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義這一天都沒去管任何家族事務,卻忙得不可開交。
上午,他忙着跟白小升會面、磋商,又跟老朋友洪成天來回的「試探」、「鬥心眼」。
在下定決心,讓林家這次「單飛」後,他又給白小升打去電話,明着說的是一些晚宴事宜,實則是為晚上談判、合作,提前鋪墊。
中午,林天義草草吃了個飯,然後,就把家族中掌管要職關鍵人物都聯繫個遍。
那些人,也是他絕對可以信賴之人。
林天義其實早就讓他們準備合作方案,與天嶼國際,與白小升那邊合作的方案。
畢竟,一開始,林天義就是打定主意,要跟白小升那邊進行合作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這麼急就要用。
眼下,情況有所不同。
林天義要帶着林家「單飛」,那合作方面就不能按原先設定那般,毫釐必爭,甚至以這邊是「國際化市場」為由,跟白小升爭取更優渥的合作條件。
相反,他要主動讓利。
林天義是連午覺都沒睡,就開始逐一跟林家企業關鍵人物們一一溝通,一一授意,甚至指點具體的那些合作方式、方案要怎麼改。
那些林天義信得過的林家高層,當得知這回林家要主動讓利給對方,都大吃一驚。
印象中,他們家主可從未如此過跟人談合作前,先準備好讓利?
聞所聞問!
那振北集團大中華區執行總裁,究竟何方神聖,竟能提前讓自家家主如此!
這個驚訝尚在心裏,那些人里極少數人又得知,這回林家要「放棄」洪家單飛,更是差點驚掉下巴。
雖然,那些人其實暗裏早想過這個問題,但眼下一旦成真,還是有點震驚。
林家、洪家是幾十年交情,生意上更是最難得的夥伴。
跟那白小升的合作,居然重要到可以拋棄友鄰家族!
面對眾人震驚與疑惑,林天義可無暇給他們解釋許多。聯繫了他們各方之後,林天義就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整理初步合作的框架。
這些,晚宴上便要用,時間緊迫,交給別人他不放心,只得自己親自來弄。
等這個簽了,後續才要簽那些具體的合作合同。
「今晚,我必須得跟白小升簽約,遲則生變!讓些好處給他,實是無奈之舉,但我也要做好安排,怎麼樣一點點讓利,絕不可操之過急!不然,那白小升很可能得寸進尺。到時候,我就被動了!」
林天義思考着這些,一點點敲出那合作框架,細細琢磨,衡量其中的度。
就這份東西,整整耗費了林天義兩個小時的時間。
弄成之後,也搞得林天義心神俱疲。
不過,好在他重複檢查時,還感覺挺滿意。
對文字查錯之後,林天義就想着,先找個最可靠、最信任之人,再就細節斟酌一番。
這個框架簽了,後續合作,就有章可循了。
就在這時,林天義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林天義起初不急着接電話,而是先伸了個懶腰,感覺渾身酸楚,精神上有點懶洋洋的感覺。
畢竟,他也不是年輕的大小伙子了,剛剛又經歷過緊張勞累的腦力勞動。
伸了懶腰,他才漫不經心看了眼手機。
這一眼,直接讓他精神了。
「居然是白小升!」林天義驚異一把抓過手機。
「他又給我打電話,幹什麼?」林天義短暫疑惑。
隨後,他接通電話。
這個白小升,不會是臨時有事,不打算來參加我的晚宴了吧!
林天義心裏蹦出這麼個念頭,頓時心頭一緊。
不會的,白小升都答應了!
我林家又不是阿貓阿狗,這麼鄭重請他,他怎麼可能臨時取消!
林天義心中又道。
「林先生嗎?」手機那頭,白小升客氣問道。
「是我,小升先生打電話來,有何事?」林天義客客氣氣回應。
白小升聲音中似乎透着幾分歉然,「是這樣的,林先生。就是今天的晚宴,我可能會晚點過去,要推遲那么半個小時左右吧!」
林天義一皺眉。
白小升還真要臨時變更?
不過不是取消,是晚去半個小時。
為什麼?
「小升先生,是有什麼事要先去處理嗎?」林天義問道。
「是這樣的,林先生。你也知道,我們集團在相港這邊,有一家企業,叫做天嶼國際,負責人是一個叫成南的人。現在,他跟洪家那邊簽了幾個約,動靜也挺大。我剛剛收到了個消息,洪家還想擴大合作規格,洪家家主,哦,也就是你那位老朋友洪成天,都親自出面,我那負責人成南是覺得自己身份與對方不對等,所以想請我出來,時間剛好就定的那時候。我這也是剛撂下電話,洪成天先生打給我的。我是不好拒絕啊。不過,我保證,不會耽擱太久的,一旦跟那邊談完,就去你那裏赴宴。我只是想提前跟你說一聲。」
白小升這番「抱歉」的話,一下子讓林天義坐直身子,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洪成天果然背着他,搭上了白小升那條線!
