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冰上已經有了裂痕,那麼其間就有最薄弱之處,在那薄弱之處,若是刺上一劍,便能讓整塊冰都崩塌。
但問題是,那塊冰的薄弱之處,是否能找到,找到之後又是否能夠將其刺中,刺中之後,又是否能引發那塊冰碎開。
這一切都是問題,都需要西陸去解決。
西陸並不尋常,自然能解決這些問題,因此片刻之後,她的那一劍,便已經刺中了她想要刺中的地方。
然後她擰了擰自己的飛劍,劍身橫轉,然後就此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那塊冰,在此刻碎了。
在斡難河下游,妖帝和六位扶雲大妖一戰,那些扶雲大妖,每一個都成名多年,都曾威震一方,但就算是聯手,也沒能讓他周遭的那些妖氣碎開,可如今西陸的這一劍,卻實實在在讓妖帝的妖氣屏障碎了。
這一來,勝負高低,其實一目了然。
那柄飛劍在刺穿此處之後,不斷向前,帶着一片秋意,讓妖帝眼底掠過一片昏黃之意。
下一刻,飛劍已經到了他身前。
妖帝再次伸手,上一次伸手,他在這柄飛劍的劍身上彈了兩下,然後整個天地都跟着顫抖起來,此刻他再次伸手,卻並不是打算再這麼做,而是想要用兩根手指夾住飛劍劍身,就此控制住這柄飛劍。
但他的手剛剛伸出去,就感受到了一股鋒芒之意,西陸劍鋒上的劍氣這抹過之後,竟然便落到了他的手指上。
樓外秋並非出自劍氣山,而是上個時代的東西,那個時候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劍氣山,但肯定也會有另外的鑄劍宗門,樓外秋的質地極好,鋒利程度,也很好。
加上如今西陸的劍氣加持,樓外秋只怕可以躋身當世鋒利飛劍前三之列,僅次於劍宗宗主手中的那柄飛劍天低,和郁希夷手中的飛劍野草。
和神女手中劍,或許在伯仲之間。
它要斬開的事物,大概大部分的都能展開。
但如今它要斬的是妖帝。
妖帝身為妖族,天生就體魄堅韌,再加上如今他的境界他的血脈,說他如今的體魄世間唯一,只怕也沒有什麼問題。
所以樓外秋這一劍,最後只是在那根手指上面留下了一道白痕,並沒有能夠割開他的手指。
但妖帝的手指,也沒能將樓外秋的劍鋒夾住。
兩者錯開,西陸握劍婉轉,一劍挑向妖帝的小腹,妖帝再次伸出手拍向西陸,這一次還是她的天靈蓋。
雄渾妖氣驟然下墜,恐怖異常。
西陸沒有選擇抽劍後退,而是挺劍而上,劍鋒划過妖帝的帝袍,同時在妖帝的那隻大手落下的時候,她的身形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妖帝抬了抬眼,一道劍光就這麼從天而降!
帶着無盡的殺意和無盡的恐怖之力,這一條劍光從天空裏落了下來。
妖帝身側升起妖氣,化作兩條黑色的長龍,一左一右朝着那落下的一劍抓去,咆哮而至。
那條劍光勢如破竹,被其中一條黑龍抓住之後,更是沒有半點要被阻止的意思,而是繼續飛快的朝着下方掠去。
另外一條黑龍更是用巨口咬住那條下落的劍光。
劍光下墜速度的確有所變慢,但在劍光之後,是西陸的身影,她隨着劍光而來,殺意很濃。
兩條黑龍在此刻破碎,無盡妖氣在這裏崩塌,這一刻,仿佛妖帝成了那個落在下風的人。
不過妖帝最後也只是在劍光快要落到身上之前,微微側身。
那道劍光落到自己腳下,炸開一個大坑。
妖帝對着西陸一掌擊出,恐怖的妖氣瞬間將自己的這個閨女擊飛數十丈。
西陸重重撞在遠處的雪丘之上,整個人都陷入其中,不知道有多深。
不過妖帝也並未追殺,而是耐着性子等着自己的這個閨女從雪丘里走出來。
之前一擊,不足以要她的性命。
下一刻,一道風雪造就的飛劍,從他身後某處,就這麼掠了出來。
這道飛劍氣息藏匿之深,行動時間之巧妙,都可以說是當世唯一,飛劍甚至成功的來到了妖帝身後,劍尖幾乎就要點中他的後背。
妖帝側過身子,再一次躲過襲殺,不過那道飛劍還是在他的帝袍上劃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他伸手捏碎了那道去勢已弱的雪劍,然後看向從雪丘里走了出來的西陸。
西陸站在原地看着他,手中提着那柄飛劍。
「那片秋景,的確有些美。」
妖帝說道:「但妖域從來沒有這樣的秋景。」
妖域寒冷,過了夏天之後,秋天只有短暫的十天半月,就會進入冬季,那個時候,整個妖域,都是風雪,這樣的秋景,自然不會出現。
西陸平靜道:「自然是人族那邊的。」
她不止一次去過人族,見過這樣的秋天,自然也就記在了心裏,實際上早在沒去過之前,對人族那些書上描繪的秋意就已經十分嚮往,要不然之後她取名之時,為何會叫西陸?
