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他是別人口中的魔鬼
沒等謝雲溪說完,謝青媛便閉上眼,滿臉的惶意,「太慘了。瑾玟,太慘了。」
謝雲溪心頭猛地一個翻滾,暗捏緊拳頭,詫異道,「小姑,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有瑾玟的消息了?」
謝青媛抓緊謝雲溪的手,慢慢睜開眼看着謝雲溪,語氣裏帶着絲絲的顫意,「這種事,小姑只在新聞里看到過,從沒想過哪一天,同樣的事會發生在我身邊的人身上。」
謝雲溪心下千迴百轉,淺蹙着眉頭說,「小姑,我聽不明白。」
謝青媛穩了穩情緒,盯着謝雲溪望了片刻,搖頭道,「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省得你跟我一樣惶然。」
「小姑,您剛叮囑我讓我日後出門在外多加小心,可您還沒跟我說,讓我小心什麼呢?」謝雲溪雙眼微閃,道。
謝青媛看着謝雲溪,想了一陣,咬咬唇說,「算了,還是告訴你吧。有時候害怕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謝雲溪呼吸放輕。
接下來。
謝青媛將戰瑾玟的遭遇告訴了謝雲溪,說到戰瑾玟現在的狀況,謝青媛牙齦都在打顫。
謝雲溪聽完,整個人呆住,一張臉忽青忽白,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謝青媛。
謝青媛自己說完,又害怕了一陣。
緩過神來時,驀地察覺到自己掌心下握着的那隻手,冰冷。
謝青媛驚得去看謝雲溪。
發現謝雲溪張着慘白的唇,表情震驚且惶遽。
這時。
謝青媛只以為謝雲溪是害怕,低低嘆息了聲,握着她冰冷的手在掌心裏輕輕搓撫着,說,「瑾玟現還在重症監護室,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徹底渡過危險期!」
「怎麼會?」
謝雲溪艱難堪動雙唇,聲音小得即使謝青媛與她面對面挨着坐着都沒聽到。
謝青媛迷惑的看着謝雲溪,「雲溪,你剛說什麼?」
謝雲溪表情失控,那張臉就像不是她自己的般,難以掌控那上面浮現怎樣的情緒,「小姑,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麼?千真萬確麼?瑾玟她真的經歷了那樣的事?」
「小姑也希望這是假的。可是你姑父和兆年是親眼所見,親耳聽醫生這般講的,錯不了。」謝青媛說。
「天啦。」
謝雲溪一隻手顫抖的覆在自己唇上,一雙眼霎時通紅,好似輕輕眨一下眼睛,便會立刻從她眼眶裏滾出兩行血珠子來。
謝青媛皺眉,沉默的包着謝雲溪那隻手搓了半響。
她才突然想起先前陸正國對她的叮囑。
謝青媛眼皮輕跳,連忙抓着謝雲溪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認真道,「雲溪,你聽我說,這件事你知道便知道了,萬不可說給別人聽,懂麼?」
謝雲溪看着謝青媛,顫顫點頭。
她當然不可能把這件事說出去,死都不能說出去啊!
若是把戰瑾玟的遭遇傳出去,必然會引起轟動,以及又一場輿論風暴。
而風暴的中心,不僅有戰瑾玟和她背後的戰家,還有身為戰瑾玟未婚夫的陸兆年以及陸兆年背後的陸家。
陸正國是潼市的市長,一舉一動都在接受市民的監督,一舉一動也都代表着整個潼市。
戰瑾玟的事傳出去,肯定會收穫大量的同情和憐憫。
戰瑾玟和陸兆年有婚約在先。
哪怕陸家因為戰瑾玟身上發生的事,已經蒙生了悔婚的念頭,到時候在市民一雙雙眼睛的關注下。
陸正國必然也不敢提出解除婚約這樣的話。
反而會為了陸家的形象,他的形象,而讓陸兆年儘快把戰瑾玟娶了,以顯示他們陸家的寬仁和度量。
因此,就是單單為了這個,她也不允許自己將此事說出去。
謝雲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陸家離開的。
她只覺得,自己腳下踩着的,並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虛軟的浮雲。
她覺得自己整個都是輕飄飄的,仿佛已經沒了驅殼,只剩一副遊魂。
謝雲溪走到車前,拼盡全力才將駕駛座的車門拉開,而她自己,幾乎是爬着鑽進了駕駛座。
她顫抖的伸手拉上車門,靠在椅背上時,她不經意掃到自己印在後視鏡上的那張臉,白得像鬼一樣的臉!
謝雲溪吞了吞喉嚨,手像是被電擊般劇烈抖個不停。
她抬手擦腦門上的虛汗,呼吸短促湍急,隨時可能呼吸不過來般。
她就這樣擦着腦門上的汗,擦着擦着,眼淚突地成串從她眼眶涌了出來。
「嗚」
謝雲溪掌心撐着濕潤的額頭,痛苦的弓着腰背,嗚咽出聲。
她在駕駛座上左右扭動,那樣子,好像某個地方疼痛難忍,折磨着她!