雖然不論洪成天,還是白小升都極力「掩飾」,但他們互有聯繫方式,這就很能說明一切!
洪成天還想這擴大合作?
還是說,他們早就有了極大的背後合作!
林天義感覺無形壓力朝着自己擠壓。
「是嗎,我洪老哥……這麼急啊!」林天義強笑道,「你們雙方的合作我聽過,不是才開始嗎,怎麼……這就要擴大合作啊?!」
林天義雖然說話不至於磕巴,但短暫的「換氣」,還是難逃白小升的耳朵。
面對林天義試探,白小升故作茫然,「是呢,我也很奇怪,就突然給我打了電話,要擴大合作了呢。」
林天義握着電話的手當即泛起了青筋。
突然?
怕是老洪從自己這裏覺察到什麼了吧!
自己剛弄出合作框架,竟然要被老洪給捷足先登了一步?
那他怎麼甘心!
「洪成天先生那邊開的條件很優渥,我那個叫成南的手下,都有點把控不住。所以我方對擴大合作,也是很有興趣。只是,沒想到我因為林先生邀請而過來,跟林先生這邊還沒有達成合作,卻要先跟洪先生那邊再簽約。都說林洪一家親,我想林先生你聽到這消息,也會很高興的。只是,還請林先生能理解一下我晚一點過去赴宴之事。」
白小升「耐心」道。
「是啊,一家親,我們兩家……親如一家。」林天義聲音毫無異樣。
只不過,林天義本人正看着眼前的電腦屏幕,眼神忽明忽暗,隨即似乎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既然林先生理解,那我就先掛電話了。」白小升笑道。
就算林天義克制的極好,對白小升而言,依舊能聽出那聲音里常人難以分辨的一絲絲,似有若無的吃驚、憤懣。
能把微表情分析、聲音分辨情緒這兩項本事錘鍊到極致,白小升真心覺得太方便了。
「且慢!」在白小升要掛電話之際,林天義急着發聲阻止,「我還有事想跟小升先生說,剛才,我就想跟你打電話來着!」
「哦?」白小升聲音故作驚奇,「林先生,有什麼事?」
「是這樣,我這邊有一份合作框架,是你我雙方的,我想請你過來看看,咱們一起交流一番,若是能達成的話,那晚上宴會便能宣之於眾!小升先生在我林家參加的第一次宴會,就是慶祝你們雙方合作,豈不美哉!」林天義道。
終於來了嗎!
白小升在電話那頭無聲一笑。
林薇薇、雷迎也聽到一些,也笑着相視一眼。
白小升加的這把火,夠厲害,林天義也撐不住了!
那真是太好不過!
他想急着簽約,就得出讓足夠的利益!
這點,林薇薇、雷迎自然是知道。
「可是洪家那邊……」白小升在電話里,表現出幾分猶豫。
「不影響的。我這裏都準備好了,小升先生只要過來看看就行。不會耽擱你跟洪老哥見面的。你放心,洪老哥若有不滿,你讓他找我!」林天義給白小升餵定心丸。
「那,好吧!誰叫我是先接你林家邀請才來的相港呢,那我,現在就過去!」白小升答應了。
「好,好!」林天義自然欣喜無比,語氣卻還算克制。
掛掉電話,白小升三人相視,一併大笑。
此刻,長出一口氣的林天義無暇想這件事白小升是不是把自己給「套路」了,他雙眼盯着眼前的電腦屏幕,又皺起眉來。
時間緊迫,他還要修改這份東西!