西陸者,從來便是秋。
妖帝看着她,「看起來你和紅袖一樣,一直都很嚮往南方。」
妖帝這句話自然是意有所指。
「她也好,我也好,嚮往便只是嚮往,從未再想過別的事情,而你太多疑,連大祭司都容不下。」
西陸看着妖帝,至今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這位父親,連大祭司都容不下,他註定是不會反的。
妖帝並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西陸,說道:「劍還是不錯,裏面的妖氣都已經化作了劍氣?朕也幾乎沒有察覺到半點,看起來這陣子,你進步不少。」
踏足扶雲之境後,西陸的確沒有在原地踏步,每一刻,她都在努力的往前走。
西陸很清楚,如今的局勢,只有自己足夠強,才能做些什麼。
再加上西陸是唯一的一位以妖族之身修成大劍仙之上的人物,妖氣和劍氣融合,她已經不是簡單的可抵兩位扶雲這麼簡單了。
「不知道殺父親你,是不是夠了。」
西陸隨手挽了個劍花,滔天劍氣起於身前,裹起風雪,聲勢浩大。
妖帝只是說道:「若你能殺了朕,也算因果循環,只是朕從不信因果。」
隨着他開口,他身前的地面先一步開裂,無數條裂痕驟然在雪地里出現,而且開始不斷朝着西陸那邊蔓延。
每一道的裂痕里,都有一道恐怖的黑色妖氣在不斷往前涌去,遙遙看去,就像是一條條黑色的河流,洶湧澎湃。
西陸面無表情,只是舉起飛劍,相殺。
劍氣和妖氣的碰撞好似在不經意之間發生,而後便是一番真正的天地震動。
四野風雪嗚咽,更遠處的風雪一次又一次地炸開,地面的積雪在此刻也無數次湧起。
整個天地,雪白一色。
而在這雪白一色里,不斷有劍光湧起,像是一條穿梭在這風雪裏的靈蛇,毫無規律,但也無比讓人覺得可怕。
妖帝的身影已經不可見,但看到那條偶爾會被震開,甚至破碎的劍光,就足以證明他還活着。
妖帝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殺死?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人,能夠那麼容易殺死妖帝。
就算是那
位已經去國的大梁皇帝也不能。
但西陸正在努力。
在更遠處的風雪裏,謝南渡的九柄飛劍都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前,它們懸停在半空,守護着謝南渡。
這樣的戰鬥,就連大劍仙也沒辦法參與,至於西陸,就更沒想過這件事了,她的飛劍,只為了為她斬碎那些無意間來到自己身前的強大氣息。
是的,即便是兩人戰鬥的餘威,也很是可怕。
謝南渡知道西陸幾乎不可能殺死妖帝,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她只是想西陸能給妖帝留下一道短期里沒辦法修復的傷勢。
這樣一來之後的事情便好做一些。
人族所有扶雲強者聯手,共同狩獵這位萬妖之主,那麼到時候,即便妖帝再強,也終究會死去。
不會有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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