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落下。
大梁皇帝站起身來,鬢髮已經白了好些,只是那一瞬間,這位一直以強硬示人的皇帝陛下此刻好似便蒼老了許多,這位皇帝陛下從宮闕里走出來,聽着皇城深處傳來的鐘聲,沉默了很久沒說話。
宮人們忍不住,開始哭泣,哭聲讓大梁皇帝有些感傷。
他走了幾步,來到宮前的門檻上坐下,一襲帝袍垂地,沾染雨水。
此刻的皇帝陛下,很是蒼老。
他的眼睛裏,已經沒有淚水,但看着那雙眼睛,誰都知曉這位皇帝陛下已經難受到了極致。
他坐在門檻上,招了招手。
宮人們散去,朝着遠處而去,然後在另外一處跪下。
鐘聲和海螺聲都響起來。
大梁皇帝沉默無比。
雨下得越來越大,好似老天爺哭得越來越傷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長撐着傘走了從遠處走了過來。
這位書院院長,走到宮門前,也沒有說話,只是很快坐下,收了傘,就隨意靠在一旁,然後開始說道:「娘娘這次遠行,便再也不回來了,只是陛下自己也要好好守着如今這座大梁朝才是,漠北三萬里,是陛下和娘娘共同都有的願望。」
大梁皇帝沒說話,只是低着頭。
算是和這位大梁皇帝年少相識的院長其實也很了解他的性子,對於大梁皇帝如今這般,院長非但沒有看不起,反而覺得正好,理所應當,歷史上冷血的帝王太多,有情有義的皇帝陛下,反倒是不多。
這樣的皇帝陛下,其實遇到以後,便是極大的幸運。
大梁皇帝笑了笑,小聲說道:「朕也知道,沒有什麼是永存的,她不過是去前面等朕些時光,等到朕去找她罷了。」
院長感慨道:「遇見過,已是大幸。」
鐘聲漸漸消散。
皇城裏燈籠已經換成了慘白的顏色,宮人們換上了孝服。
消息早已經傳了出去。
神都上下,百姓們自發將自家門前的燈籠取下,換上白燈籠。
對於那位皇后娘娘,許多人其實沒有什麼接觸的機會,但是光是聽那些傳言,便知曉那位皇后娘娘是真的賢良淑德,況且真正的那些大人物,自然是知曉些事情的。
謝氏老祖坐在祠堂前,沉默了很久,這才開口說道:「把燈籠取下來,換成白的,另外告訴謝氏上下,三月不食葷,就算是不為這位娘娘,也為那位國公。」
謝氏是大梁朝的兩大家族之一,往常哪裏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便是皇帝陛下駕崩,只怕是他們也不會做些什麼,畢竟是真正的大家族。
謝氏老祖在祠堂前說的話,很快便有人傳了出去,也很快便有了結果。
一切都變得很是尋常,謝氏掛起白燈籠之後,魏氏也掛了起來。
神都各大家族,不管是對大梁朝有什麼想法,都不會對那位皇后娘娘有什麼說法,那位皇后娘娘真正的說得上是一代賢后,整個大梁朝兩百多年的歷史裏,只怕只有那位開國的皇后才能和其相比。
這樣的一代賢后,哪裏是一般人可以比較的。
自然待遇也不一樣。
陳朝撐着油紙傘,身旁跟着謝南渡,兩個人一人一傘,很平靜地走在神都的街頭。
萬柳會奪魁,這是多大的事情,其實不管如何都應該高興的,但碰上了皇后娘娘崩逝,也就沒了什麼高興的緣由。
謝南渡看着一臉沉重的陳朝,問道:「有些話想說?」
她心細如髮,自然而然能夠看出來眼前的陳朝如今是怎麼想的。
陳朝笑了笑,然後發現真的臉上有些難看,便不笑了。
謝南渡說道:「說一說吧,有些事情藏在心裏,一直都不說出來,最後會後悔的。」
陳朝看着她,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在渭水畔長大,很多事情其實我都不知道,只是記得更早些的時候,我娘親跟我說過很多故事,那時候我很小,記不住所有的內容,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一下子便想起來了很多年前的事情,於是便想起娘親說的那些話了,她說她有個姐姐,其實是兩個,不過她只把那個人當姐姐,她是私生女,父親雖然顯赫,但是她沒什麼地位,早些年跟着娘親生活,後來娘親沒了,她這才入了那座府邸,當時所有人都不喜歡娘親,只有那位姐姐喜歡。」
「自然而然,最後便關係極好。」
「過了些年,我那位娘親嫁給了一座大戶人家做小妾」
謝南渡看着陳朝,眼睛裏有些光芒。
陳朝也看着她,想了想,很快說道:「是,我娘親便是皇后娘娘的小妹,是當年那位北境大將軍的私生女。」
這是無數人都想知道的事情,陳朝其實一直沒有說過,如今才剛剛開口,只說給了眼前的少女知曉。
謝南渡說道:「是這樣。」
「我娘親後來嫁給了先太子做側妃,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曉。」
陳朝看着謝南渡。
謝南渡沒說話,先太子便是如今大梁皇帝的親哥哥,也是靈宗皇帝的長子,當年靈宗皇帝對於這個太子極為喜愛,所以一直想要將皇位傳下,等到先太子暴斃,靈宗皇帝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便有愛屋及烏之意,便將皇位傳給了先太子的嫡長子,也就是前朝廢帝。
而這麼說起來,陳朝便是那位廢帝的弟弟,只不過他只是庶出。
這便是他的身份,看起來簡單,但其實也不算複雜。
謝南渡看着他,說道:「皇族血脈啊。」
她有些感慨。
對於陳朝的身份,很多人想過他是前朝的餘孽,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原來是這麼個身份。
陳朝平靜道:「我娘親最後的時光常常念叨皇后娘娘,她有些恨她,想着若不是這位姨娘,只怕是一切都會好,但實際上沒有那麼好。」
謝南渡說道:「廢帝看似寬仁,但對於親族極為殘忍,你若是在他身側,長大隻怕也是圈禁。」
陳朝點頭。
「那你現在從渭水畔來到神都,到底是為了什麼?」
謝南渡很想知道這裏面的緣由。
陳朝搖頭道:「皇宮大火,我沒死,我被人帶到了渭州,沒有人照顧我」
說到了這裏,陳朝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看着謝南渡說道:「我其實那些年,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因為她」
說到這裏,陳朝沉默了很久,沒有繼續開口,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腦海里是那個躺在棺材裏的少女,她的眼睛裏有着一顆無比熾熱的火球。
看了那個少女一眼,他才想起了很多事情。
把那些幼年的事情,全部都想了起來。
謝南渡看着陳朝,沒有說話。
大雨滂沱。
兩個人站在長街上。
陳朝說道:「如果沒有那些人,我其實不會來神都,我在天青縣會過很多很多年,說不定一輩子便這麼過去了。」
謝南渡沉默片刻,也是說道:「有些事情,真的不太好說,像是這樣的事情,更是如此。」
陳朝點點頭。
他有些沉默。
看着那場大雨,他想了很久很久,才輕聲說道:「娘親應該是不恨姨娘的。」
謝南渡沒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陳朝看着她問道:「能入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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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微信群里被誤踢的兄弟,本來是開玩笑的,看到消息希望還是再進一下群
另外今天出門和作者朋友們喝酒,晚上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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