這讓利的幅度,顯然又不夠了……
「我的洪老哥,你這次可真夠……不過,我高低要跑在你前頭!」林天義暗暗發狠。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白小升再度登門林家,由於在電話里拒絕了林天義派車來接,這次他們是打車來的。
路上,那出租車司機得知白小升他們去林家,還大為驚訝,表示只能送到林家大門。再往裏,人家可不讓進。
林薇薇便笑着對司機大叔說,只管往裏開,林家會放行的。
這讓出租車司機不免多看了三人幾眼。
果不其然,到了山腳的林家「大門」入口,出租車被攔了下來。
不過,等林薇薇報上白小升的名號後,林家的看門人核實後,恭敬請白小升換車,換乘一輛價值幾百萬的商務車進去,更舒服一點。林薇薇詢問過也是可以繼續乘坐出租車的,便替白小升婉拒了。
出租車一路往裏開,那輛幾百萬的車始終在前面,變成了開道的,後面又跟了一輛一模一樣的,一路護送白小升所坐的出租車往裏面走。
這陣勢,那位出租車司機也是興奮不已,甚至不住從後視鏡打量後面坐着的白小升。
面對這位神秘且強大的乘客,出租車司機這心裏編了無數個「傳奇」故事。
一路把白小升三人送到林家府邸大門口,那出租車司機還恍神呢,一聽白小升他們要付錢,他又連連擺手。
能有幸進林家到這裏,已經足夠他吹噓整年,眼下連錢都不打算收了。
最終,林薇薇強行付了張大面值現金,多餘的權當小費。
那出租車司機這才歡天喜地離去。
等再見林天義,白小升依舊跟他把臂言歡。
還是那間書房,白小升跟林天義聊了三五分鐘,林天義就切入了正題,拿出據他說是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合作框架。
白小升瀏覽一遍,忍不住樂了。
這份合作框架里,林天義不但聲稱全面支持天嶼國際進入相港本地各類市場,還強調林家進行強力幫扶的內容,並與天嶼國際共享大部分商業渠道。
框架中還提及跟內地白小升旗下諸多企業合作,內容跟方式上,也都是極大讓利。
那些條件,甚至比白小升能接受的價碼,還要優渥的多。
林天義也是怕了,白小升要是跟他談不攏,轉而去找洪家,一旦滿足了所有合作需求,那在他這裏的合作勢必變得不熱衷,再談,也沒有多少讓利的空間。
索性,林天義也就乾脆了,直接退讓一大步,要一舉拿下白小升!
白小升對合作框架,表示滿意,還有林家誠意表達了的讚賞。在林天義敦促下,白小升跟他草簽了這份合作框架。
看白小升簽字後,林天義真心感覺滿心舒爽。
讓利讓的如此開心痛快,怕是他生平從未有過。
等晚宴之際,白小升還會跟林天義來一次公開的「正式」簽約。
屆時,不光有林家人,林天義還打算請各家媒體一等一的筆桿子到場,共同見證。
白小升跟林天義又聊了一番,看看時間,直接告辭,說是還要跟洪家那邊見面。
林天義表示理解,一路送白小升到門口。
林天義並沒有讓白小升答應保密什麼的。
一來,白小升未必會聽他的,二來,他們的合作早晚公之於眾,洪成天早晚會知道,瞞也無用。
林天義不怕洪成天給他打電話質問。
那有什麼,你洪家還跟他們先簽了四份企業合同呢,怎麼,就不允許我們簽了。
人白小升能來,還是沖我林家面子呢!
林天義覺得自己有的是說辭。
白小升帶着林薇薇、雷迎乘坐林家安排的車,返回了市中心。
等下了車,白小升看了看林薇薇拿着的文件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來是時候,跟洪家談談了!」
此時,洪成天也正搞出一份合作框架,想等着一有機會就跟白小升接觸,簽了。
洪成天太了解林天義了,這個人在生意上,可以摳到極致,也可以大方到了極點,完全看後續有沒有那麼大長遠利益。
林天義擔心的,洪成天一樣擔心。
所以洪成天那份合同,也弄得條件優厚。
在接到白小升電話時,洪成天很是吃驚。當得知林天義跟白小升簽了合同,他更是吃驚。
「洪嫵是我的朋友,洪家又先跟天嶼國際簽約,所以我想問問洪先生,願不願意多簽一點。」白小升很客氣地問道。
似乎完全看朋友面子上。
洪成天滿口答應。
於是,白小升又乘車奔赴洪家。
在洪家,白小升簽訂了第二份合作框架。
白小升跟洪成天也是相聊甚歡。
最終,白小升揣着跟洪成天簽的那份合同離開洪家,帶着林薇薇、雷迎奔赴林家,赴宴。
算上路上的時間,白小升他們也剛好是遲半個小時。
路上,白小升把兩份合同里關於扶持天嶼國際的內容,告知給成南。
如成南那般心思沉穩之人,聽得都舌頭打結了,不敢相信,再三確認。
自己這麼久都搞不定的事,倒貼都討不來的支持,白小升竟然一上來便讓兩大家族割肉扶持!
厲害了,我的總裁!
成南都快激動不已讚美白小升了。
隨後,白小升又跟林辰升聯繫上了,後者果然如洪嫵所言,話語裏流露的情緒儘是對白小升的感謝,對家族跟白小升的合作,卻很淡漠。
白小升勉勵林辰升一番,讓他與成南一道在這邊大展拳腳,儘快摘掉廢柴的帽子。
總之,這倆人聊得也不錯。
當晚,在林家歡迎宴會上,面對媒體筆桿子,白小升公佈了跟林家合作,並透露一些跟洪家合作的內容。
林天義從旁聽得甚為慶幸。
「還好我下手夠早,不然,哪能以這種條件就跟白小升簽了約!」
「老洪,你看你給出的條件,為了合作無所不用其極,你簡直太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