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道人倒了下去,口中鮮血一直在流淌,他生機漸漸散去,最後變成了一具屍體。
差役們紛紛跪下,之前因為青衣道人的原因,他們不敢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但如今青衣道人已經死了,他們自然也就只能跪下,對那個新任的雨水郡鎮守使表示自己的尊敬。
郡守大人不需要跪,但是他此刻站不起來。
他為官多年,從來沒有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裏,一心想的是如何往上爬,如何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此刻他想了很多,臉色在不斷變化,因為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說的話。
他對眼前的少年說了很多不好的話,但現在對方卻告訴他,他是新任的鎮守使,而且還這麼年輕,很顯然在朝中有着極深的背景,既然如此,自己得罪了這個少年,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陳朝看了郡守大人一眼,對於這個肥胖的傢伙,他沒有任何的好感。
不過他還是隨口問道:「郡守大人,今日發生了什麼事情?」
郡守大人想了很久,臉色不斷變化,最後才顫聲說道:「下官所見,是那些崇明宗的歹人想要加害鎮守使大人,所以才被鎮守使大人斃於長街。」
陳朝揉了揉手腕,說道:「好像不夠詳細。」
郡守大人的臉色極為難看,很快便在腦海里重新組織了語言,小心翼翼說道:「是最開始崇明宗的歹人擄掠百姓,鎮守使大人出面阻止,他們卻是喪心病狂,竟然敢對鎮守使大人出手,鎮守使大人為了保護百姓,這才不得不出手殺了他們!」
雖然郡守大人和陳朝的官階相等,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用了下官兩個字來自稱。
陳朝看着他,很久沒說話。
郡守大人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沒敢去看陳朝,低着頭,汗水便不斷從他的臉上跌落,他看了一眼已經死了卻還睜着眼睛的青衣道人,臉色變得難看極了,他不敢說話,也悄悄移過了視線。
陳朝冷笑一聲,說道:「郡守大人在這裏多做幾年官,怕是這些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
聽着這話,郡守大人的頭埋得更深了。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雖然鎮守使和郡守官職相當,但是對方的確沒有管轄他的權力,可他看到了長街上發生的事情,哪裏還會做這個想法。
他可從來沒有聽過有什麼地方的鎮守使敢當街殺修士的。
除去去年轟動神都的那樁事情之外。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
黑衣少年,帶着刀
郡守大人的臉色更差了,那個當初在渭州殺方外修士,最後被送到神都卻沒有死,反倒是在萬柳會上武試奪魁的少年,好像便是這個打扮?
郡守大人的臉色難看得厲害。
如果是那位猛人的話,那麼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只怕只要他一句話,別說是罷了自己的官職,就算是拿了自己的小命,自己又能怎麼辦?陳朝沒空去想他在想什麼,只是吩咐道:「將這些人的屍體全部帶回鎮守使衙門,好好看着,要是丟了,你們知道後果。」
差役們面面相覷,卻不敢說些什麼,今日的事情肯定是無法掩蓋住的,這些山上仙師肯定會有特別的法子知曉這些人的死訊,到時候這樁事情怎麼收場呢?
他們很是擔心,但此刻卻是什麼話都不敢說,因為眼前的這個少年鎮守使很顯然更是兇悍,要不然也做不出在當街殺修士的事情。
更何況是這麼多
陳朝沒有理會他們,只是轉身便朝着那少年走去。
少年還跌坐在地面,有些失神。
陳朝將他一把拉了起來。
少年看着這位同齡人,眼中有許多情緒。
「跟我走。」
陳朝丟下一句話,朝着酒樓走去。
酒樓的門是關着的,那個掌柜一直在這邊看着長街上發生的事情,看到陳朝朝着酒樓走了過來,他顫顫巍巍地打開大門,然後下意識便要跪下。
「鎮守使大人」
「跪什麼?」
陳朝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用跪。」
重新回到二樓,酒客們早就已經離去,這裏只剩下郁希夷。
陳朝帶着那個少年在這裏坐下,郁希夷開門見山問道:「所以你從一開始便是來這邊上任的?」
陳朝把腰牌放在桌上,上面的幾個大字很是顯眼。
「那不然呢?」
早在神都和那位鎮守使大人最後見的那一面,鎮守使便給了他幾條路去選擇,北境陳朝不想去,留在神都他也不願意,但最後一條路他卻和那位鎮守使一拍即合。
來蒼州,到雨水郡擔任鎮守使。
郁希夷看了一眼那個少年,皺了皺眉,感慨道:「即便你是來這裏上任的,但這樣做,好像也有些太過了,一座崇明宗,可是真有一位忘憂修士坐鎮的。」
作為道門長生道一脈的大道宗,崇明宗哪裏是一般的小宗門可以比較的存在?
