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葉洞這座護山大陣是由他們的那位開派祖師親自打造的,紫葉真人除去修行之外,對於陣法一途,研究不可謂不深,這座護山大陣是他的畢生心血,大陣除去能讓人不可進也不可出之外,還有一點,被紫葉真人認為是極為巧妙的,那就是大陣可以緩慢運行之時採集這外來者的氣機,然後將其鎖定,然後由陣法作為主導,進行一種類似於人為的壓勝。
這也是為何上山的時候,那紫葉洞會選擇先讓其餘忘憂修士出手,為得就是在交手的時候,採集陳朝的氣機。
如果真要舉個例子,就類似於精通火法的修士此刻若是來到太玄山,就如同身處一片汪洋大海。
陳朝一介武夫,雖說沒有那麼多講究,可此刻也是覺得氣機運行不如之前在山外那般流暢,變得有些緩慢。
雖說在進入太玄山的一瞬間,陳朝便覺察到了紫葉洞的決心,此刻也有些意外。
正如之前的山水宗山主贊元真人所說,這道門修士,手段太多,尤其是一座宗門,能夠屹立世間這麼多年不倒,肯定是沒有那麼簡單的。
有這座大陣在,再加上這位修道多年的老不死,這便是紫葉洞所想的萬全之策。
玉虛道人看着陳朝的那柄雲泥,感慨道:「今日鎮守使死在太玄山上,世人就該知道我紫葉洞不比痴心觀差了,從此道門長生道一脈,我紫葉洞說話也總歸有人聽的。」
陳朝握住刀柄,不着急拔刀,只是眯了眯眼,「老真人,不要想得那麼簡單,本官要是真好殺,也活不到現在。」
玉虛道人點頭笑道:「明白的,要不是鎮守使聲名在外,貧道也不會如此佈置了。」
陳朝點點頭,似乎對玉虛道人這番話還比較滿意,陳朝笑着問道:「那這位紅霄真人呢?不一起出手,以免夜長夢多?」
玉虛道人笑道:「那倒不至於,已經這般占鎮守使大人的便宜了,就肯定不會再做出兩人殺一人的勾當了。」
陳朝哦了一聲,笑着問道:「真人覺得本官會不會相信?」
玉虛道人輕聲道:「話是這麼說,但相不相信,就看鎮守使大人自己」
話才說了一半,陳朝已經往前走了一步,踩在一塊石磚上,然後用力一踩,腳下石磚破碎。
一道莫名氣息就此消散。
玉虛道人愕然道:「鎮守使真是讓人不敢輕視啊,怎麼這麼點微末算計,都能被鎮守使大人察覺到?」
陳朝默不作聲,只是低頭看着,那塊平平無奇的石磚碎裂之後,其實整個地面,都從那塊石磚開始,逐漸有縱橫交錯的金色絲線在這裏形成。
整個紫樓前的地面,有金線縱橫,最後就逐漸形成一方類似棋盤的佈局。
若是腳下有了一座棋盤,那麼此刻在棋盤之上的陳朝,就是一枚棋子。
只是不知道是黑是白。
「貧道和鎮守使手談一局如何?」
玉虛道人懷中忽然出現一把拂塵,此刻只是略微揮動,天幕之上,紫氣凝結,驟然有一道紫電落下。
來勢迅捷,不亞於一位忘憂劍仙的飛劍掠過。
陳朝往後退去數步,看着眼前所在之處被紫電落下,但卻好似並未威力,因為石磚都並未破碎。
陳朝微微眯眼。
不等他多思考,天幕上紫電匯聚,開始不斷下落,而且每一道,都如影隨形,讓陳朝很難躲避。
陳朝在廣場上四處遊走,不停躲避這些紫電。
紅霄真人看着這一幕,冷笑道:「之前的威風勁呢?」
玉虛道人好似一直都是很淡然的樣子,此刻看着這一幕,也只是微笑。
修道數百年,說起來也比這座紫葉洞小不了多少的他,若不是有陳朝登山,他只怕也不會從自己的洞府里走出來。
修行到了他這個境界,所求的,其實也就只剩下長生兩字了。
不過既然打定主意出手,那就要徹底先打殺陳朝,至於事後,自然有紅霄真人的算計。
玉虛道人看了一眼天幕紫電,雷法一道,天下道門修士所會者不知有多少,但其中高低,就很難說清楚了,他此刻藉助大陣構建雷池,威力自然比他自己出手要強上不少,只是他還是搖了搖頭。
覺得還不夠。
一位走到忘憂盡頭的武夫,身軀堅韌程度,不可小覷,更何況如今眼前這位,是貨真價實當世武夫第一人。
玉虛道人單手捏了一個雷印,五指之間,有雷光閃爍。
天幕之上的紫電威勢更足。
玉虛道人看着那如同一尾游魚不斷遊走在廣場上的陳朝,微微眯眼,對方的確不愧為當世英才,光是能這般躲避那些紫電,就不簡單。
雖說欣賞,但玉虛道人還是在不斷推演陳朝的下一次身軀所在之處,然後不斷積蓄雷光,要在那個地方,一下子重創陳朝。
數息之後,玉虛道人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算到了陳朝的下一次落腳之地。
轟然一聲,一道粗壯無比的紫電落下人間!
