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允成給白小升看的檔案,雖然是放在一起的,但其實是兩份東西。最上面的幾頁,是一份正式檔案,那是希蘇里政.府的同意書,內容是與華夏方就「稀土」礦藏開採及開發,展開全方位、全領域的合作。
何謂稀土,許多人耳熟能詳,都聽過,不過只限於一個名字。
也有許多人連這個名字不知道。
白小升有紅蓮系統的輔助,自然第一時間掌握全數資料。
稀土其實不是一種金屬,而是一組金屬的簡稱,包含化學元素周期表中鑭、鈰、鐠等17種元素,有「工業味精」、「新材料之母」之稱。依靠稀土研發的新材料,是先進裝備製造業、新能源、新興產業等高新技術產業不可缺少的,還廣泛應用於電子、石油化工、治金、機械、新能源、輕工、環境保護等領域。
有一種說法,說如果石油是工業的血液,那稀土就是工業的維生素。
人不能缺少維生素,工業也不能缺稀土。
而華夏在稀土領域,素有三個第一之稱,儲量第一,生產規模第一,出口量第一。
近年來,華夏更是極其重視稀土戰略。
非洲的礦藏豐富,稀土儲量豐厚。希蘇里在今年就又發現了一處稀土大礦,再加上國內原有的四座,依靠五座礦藏出產,一躍成了非洲地區稀土產量前幾名之列。
此番,希蘇里主動與華夏商談合作,畢竟華夏在稀土開發方面擁有無與倫比的經驗。
侯允成在白小升看檔案的時候,也在旁邊跟他強調,華夏對這合作也是無比重視,單是剛才就有幾通電話打給他,上面幾位領導逐級關切,說一定要辦好這件事。
說這些的時候,侯允成神情無比鄭重。
不過,侯允成又三五句話跟白小升講明白。
這裏邊有個情況,就是希蘇里國內五座稀土礦,三家國有,那三家在合作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還剩下兩家,需要商團自己去談,希蘇里政.府會給與一定協助。
侯允成給白小升的檔案里,後兩頁就是那兩家公司的介紹。
最下面那一家「玄金」公司,正是隸屬于振北集團的。
白小升一看便知道了。
侯允成是看中自己在振北集團中的身份跟人脈,想請自己出面,促成雙方合作。
白小升忍不住心中長歎。
這事兒要是早說,哪怕早上個一兩天都好。
現在?
他白小升剛收拾了人家治下五家企業,五位高管,就要提合作?
還不知那位非洲區事業總裁布郎先生是個什麼態度,事情着實不好辦。
白小升一番苦笑中,把自己所處的情況,原原本本告訴給了侯允成。
侯允成也是愣了愣,完全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情況。
「我倒是也聽說了一點今天這場商界風波,沒想到,這件事是你弄出來的!」侯允成驚訝且吃驚,「我說小升,你真夠可以的,就在那邊多停留了一半天,愣是攪出這麼大動靜!」
白小升聞言苦笑。
這哪裏是自己有本事,這是被人給「坑」了。而自己最開始,居然毫無察覺。
挺失敗的。
「不過,那位布郎先生真的會因為這事,就現在跟你針鋒相對嗎?會那麼鋒芒外露?我是聽過他,他也是成名多少年的大商人,又在你們集團身居要職,按說城府不淺,在這種關頭,他在涉及集團事務中那更應該謹慎而行。再說了,這次也不是你那邊的企業跟他合作,而是咱們華夏其他的企業。他真有怨氣,完全可以把條件拉高一些,只要不太過,我們也是可以商量的。他會放棄這麼好的機遇嗎?」
