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好奇問道:「那位武道真正的開創者,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武道祖師,這個稱謂,其實別說見沒見過,其實聽都很難聽過。
白衣少女翻白眼,「我也沒見過,我知道個屁。」
陳朝哦了一聲,倒也不糾結,雖說這白衣少女板上釘釘是千年前的人物,但千年前有多久,其實不好說,那位武道祖師又是什麼時代的人物,更不好說。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不管那位武道祖師,還是三教祖師,都是千古難見的人傑。」
白衣少女斟酌用詞,似乎怕一不小心就把這幾位大人物說得沒那麼厲害了。
陳朝微笑道:「很顯然,你這是說了一句廢話。」
開創一條修行路子的人物,哪個不是一代人傑?這種話還要你來說?
白衣少女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這一對叔侄,說話都夠氣人的,到底是一脈相承,流着同樣的血。
陳朝問道:「我遊歷了許多地方,見過某座神山,有過某位神女被困在其中,她應該也是你們那時候的人?」
「神女?」
白衣少女挑了挑眉,直白道:「既然我能用某種秘法活下來,那肯定在千年前也會有別的宗門遺存,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止一個,不過他們每一個都肯定比海外那些人厲害多了。」
陳朝好奇問道:「你們好像是打算在這一世集體醒過來?」
白衣少女看了陳朝一眼,譏笑道:「繼續試探。」
陳朝擺手笑道:「不願說就算了,還以為你是有一肚子話要找人說的,我願意做這個傾聽者,你還不領情。」
「是有很多話,但你現在不配聽,而且我對陳澈已經說過了。」
白衣少女老神在在,絲毫不在意眼前的這小子。
陳朝想了想,問道:「扶雲之上還有別的境界嗎?那等境界叫什麼,是否有人在那個境界裏?」
白衣少女這次乾脆就懶得開口說話。
陳朝嘆了口氣。
本來女人就難以打交道,眼前這個女人偏偏境界還挺高,就更難打交道了。
他看向海面,嘆了口氣,說道:「看起來有一個很大的秘密啊。」
白衣少女眯眼笑道:「是有個很大的秘密,不過你要是有資格知曉,就肯定逃不掉,要是沒資格,天塌下來你也就是隨便被砸死,用不着多想。」
陳朝說道:「我可不想做個糊塗鬼。」
「那就好生修行,趕緊破境。」
白衣少女說完這句話好像也不太想說了,陳朝反倒是想起一件事,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紙,「能不能幫我看看?」
白衣少女伸出手,將那一頁已經沒有了任何氣息的紙張拿到手裏,瞥了一眼,眯眼道:「扶雲宗的遺物。」
陳朝眼睛一亮,問道:「上面說了什麼?」
這一頁紙得之崇明宗,之後被陳朝一直帶在身上,救過自己很多次,但在和妖帝一戰中,這一頁紙上面的氣息徹底消散,連帶着上面的文字,都已經剝落。
這讓陳朝很難受,他本來是想憑着這一頁紙去了解那些自己不知道的辛秘的,誰知道這還沒看多少,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文字都掉完了,我能看到什麼?」
白衣少女微微蹙眉,「不過應該是某代宗主的手札,不會是那末代宗主的吧?」
陳朝皺眉,他正在猶豫手裏另外一張紙要不要拿出來給白衣少女看看,白衣少女便已經將那一頁紙收起,看起來是要據為己有了。
陳朝無奈,打消了那個念頭,轉而問道:「能不能說說扶雲宗?」
這座宗門以那個境界為名,怎麼看都不該是尋常宗門。
白衣少女說道:「扶雲宗的初代祖師,曾參與境界制定一事,加上他當時本就是當時最強幾人之一,而後創立宗門,就以扶云為名了,沒你想的那麼玄乎。」
她似乎是知道陳朝在想什麼,一句話就打消了陳朝的疑慮,「不過扶雲宗當時的確是一座大宗門,不是三教之屬,也不是武道路子,算是獨闢蹊徑了,那位祖師也是人傑。」
陳朝還在等着下文,結果看到眼前少女說了這些之後就閉口不言了,不由得問道:「沒了?」
「沒了。」
白衣少女很認真地點頭,笑眯眯道:「一座已經崩塌的宗門,有什麼好說的,說來說去,最後不還是已經崩塌了幾個字嗎?」
陳朝總覺得沒那麼簡單,但對方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問了,畢竟問也徒勞,這一點他還是明白的。
陳朝想了想說道:「叔父既然無礙也就沒什麼了,請前輩轉告叔父,此間事情放心即可,我會做好的。」
「前輩?」
白衣少女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滿這個稱呼。
陳朝無奈道:「怎麼看叫前輩都沒錯啊。」
白衣少女咧嘴笑道:「好好好,前輩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話音未落,白衣少女驟然消散,陳朝也不受控制地跌落海水中。