重重轟向那邊廣場上的陳朝。
一時間,滿目都是雷光,讓人除此之外,很難看到別的景象。
但下一刻,玉虛道人便有些遺憾地皺起眉頭。
那玄之又玄的瞬間,對方居然改變了軌跡,從自己推演之中掙脫開來,落在了別處。
玉虛道人倒是並不如何失望,一擊不成,他便開始繼續推演,同時不斷加深那雷雲里的紫電威勢,天幕的那座雷池裏,此刻便要蘊含出一條更為璀璨粗壯的紫電。
結果馬上,這位玉虛道人便笑了起來。
因為看那年輕武夫在好幾次的折返身形之後,就已經不願意被動挨打,按耐不住朝着自己這邊靠過來了。
這在玉虛道人的算計之中,一旦陳朝當真是按耐不住想要不斷拉進距離襲殺自己,那麼就會迎來他的後手,那比雷法更為難纏。
因為玉虛道人早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布下無數禁錮。
只要陳朝膽敢靠近他數丈之內,那就一定會被困在原地,從而成為一個活靶子,之後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紫電活活破碎。
屍骨無存。
陳朝已經朝着他掠來,只是腳尖一點,只是如同蜻蜓點水一樣只是輕輕落在湖面,在地面爬出一條金色鎖鏈的同時,那武夫便已經轉瞬即逝,玉虛道人先是皺眉,此刻微笑,你當真以為你跑得快,就萬事大吉了?
之後陳朝不斷拉進和他的距離,身後則是生出無數條金色鎖鏈緊緊追趕,宛如一條條金色巨蟒,擇人而噬。
陳朝已到玉虛道人身前一丈左右。
天幕上的紫電也在此刻就要落下。
陳朝面無表情的一拳已經砸出,黑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年輕武夫,此刻的一拳極重,如同山嶽壓頂!
周遭罡風不停,但那一拳,距離玉虛道人面門只有一寸左右的時候,驟然而停,陳朝手臂之上,已經纏繞了數條金色鎖鏈,將他死死纏住。
另外的金色鎖鏈,此刻也是纏繞陳朝身軀,將他死死地固定在了遠處。
天幕上雷光陣陣,馬上接着便有紫電落下。
這些手段聯合,在玉虛道人看來,陳朝即便不被轟碎,也至少會是重創。
等到這位年輕武夫重傷之後,後面的事情,其實就很好辦了。
「鎮守使大人,貧道承讓了。」
玉虛道人煞有其事的打了個稽首。
然後看着陳朝被雷光淹沒。
遠處的陳意看着這一幕,瞪大眼睛,剛才種種,即便是他,都能感受到陳朝局面不佔優勢,但想着這位鎮守使大人的聲名在外,還是對此抱有一線希望,但此刻看到這一幕後,他是真的有些心慌了。
「賀道友?」
陳意小心翼翼開口。
賀良卻只是全神貫注看着前方。
一大片雷光傾注而下,如今整個廣場看似都是一片璀璨紫色。
玉虛道人微微一笑,可笑容剛剛出現在自己臉上,一個拳頭便砸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恐怖拳罡在瞬間便將他推着撞入那座紫氣樓。
一襲黑袍的年輕武夫身形驟然而動,身後居然莫名其妙有一尊白氣凝結而成的法相,不算高大,也就一丈左右,單手撐天,將那天幕落下的諸多雷光攔在那邊,白氣法相另外一隻手甚至還只是背負在身後,雖無言語,但卻好似在說,這區區天威,有我攔着,你只管出拳。
這個白氣凝結而成的「陳朝」微微抬頭,看向天幕,雖說看不清面容,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那股輕蔑之意。
這一世的「純粹武夫」雖說修行路已經被認定是一條殘缺的道路,無法修行道法,已經不是之前那些時代的最強攻伐道路。但越是如此,其實便更是有了一個好處,那就是讓當世武夫從所謂的天道之中剝離出來。