侯允成進行了一番理性的分析。
只不過白小升從蔣括那裏,提前得知那位布郎先生是什麼性情,誰說成功人士就必須城府深沉,不會有仇當面報,一樣米尚且養百樣人,更何況遠隔重洋,彼此差距十萬八千里的這邊呢。
誰知道那位布朗先生現在是個什麼態度……
白小升心裏如何想,卻沒有說出來。
侯允成對他,那沒的說。
而且這是為華夏出力的事,白小升真心實意願意嘗試。
「侯局,其實我很願意幫這個忙,我怕的是,因為我個人的因素,導致這次合作不成。」白小升說出自己的顧慮。
侯允成見白小升願意嘗試,頓時笑了,「小升,你就放手去做吧。左右只涉及一家稀土企業,咱們已經跟希蘇里三家國有的達成了共識,另外的兩家也不是非要拿下不可,你失敗了,我再換人去談,他們總不能見是個華夏商人,就針對吧。另外一家企業,我會找別人去溝通,我相信會有收穫的,能拿下四份合作,我們這邊就算超預期,領導也不會多說什麼啦。」
侯允成這麼一說,極大寬慰了白小升。
「行,那我就試一試。」白小升同意了。
其實換個角度而言,給布郎先生拉來一單大合作,也有點緩和彼此關係的意思。
侯允成之所以堅持想白小升出面,也有點這方面的考量。
接下來,侯允成又跟白小升聊了一番。
侯允成告訴白小升,今次他們在莫里比多市的停留,考察企業還算其次,促成關於那兩家企業的合作要放在首位。
那兩家企業雖然都不在莫里比多市,卻都在鄰近城市,一個位於南方,一個位於東方,最遠的路程也不過三小時,一天連談事情再趕路,那都能打一個來回。
這一聊又是許久,眼看天色不早,侯允成讓白小升早點回去歇息,工作什麼的明日再想。
白小升也告辭離去。
等帶着林薇薇、雷迎回了自己的住處,白小升把侯允成的話,一五一十告訴給了兩人。
「這……能行嗎,我們還不知道那位布郎先生對我們的態度。」林薇薇神情有些遲疑,提出了自己的擔心,「萬一……」
「方才小升說了,我們只是給他們牽橋搭線,介紹一單大生意,這與我們雙方的矛盾有何干係。再說了,這也可以是看做一種改善關係的行動嘛。」雷迎道。
林薇薇依舊不看好。
「好了好了,你們兩位就不要再爭了。」白小升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今天就到這兒吧,天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好好睡上一覺,有什麼明天再說。」
林薇薇、雷迎這才作罷,跟白小升道了別,離開他的住處。
白小升經過這一天的事,也真的是乏了,簡單洗漱便倒在床上。
「聽蔣括說,今天那位布郎先生就能到納厲亞,納厲亞距離這裏不算遠,如果他願意,明天就能到希蘇里。如果那位布郎先生是有心奔我來,想當面發火的話,倒是好辦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反正明天就能見面了……」
白小升這個問題沒琢磨明白,便酣然入睡。
這一覺,睡得香甜。
不過這一次,白小升真的猜錯了,布郎先生不是明日才到希蘇里,他晚十二點就到了希蘇里的凱多市。
凱多市,毗鄰莫里比多市。
正是那家稀土企業「玄金」公司所在!