這座宗門中可是有許多大修士存在的。
陳朝說道:「我也有一位劍修朋友。」
郁希夷冷笑一聲,「遇到那位忘憂修士,即便是我,也得馬上跑。」
「更何況我在這裏待不了多久。」
郁希夷笑眯眯道:「想來那位忘憂修士不會親自出手,但是一般修士,只要是跨過了神藏境界就算是你能夠取勝,但是彼岸境界的修士呢?」
陳朝笑着說道:「在天青縣的時候,那個彼岸境界的老婆娘想殺我,也沒得手。」
郁希夷冷笑不已。
普通修士能夠越過一個境界殺人已經是很難的事情了,而且即便要做成這樣的事情,也要天時地利一點差不得。
陳朝在雨水郡掀起風浪,很顯然不是一件小事,要不了多久,他一定會付出代價。
陳朝說道:「要不了多久,他們一定會反應過來,不過我覺得,在這之前,你肯定會有興趣想要和我一起聽聽故事。」
郁希夷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麼。
陳朝則是看向那個還是在驚恐中的少年,開口問道:「事情是怎麼樣的?」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怯生生問道:「你能幫我們嗎?」
這句話里的我們。
意味着很多事情。
陳朝點頭道:「自然。」
少年認真看着陳朝的眼睛,陳朝沒有說話,但眼神卻很堅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開始說起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他是雨水郡本地人氏,自幼父母雙亡,很多年前他便靠着乞討為生,加上街坊們的幫助,他才活到如今,大了一些之後,他便常常在周遭的山林里捕獵,雖然那到處都有妖物出沒,但是為了生活,他也沒辦法,到底是他運氣好,所以過了那麼多年,他也沒死在那些妖物手中。
即便如此,也說不準哪天會死在某條陰暗的巷子裏。
在這個世道,死人一點都不新鮮。
有那麼幾天,他在山中沒有任何收穫,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飯。
於是他便想到了一個去處。
大概在一年前,隸屬於道門長生道門下的崇明宗便在雨水郡廣招弟子,告示貼了滿城,只是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能夠成為那種仙師,更是眼睜睜看到過那麼多普通百姓被那些所謂仙師欺辱的少年,更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所以才一直沒有去試試。
可後來已經走投無路的少年,實在是沒有了辦法,這便試着報了名,卻沒想到真有那麼幸運被選中,吃了幾頓飽飯,過了兩天這輩子都沒過得舒坦日子,和一大堆同樣活不下去,做着一飛沖天美夢的傢伙一起帶到崇明宗,崇明宗說是要傳授一些入門的基礎道法,看看他們是否能夠修行,最開始的確是給了一段口訣,讓他們修行。
只是那段口訣,有不少人根本都看不懂,大梁朝治下,讀書人不少,但不識字的百姓更多。
看得懂的,也練不出個什麼來,
最開始人人都還做着美夢,認為要不了多久,他們便能夠踏入修行,成為那些普通百姓口中的仙師,再也不用害怕那些橫行世間的妖魔,可只是過了兩個月,事情便變得詭異起來。
每隔十天,所有人就都會被帶入一個山洞裏面,那裏面滿是白霧,而他們必須將那些修士提前放置的東西找到才能出來,白霧應該是有毒,即便是再健壯的人進入其中,也會不適,頭暈腦花是輕的,稍重一些的是四肢無力,而最慘的便是進入其中便大口吐血的。
少年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憶,皺起眉頭,臉色極為難看,眼裏則滿是恐懼,「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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