不依靠所謂天地大勢,也就和所謂的天地不再有什麼聯繫,這樣也就讓武夫只依靠自身。
這便更是「純粹」兩字的真意。
陳朝作為當世這純粹武夫里走得最遠的那個人,在面對對方借用天地大勢攻伐自己的時候,雖說說不上厭惡,但也還是會有些不屑。
你們這群王八蛋,若是不借道法,老子有一個算一個,一拳就能砸碎你們。
當然了,就算你們這群王八蛋,要藉助道法和老子打,也無非是多幾圈的事情。
玉虛道人撞入紫氣樓中,整個人的身形在倒退之時,竟然有着好幾次不同尋常的停滯身形,之後他堪堪止住身形,身後道袍盪起,讓身後香爐里的香灰飄蕩而起。
然後這位輩分奇高的道人轉頭看了一眼那諸多牌位,搖了搖頭。
一襲黑衣的武夫踏入紫氣樓。
打量了一眼四周,這位年輕武夫笑着問道:「等會兒這座紫樓破碎,真人死後的牌位也沒地方放了。」
玉虛道人笑道:「鎮守使既然是想着覆滅紫葉洞而來,真要是死在鎮守使手上,也不可能有地方擺放牌位了。」
陳朝對此一笑置之。
「既然真人這般雲淡風輕,那本官就要開始拆樓了。」
深吸一口氣,這位年輕武夫深吸一口氣,身後湧入一片白氣,撞入他身軀之後,又瀰漫而出,將這位武夫襯托得像是天上仙宮裏走出的戰神。
之後他毫不客氣的一拳砸出,拳罡呼嘯,綻放的璀璨光芒無比刺眼,大放光明。
與此同時,還有聲響遙遙傳出,「那位紅霄真人看起來不打算在此刻出手了,作壁上觀?是要等你這位老祖宗將本官消耗一通後,他再一錘定音?」
玉虛真人揮動拂塵,萬條絲絮宛如無數條細蛇朝着周遭撲殺而去,在這裏要攔下陳朝拳罡。
而且天幕上紫電更是聚集在這座紫氣樓上空,馬上便要落下。
紅霄真人站在門外,看着這一幕,神情冷淡。
要毀去這座供奉無數祖師的紫樓?這在旁人看來,肯定是所謂的大不敬,但他卻能理解玉虛道人。
今日之事,首要的是要殺了那位武夫,至於這件事之外,不管是恥辱還是什麼別的,都會煙消雲散,用不着如何擔憂。
紫電下落,恐怖的雷光在這裏淹沒紫氣樓。
轟隆隆的聲響不停,一座紫氣樓的崩塌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但在樓里,陳朝一手攔下一條紫電,瞬間將其捏碎,同時一拳砸向身前的玉虛道人。
恐怖的拳罡充填一座紫氣樓,反倒是讓紫氣樓從上面破碎之後,到此刻還維持了一個微妙平衡。
玉虛道人嘴角溢出一抹鮮血,臉色幾乎是難看到了極致。
之前如此多的手段頻出,看似是已經做夠了準備,但到了此刻,事實證明,還是小看了陳朝。
這位當世的武夫第一人還是太過霸道了。
「師尊,師兄叨擾了。」
玉虛真人忽然伸出手指,在自己眉心劃開一道血口,指尖有數顆血珠被他一甩,瞬間落到幾塊牌位之上。
然後一道道紫氣升騰而起,一道道人影出現在他身後。
俱是些道人。
「天地靈運,貧道叩告,請先人而歸」
一個個紫袍道人出現在這裏,其中為首一人,容貌和那身後牌位之上所掛的畫像一模一樣。
想來就是那位開派祖師紫葉真人了。
玉虛道人鬆了口氣,有些愧疚道:「弟子叨擾師尊,心中有愧,然如今紫葉洞」
一句話沒說完,陳朝身後白氣升騰,瞬間凝結而出一具數丈高的法相,一隻手直接生出按住那位初代祖師紫葉真人的頭顱,然後一言不發,直接用力將那紫葉真人頭顱扯斷。
一顆紫氣凝結的人頭,被那巨大法相在掌心拋動。
而後那尊由陳朝氣機凝結的法相低頭俯瞰那位玉虛道人,譏笑道:「請祖師?你就算是把道祖請來,本官也不過多出幾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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