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青書回到道台衙門別院之中,天色已晚,特意請程瑤迦夫婦吃飯。
讓他意外的是,席間陸冠英居然破天荒地沒有冷嘲熱諷,只是一直沉默,程瑤迦仿佛也有心思,整個人一晚上下來都魂不守舍的。
「陸少莊主只管放寬心,這段時間在這裏好好養傷,整個揚州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了。」宋青書放下酒杯,笑着說道。
陸冠英臉色數變,終究還是拱了拱手:「多謝!」
宋青書眉毛一挑,對方這態度前後截然不同,實在有些蹊蹺,忍不住望了程瑤迦一眼,發現她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只是下意識動着筷子,整個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奇怪。」宋青書眉頭一皺,不過很快釋然,他如今要考慮的事情太多,自然沒精力去揣摩這對小夫妻的心思。
吃完飯後,宋青書將他們夫婦倆安排在了不同房間休息,然後再安排一堆大夫、侍女去照顧陸冠英,程瑤迦臉色微紅,卻主動跑過去照顧丈夫。
宋青書啞然失笑,知道程瑤迦擔心自己趁機對她做什麼,心想自己有那麼可怕麼,你丈夫現在還在呢……
不過他也沒有阻止,畢竟他們兩人名義上是夫妻,雖然有了什麼休書,不過他們夫妻間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回到房間過後,宋青書一直在思索如今揚州局面,以及李可秀歸屬問題,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忽然他心中一動,抬頭望向了門口。
「宋……宋公子,我可以進來麼?」門外先是幾下輕輕的敲門聲,然後響起了程瑤迦怯生生的聲音。
「請進!」宋青書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聲音隱隱約約有些顫抖,心中奇怪不已,兩人已經相處這麼久了,她怎麼還這麼怕自己?
其實嚴格來說,程瑤迦畢竟和黃蓉是一輩的人物,幸好宋青書如今也是快三十的年紀,因此雙方年齡差距也只有幾歲而已,可程瑤迦畢竟要大些,說起來應該算他姐姐,可是她靦腆害羞的性子,再加上面容嬌嫩,兩人相處之時,宋青書卻將她當成小妹妹一般。
門很快從外面被推開了,一個端莊溫婉的少婦款款走了進來,一系素色長裙顯得她格外秀麗動人。
「夫人現在真漂亮。」宋青書忍不住讚嘆一聲,同時目光落在她還帶着水汽的頭髮上,顯然她剛沐浴不久。
「難道我以前不漂亮麼?」程瑤迦抬頭望向他,眸子熠熠生輝。
宋青書驚訝於她的大膽,同時注意到她隨手關上了門,不由笑道:「夫人今天席間似乎沒有喝酒,怎麼膽子似乎變大了些?」
程瑤迦臉色一紅,忍不住跺腳道:「你就來取笑我!」
「好了好了,是在下不是,小生在這裏給夫人賠罪了。」宋青書故意行了一禮,逗得程瑤迦忍不住咯咯一笑,「只是不知道夫人這麼晚找在下,究竟有何貴幹?」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麼?」程瑤迦咬了咬嘴唇,眼波流轉白了他一眼。
「當然可以了,夫人什麼時候想來找我,我都掃榻相迎。」宋青書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這個成語用在這裏未免有些歧義,很容易讓人家誤會,可這次的確有些冤枉,他說的時候的確沒往那方面想過。
程瑤迦果然下意識往床那個方向掃了一眼,一張小臉頓時像塗了層胭脂一般,飽滿的胸脯上下起伏几下,忽然開口說道:「我想找你喝酒,不知道公子賞不賞臉?」
宋青書微微一怔,總覺得她今天有些奇怪,不過還是笑道:「能陪夫人喝酒,是在下的榮幸,不過在下酒量向來比較大,萬一把夫人喝醉了怎麼辦?」
程瑤迦眼帘低垂,下意識咬了咬嘴唇,在燈光照耀下,嘴唇上閃耀着水潤迷人的光澤:「喝醉了就喝醉了。」
宋青書一愣,旋即笑了起來:「既然夫人有此雅興,在下當然奉陪了。」說完就到門口喚來一個丫鬟,讓她端一壺葡萄美酒過來。
聽到宋青書囑託丫鬟多裝點酒,房間內的程瑤迦忍不住俏臉一紅。
他如今是道台衙門的貴賓,丫鬟不敢有一絲怠慢,沒過多久便將酒端來了。
「夫人請坐!」宋青書體貼地替她將凳子稍微挪出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程瑤迦哪裏見識過後世流行的紳士風度,頓時一陣心慌意亂,紅着臉小說說了聲謝謝。
宋青書微微一笑,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替她斟了一杯酒:「我敬夫人一杯。」