不是布郎先生不知道華夏商團在莫里比多市,也不是他認為與白小升在一座城市有什麼不妥,而是他到納厲亞的時候,沒有合適航班,所以他乘坐的是私人飛機,而私人飛機只能降落在這邊的機場。
下飛機的時候,布朗先生的臉色不甚好看。
除了一貫病懨懨之外,還透着一股陰翳。
停機坪外,已經候着幾十人。雖然這都快到了午夜,那些人還是在寒風中站了一個多小時,生怕錯過了時間,又或者來得晚了,讓布郎先生不高興。
迎接的人里,為首的是一個身材圓滾的白人胖子,臉上始終掛着溫和笑容,他是振北集團非洲區的執行總裁,名叫蒂克。
蒂克旁邊站着的是一個風衣豎起領子,有些混血的黑人男子,眼角垂着,不苟言笑,正是非洲區副執行總裁西利奧。
也就是暗地裏跟卡羅琳合作之人。
此番,私下裏那些勾當合作被人翻了出來,西利奧也是焦頭爛額,對白小升這個外地來的禍首,恨得咬牙切齒。
蒂克跟西利奧雖然在此等候久了,但是倆人極少交談,有也是蒂克客客氣氣主動開口,西利奧對他並不多搭理。
原因就是蒂克這個人脾氣實在是太好了,有什麼重大決策又喜歡群策群力,一來二去讓西利奧在內的一些人認為他是軟弱的,是不配當執行總裁的。
眼下,見布郎先生露了面,不管是蒂克還是西利奧都帶着一眾下屬,迎了過去。
不同於其他區事業總裁跟執行總裁,雖然也是上下級關係,但絕不會如此,布郎先生那是集團成立時的老人,當初甚至有機會成為副董,蒂克、西利奧這些人對他,已經等同副董那般敬畏。
一聽他要來,都上趕着從外地趕到這邊歡迎。
當然,這裏面也有一點點「別的意思」。
布郎先生要退下,他們能否上位,得布郎先生點頭,這焉能不敬。
「布郎先生,您來了,真是辛苦,您應該在納厲亞那邊歇息一晚,可千萬別累着。」蒂克笑容滿面,恭聲道。
「酒店房間都安排好了,我們現在就帶您過去。」西利奧不屑於蒂克的淺顯馬屁,直接提事。
布郎先生面無表情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隨口道,「辛苦二位了。」
說話之際,布郎先生拄着手杖往前走,這期間還多看了西利奧一眼,眼神里透着一絲似有若無的鋒銳。
西利奧面上沒有反應,喉頭卻上下滾動了一下,暗暗咽了口口水。
事情鬧到現在這步天地,布郎先生不知道是不可能的,關鍵是怎麼收拾自己……西利奧心慌。
坦白講,布郎先生對做事雷厲風行的西利奧還是比較看中的,只不過在向上推薦接班人方面產生了猶豫。
當然,在一個二把手、三把手之間產生猶豫,那其實是對二把手稍顯不公。
不過西利奧卻覺得自己才是最佳人選,而非有幾分懦弱的蒂克。所以平常西利奧就總有幾分埋怨。布郎先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對他寬厚。這讓西利奧更加驕縱。
但是今天這個眼神,讓西利奧讀出了幾分不安。
「我讓你們關注的情況,怎麼樣。」布郎先生往前走時,忽然道。
「華夏商團在莫里比多市,據說要停留幾日,今天那邊舉辦了歡迎宴,用了一整天的時間。」蒂克從旁跟布郎先生介紹道。
西利奧不甘落後,緊跟着說,「今天我們還收到了一份希蘇里政.府發來的函件,請我們在本地『玄金』公司接受華夏商團的來訪,共議稀土礦產開發,敦促我們與之合作。」
說來巧了,當年這裏有一處小礦場,振北集團以極低價格收買了五十年開採許可權,結果居然挖出來稀土,按着本地法律,他們享有開發開採的權力,但是也要接受一些監督和約束。
就比如,希蘇里政.府必要時有權對他們對外經營,做出「指點」。
「哦?」聽到這話,布郎先生忽然駐足,看了西利奧一眼,「你說華夏商團要來這裏考察合作?」
西利奧忙點頭,「是的。」
「我們已經做好了接待工作。」蒂克從旁陪笑道。
布郎先生微微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乎是笑,但全然沒有笑意,只有一絲冷意。
「我還覺得沒趕到正地方,沒想到來着了。那我,就在這裏等他來見我好了!」布郎先生自語間,用手杖輕輕頓了頓地。
白小升若不來,他就不談。
「您說……什麼?」西利奧就在旁邊,卻沒有聽清楚布郎先生口中的話,下意識道。
布郎先生死眉死眼看着他,讓西利奧頓時有幾分發毛感覺。
布郎先生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有用力捏了捏,這手勁哪兒有一點要退休的糟老頭子之相,讓西利奧忍不住有幾分吃痛。
「我不知道集團調查怎麼樣了,我也不關心。」布郎先生一字一句跟西利奧道,「等我跟那個人了了怨氣,你得好好跟我解釋一下!你在他.媽.搞什麼玩意!可千萬,別讓我聽得不滿意!我的好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