧着,那布雷迪看你的眼神,是赤.裸.裸的仇恨啊,怪不得有人說同事之間的仇,才是死仇。」
白小升與布雷迪同屬振北集團,確實稱得上是「同事」關係。
白小升瞥了陳非酋一眼,「你哪兒聽來的,我怎麼就沒聽過。」
「一看你在華夏就沒怎麼聽相聲。」陳非酋嘟囔道,「我只不過在原話的基礎上,稍加發揮,演繹成適合你現在情況的說法。」
白小升冷笑一聲,端着杯子走到窗子旁,向外遠眺。
陳非酋跟了過去。
「你怎麼還不走,是不是應該給奧加德大酋長送去這些文件,請他決斷。」白小升一臉嫌棄道,「別來煩我了。」
陳非酋在自己家被人嫌棄了,卻也不生氣,嬉笑着道,「得了,我這就去。下午,咱們去釣魚啊,放鬆放鬆。」
白小升悶悶看陳非酋一眼,陳非酋這才轉身離去。
等陳非酋一走,林薇薇、雷迎趕了過來,站到白小升身邊。
「跟布雷迪的對話怎麼樣啊,小升哥,我怎麼瞧着你情緒不太對呢?」林薇薇忍不住問道。
雷迎也看着白小升。
「事情談的倒是還算順利。」白小升喃喃道,「只不過,那位布雷迪先生是相當的氣不順。」
「只是不高興嗎,那你決不至於如此吧。」雷迎沉聲道。
白小升這樣,明顯是有些心事。
白小升看着窗外,悠悠道,「我反正已經被警告了,布雷迪要把這件事捅到集團總部去,找我麻煩。」
林薇薇、雷迎忍不住相視一眼。
「這怎麼可以,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只會更忙,哪有時間應付那些!」
「沒想到那個布雷迪,居然要玩這麼一手!」
連這倆人都感覺情況不算樂觀。
「就沒有辦法制止他嗎?」林薇薇說話之際卻看向雷迎。
雷迎聳聳肩,試探道,「要不然,我去把他打住院?」
這當然是句戲謔之言,調侃林薇薇剛才那一眼似乎是在徵詢他辦法,就好像他有什麼辦法似的。
「行,你去吧,祝你成功。」林薇薇頓時白了雷迎一眼。
倆人這個小玩笑,其實也是想緩和一下白小升眼下的心情,白小升沉默不語,心裏一定為這破事勞心上火。
「我倒是有個辦法,能讓布雷迪自顧不暇,只不過有那麼一點不算地道。」白小升喃喃道。
林薇薇、雷迎忍不住對視一眼。
「有辦法就好,小升哥,你倒是說出來聽聽啊。」
「什麼地道不地道的,他要是想出手,咱們自然得反擊。」
這倆人倒是極力支持。
白小升當即把他所想,輕聲說出來,那倆人都愣在了原地。
「這辦法……」
「……可行啊!」
林薇薇他們倒是一拍即合,對這主意覺得完全沒有問題。
「可行,那就用吧。」
白小升對他們一笑,當即拍板。
說罷,白小升又看向窗外一眼,心裏忍不住默念——
「只不過,如此一來,怕是又要跟白宣語產生矛盾了。」
「算了,我何須忌憚他。」
「這件事,是他們先打算動的手!」
「那我,就先下手為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