誰知道程瑤迦卻搖了搖頭:「公子先後對我們夫婦有救命之恩,這杯應該我先敬你才是。」
宋青書搖了搖旁邊的酒壺,哈哈笑道:「這裏酒還很多呢,夫人可以慢慢敬。」
程瑤迦抿了抿嘴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你這敬的一杯酒又是什麼名堂?」
宋青書仔細打量着她,燭火下程瑤迦的臉頰嬌艷無比,不禁讚嘆道:「第一杯就敬夫人人比花嬌。」
儘管心中苦悶,程瑤迦聽到他這麼讚美自己依然忍不住會心一笑:「好吧,這第一杯酒我就喝了。」說完便端起酒杯正要往嘴角送。
誰知道宋青書卻抓住了她的皓腕,笑道:「夫人何必這麼心急,我們還沒有碰杯呢。」
程瑤迦忍不住吐了吐舌頭,今晚她總是魂不守舍,難怪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她舉起酒杯和對方碰了一下,這才揚着頭將一杯葡萄美酒一飲而盡。
看着她雪白修長的粉頸,吞咽酒時還微微滑動,宋青書頓時覺得秀色可餐,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你現在能放開我的手了麼?」一杯酒下肚,不知道是酒意還是羞意,程瑤迦眼眸比之前要閃亮了許多。
順着她的目光,宋青書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握着她的皓腕,只不過他早已不是什麼毛頭小子,倒也沒什麼心虛的,不慌不忙地放開,笑道:「一時間忘了,夫人莫見怪。」一邊說一邊又給兩人斟滿了酒。
「這第二杯酒我敬……」
程瑤迦剛端起杯子,又被宋青書打斷:「夫人,我這邊還沒敬完呢。」
「我倒要看看你這次又用什麼名頭。」程瑤迦唇角微微上揚,酒意上涌,她也漸漸放鬆下來,
「這第二杯敬夫人膚若凝脂。」宋青書笑吟吟說道。
「哪有這樣敬酒的,」程瑤迦臉色一紅,忍不住咕噥道,「更何況你又怎麼知道我皮膚好不好。」
宋青書搭上了她的手腕,理直氣壯地說道:「因為我摸過啊。」
程瑤迦心頭一跳,忍不住輕罵一聲:「無賴~」只不過語氣中濃濃的嬌嗔意味,卻沒什麼責備之意。
見程瑤迦乖乖地喝了,宋青書舉起酒杯:「這第三杯,我敬夫人……呃……」
程瑤迦頓時大樂:「怎麼,詞窮了吧?」
宋青書腦中忽然浮現出她剛才吐舌頭的神情,不禁莞爾一笑:「第三杯麼,我敬夫人可愛的小香舌。」
程瑤迦笑容頓時僵住,倏地站了起來,渾身上下肌膚都染了一層紅暈:「你!」儘管兩人這些日子有些曖昧,可她畢竟是一個知書達理的良家少婦,更何況丈夫還在隔壁,她哪裏經得住這樣赤.裸裸的調戲。
誰知道宋青書卻一把拉住了她:「夫人不是還要敬我酒麼,難道就這樣走了?」
想到丈夫的囑託,程瑤迦心中幽幽嘆了一口氣,坐下來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見程瑤迦正要敬自己,宋青書伸手覆在酒杯上:「夫人這一杯酒極為珍貴,在這之前,我們先解決掉一些繁瑣塵事,才能更好的品味出這一杯酒的妙處。」
「什麼繁瑣塵事?」程瑤迦心頭一跳,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宋青書微微一笑:「陸少莊主如今正在院子裏,夫人不照顧他,卻半夜跑來我房間裏喝酒,怎麼想都有些不正常,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程瑤迦抿了抿嘴唇,別過頭去:「就不能是我水性楊花,半夜想來勾搭你麼?」
宋青書搖了搖頭,柔聲說道:「經過這段日子朝夕相對,夫人什麼性子我還不了解麼?夫人這樣端莊賢淑,一心為丈夫着想的女子若是水性楊花,那全天下恐怕就沒好女人了。」
不知道為何,宋青書平平淡淡幾句話,卻然程瑤迦冰冷的內心升起一陣暖流,特別是他那深邃的眼睛,更是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平靜感。
可越是這樣,她就忍不住想到了丈夫是如何對自己的,眼淚簌簌地就流了下來。
宋青書伸出手指擦拭掉她臉頰的淚痕,柔聲說道:「是陸少莊主讓你過來的麼?」
程瑤迦頓時吃驚地看着他:「你……你怎麼知道?」
宋青書並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是自言自語感嘆一聲:「在這個世界的男人眼中,女人果然只不過是一件附屬品。」
被他這麼一說,程瑤迦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跟我走。」宋青書忽然站起來拉着她往外走去。
程瑤迦身不由己跟在他身後,迷迷糊糊地問道:「去哪裏?」
「當然是去找你丈夫。」宋青書眼神閃動,隱隱露出一絲莫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