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中理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小院,一座關於謝氏的地震便來了。
白鹿謝氏雖說是讀書人世家,但到底也是有一套別的門閥都會有的東西。
刑堂那邊很快得到了家主的手書,於是很多人便動了起來,沒過多久,便有不少人被帶入了刑堂里。
許多本來在院子外圍着的謝氏子弟,也被帶走調查。
這讓那些謝氏子弟一下子便都驚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這個陣仗,今天的事情反正很大。
「七叔公都被人請出來了,帶進刑堂了都!」
有人驚駭出聲,滿臉不可思議。
「七叔公不是好久都沒有管事了嗎?怎麼還能被牽扯進來?」
「難不成七叔公也和殺十六叔的事情有關?」
謝氏子弟們在院外討論着事情,這會兒大概他們也都明白了,這件事還是從十六爺的死引發的。
「或許十六叔的死,真的不尋常。」
有人嘆了口氣,他們其實是不願意在謝氏發生這樣的事情的,真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其實比陳朝來把謝氏踩了一腳,還要讓人覺得難受。
被天下讀書人譽為最有讀書風骨的白鹿謝氏,也會敢出這樣的事情?
謝氏動了起來,但屋檐下的陳朝還是安靜的坐着,謝慶本來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但最後還是沒走出去,而是站在陳朝身側,看着這位年輕鎮守使的背影,思緒繁多。
在這位出現之前,誰能想像,一座天下,說話最管用的人,會是一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
可如今這樣的事情,不僅出現了,而且好像這位年紀輕輕便位高權重的年輕武夫,還真沒有因為自己身居高位而就此飛揚跋扈,之前行事雖然強硬,但得知了一切的謝慶也找不出什麼問題來。
「想坐便坐,一直站着不累嗎?」
就在謝慶想着很多事情的時候,陳朝忽然開口了。
不過謝慶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第二張椅子,小妹這院子,自從十六叔死了之後,就是她一人居住,最開始還有丫鬟伺候,後來就是連丫鬟也遣走了,就只剩下謝南渡一人。
這也就導致了只有一張椅子。
「鎮守使大人是要讓我坐在地上嗎?」謝慶回過神來,倒是開了個玩笑。
陳朝說道:「在朝中,也只有太子殿下會坐的比本官高。」
聽着這話,謝慶直接一屁股便坐在了門檻上,也不講究什麼。
陳朝看着這一幕,也難得笑了起來,「你倒是懂得變通。」
謝慶笑道:「其實這會兒心還是很慌,要是之後事情查到我頭上,說不定就是最後一次和鎮守使大人見面了。」
「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陳朝隨口說了一句,語氣緩和許多。
謝慶心安了幾分,輕聲問道:「其實有個問題,不知道鎮守使大人想聽嗎?」
陳朝點點頭,示意謝慶可以問。
謝慶想了想,第一個問題還是和謝中理的問題沒有太大區別的那個,「鎮守使大人這一趟親自來,真只是因為這樣不對,不是小妹,其餘人也會這般?」
陳朝坦然道:「私心自然有,若不是南渡的事情,本官可以派人來,要個結果就行。」
「還是會管?」
謝慶皺眉道:「半點不忌憚謝氏的地位,半點不害怕會影響朝局?」
白鹿謝氏雖然遠在白鹿州,但和神都謝氏緊密相連,一動白鹿謝氏,引起來的動盪,誰都沒辦法預料。
「一樣。」
陳朝
沒有猶豫,很是平靜。
「朝局現在是有些動盪,有些事情此刻是不該做,可以緩緩,但也只是緩緩,而不是不管,而有些事情,當下就得做,刻不容緩。」
陳朝笑了笑,「更何況南渡現在是北境副將軍,在北境她舉足輕重,北境這邊馬上就有一場大戰,把這件事給她辦了,她高興了,對國家和百姓都有利。」
謝慶狐疑道:「鎮守使大人這番話,真的可信?」
他本來以為陳朝會再說些什麼別的來糊弄他,卻怎麼都沒想到,陳朝只是搖了搖頭,坦然道:「當然不可信,本官在這個當口,跑這麼遠,還頂着這麼大的壓力,私心自然很大。」
謝慶表情古怪。
「本官是一想着喜歡的姑娘還受着委屈,心裏就不是滋味。」
謝南渡此刻還在北境,一點都抽不開身,但消息陳朝已經傳回去了,依着她的性子,若不是北境大戰,她會親自南下的,但此刻既然抽不開身,那麼事情陳朝替她做了就是。
謝慶沉默了好久,才表情複雜地說道:「大人還真是坦坦蕩蕩。」
陳朝笑道:「你們讀書人不是有句話叫,君子坦蕩蕩,小人藏唧常戚戚嗎?」
「本官所作所為,求兩點,一點是問心無愧,第二點便是在大梁律範圍內,不冤枉任何一個無辜之人,不濫殺任何一個大梁百姓。」
陳朝笑道:「在這兩點之內,本官也是一個人,行事肯定有輕重緩急,親疏遠近。」
謝慶點點頭,「人無完人,更何況鎮守使大人這般的高位,許多事情做出來,即便是公正,旁人也覺得不公正。」
「所以說但求問心無愧。」
陳朝想了想,說道:「不過有句話,這會兒說估計你會覺得本官有些矯情,但是本官還是可以說一說。」
「在下洗耳恭聽。」
陳朝微微一笑,「在你們看來,白鹿謝氏很大,地位很高,也很重要。這的確是客觀事實,但對本官來說,沒有什麼取捨的說法。」
「尋常百姓謝氏欺負了,自然也需要討回公道,不能因為謝氏太大,太重要就不去管百姓們的公道。」
「北境那邊的將士們都是苦出身,從他們的角度來看,來北邊當兵,當然還是先想着的要護住自己的家,至於別的事情,都得往後稍稍,這是人之常情。」
「而不管他們出自何種目的去了北邊,反正要是沒有他們,北境早就破了,那座長城早就倒了,他們代表着的,就是尋常百姓,所以他們在北邊要優待。」
「至於大梁朝的其餘百姓,也很重要,最直觀的一點是,百官的俸祿,北邊的軍餉,都是他們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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