「嗚不可能,不」
謝雲溪咬住自己的手背,汗水和淚水不停的往下滴落。
「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嗚唔,一定不是這樣,一定不是。」
「他是被冤枉的,所以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啊」
所有的情緒好似瞬間涌到了喉頭,謝雲溪的情緒,驟然間崩潰,她雙手猛地捶向方向盤,失聲痛哭!
「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不是」
白心微接到謝雲溪電話,趕來見謝雲溪時,謝雲溪整個躺在後車座,兩條手臂垂在椅座前的空隙,雙眼臃腫,眼球里佈滿了紅血絲,一眨不眨的盯着車頂。
渾身上下不見一絲一毫的人氣。
就像是,死人!
白心微心弦緊顫,拉開車門跨了進去。
不想。
還沒等她靠進謝雲溪。
謝雲溪幽靈般低涼的聲音突地響起,「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想過,那件事根本就是真的?」
白心微剛跨進車裏,整個人還保持着彎曲的姿勢。
聽到謝雲溪的話,白心微驀地頓住,抬頭看着謝雲溪。
謝雲溪面上始終保持着白心微趕來時看到的表情,脖子卻機械的轉了轉。
那畫面,很滲人。
白心微抿抿唇,垂眼坐到謝雲溪腿外側的椅座上,轉頭望謝雲溪,「你怎麼了?」
「姐姐,你還記得小時候跟我們一起住在寧安福利院的那些孩子麼?」謝雲溪說。
白心微眼波閃動。
謝雲溪慢慢轉動眼睛,盯着白心微,「那時候她們全都口徑一致,指控爸爸猥褻過她們。到現在,我們都還記恨着那些孩子,不是麼?」
「是!」白心微皺眉,「爸爸對她們那麼好,甚至比對你我都好。可她們卻不知感恩,反而聯合起來說謊誣陷爸爸!她們中,大多數也許並不知道自己的指控會對爸爸造成什麼影響。可也是她們的懵懂讓爸爸做了二十多年的冤獄!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們!正如不會原諒那些愚昧的警察和判定我爸爸有罪的法官!」
謝雲溪看着白心微臉上的憤怒,眼角緩緩滑下兩行淚,「戰瑾玟現在逸合醫院重症監護室,人事不省。」
白心微震住,瞪大眼盯着謝雲溪。
「醫生說戰瑾玟被送到醫院前,曾被殘酷的虐打,和過。全身多處骨折,身上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甚至那裏,都因為撕裂嚴重不得不縫針!」謝雲溪啞了聲音。
「怎麼會?」白心微驚白了臉。
「戰瑾玟現在這副樣子住在醫院裏,姐姐,你說,會是誰幹的?」謝雲溪嘴角詭異的勾着,像哭又像笑。
白心微張着唇,滿目驚惶,說不出話來。
「戰瑾玟從失蹤開始,就一直由爸爸看管。戰瑾玟的身邊,除了他,還有別人嗎?」謝雲溪哽聲道。
「不,不可能,不可能!」
白心微慌張擺手,拒絕相信這樣的事實。
「我也希望不可能,我也希望只是我的胡思亂想,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我不相信,也容不得我欺騙我自己。」謝雲溪攥緊拳頭道。
白心微捂住自己的耳朵,死死閉着眼,努力屏蔽謝雲溪的聲音。
她不會相信的!
她不會相信!
謝雲溪盯着白心微,眼淚大汩大汩的淌,「我們堅信他是無辜的,是被陷害,被冤枉的,堅信了整整二十多年!我們一直在等他刑滿釋放,從未放棄過等他。終於,我們把他等回來了。可同時,他也把這個殘酷的真相帶了回來!他,他就是榕城人人口中猥褻兒童罪大惡極的變態,魔鬼!他就是!我們錯信他」
「別說了,別說了!」
白心微崩潰的抱着頭嘶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爸爸是那樣的人,我不相信」
白心微說着,蒼茫鬆開手,抓住謝雲溪的手,瘋狂掉着眼淚,哀求的看着謝雲溪,「雲溪,你也不要相信,你也不要信。這一定又是陰謀,一定又是另一個誣陷爸爸的詭計!我們不要上當,不要相信爸爸不是,他不是!」
「你忘了麼?爸爸對我們有多好了麼?他若是別人口中的惡魔,他怎麼可能對我們那麼好?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的雲溪。」白心微迫切的想要得到謝雲溪的附和。
也迫切的需要謝雲溪認可她說的這些話。
她接受不了自己眼中的慈父,偉岸高大的父親形象,竟真的是當年報紙報導的那樣不堪,那樣窮凶極惡!她會崩潰的!
事實上。
白心微現在就已經很崩潰了!
而接下來謝雲溪說的這番話,便讓白心微情緒更加的失措和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