等到他從海水裏站起來,環顧四周沒看到那白衣少女之後,才苦笑一聲,這女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陳朝嘆氣一聲,重新回到礁石上,其實在這裏能遇見這個白衣少女,在意料之中。
既然叔父要替自己出頭,那麼結果一定會告知他的,至於最後是誰出現來告訴他,便不一定。
而地方一定在瀛洲。
這也是陳朝為什麼要來瀛洲的原因之一。
見過了白衣少女,也算是安心,對於海外的事情,暫時可以不用去操心,那就還是要主要面對北方的妖族。
面對妖帝。
陳朝微微調動體內氣機,烘乾自己的衣物,世界有什麼秘密其實不太重要,說來說去,不就還是刻苦修行,等到境界足夠高,拳頭足夠大的時候,什麼秘密都能知曉,什麼算計,都只是一拳的事情。
想到這裏,陳朝下意識要去按住腰間刀柄,但卻落了個空。
這才想起,這趟北行,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特意收起了雲泥,哪裏還有什麼刀在自己身側。
自嘲一笑,收起手,陳朝轉身離開此處。
這裏的事情了了,之後就要去處理另外一樁事情了。
等到那樁事情處理完全,就可以返回神都了。
這次返回神都,可以好好教一教自己那幾個弟子,也可以好好看看如今的朝堂上,到底有多少實心用事的。
當然,其實還是有很多書想告訴自己那個弟弟,不過其中言語,就要婉轉再婉轉了。
一條海船,出海不過半日,便已經返回港口那邊。
靠岸之後,那條海船之上,走下數人,臉色難看,身後有個瘦弱少女,抱着一襲縫縫補補,洗的發白的衣衫。
港口處,有小吏其實一直等着勘驗這條海船出海所得,然後計算海稅,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心中嘆氣。
他輕聲詢問道:「是出海遇到風浪了?」
為首的一個年長疍民輕聲道:「不趕巧,這次出海,才半日,下海採珠之時,就遇到海龍王了。」
疍民也好,還是漁民也好,將海中大魚稱為海龍王,漁民還好,不下海採珠,除去風浪之外,很少會遇到海中大魚,但疍民因為要深入海底去尋老蚌,所以時常會遇到海中大魚,一旦遇到,其實十有八九就要被那海中大魚一口吞下肚去。
這一次,他們出海,運氣極差,在一處不怎麼有海龍王出沒的海域,碰到了一條海龍王,幾個疍民當即便被一口吞下,他們算是倖存者。
那小吏撓了撓頭,嘆氣不已,作為朝廷海司官員,他在這邊任職好幾年了,不知道見過多少葬身魚腹的漁民了。
「楊差爺,這次出海一無所獲,出海稅能否免少收些?」
那疍民滿臉愁苦,依着大梁律,船隻一旦出海,就是要收上一筆出海稅的,其實那筆錢不多,只是怎奈他們幾乎是已經山窮水盡了。
實在是拿不出來了。
小吏苦笑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哪能是你我能做主的。」
聽着這話,為首的那疍民苦笑一聲,就要轉頭讓大家都盡力湊一湊,不過還沒開口,小吏便拉住他的手臂,輕聲道:「不用了,這筆錢我替你們出。」
說完這句話,小吏推了推這位疍民,示意他不要在這裏停留,他還有許多別的事情要做。
在遠處,有個去而復返的黑袍年輕人,安靜立於原地,看着這一幕,不言不語。
在他身側,忽然響起一道聲音,「鎮守使大人在想什麼?」
陳朝轉過頭,發現是一個沒想過會在這裏再見的人。
一個黑衣僧人。
陳朝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大師不在古剎清修,開始遊歷紅塵了?」
黑衣僧人微笑道:「一個大梁朝的底層小吏,每月俸祿在神都只怕也吃不了幾頓好的,不過這所謂出海稅自然更少,可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用錢來衡量的。朝廷要是多有這些心懷善意的小吏,那這座天下,這個世道,就算再難也會有希望。反之,即便大梁朝已經是這座天下最大的宗門,無人可匹敵,世道還是很糟糕。」
「常說所謂的治國如烹小鮮,說的是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着急不得。不過貧僧覺得,那個小字,也很關鍵,很多事情,在細微處,不在那些所謂的大事上。」
黑衣僧人微笑開口,語調緩慢。
陳朝皺眉道:「大師這是什麼意思?」
「貧僧是覺得,鎮守使大人在大事上做得很好,但人力有窮時,鎮守使大人在大事上做了,小事就不見得有精力了,貧僧呢,其實不僅做大事懂一點,做小事也懂一點的。」
黑衣僧人看着陳朝,眯眼笑道:「鎮守使大人既然是大梁朝如今最有權勢的重臣,那貧僧就斗膽向鎮守使大人討個官做。」
陳朝一怔,隨即思索很久,才有些不確定說道:「大師是真的想效仿那位黑衣國師,做大梁朝的第二個國師?」
大梁立國兩百多年,有且只有過一位國師,就是那位伴隨大梁皇帝起兵的那位黑衣僧人,但在那位國師故去之後,大梁皇帝沒有再立新的國師。
如今這位同樣是一身黑衣的僧人,看起來像做第二個。
黑衣僧人微笑道:「有何不可。」
陳朝詫異道:「鹿鳴寺怎麼想?」
「來見鎮守使大人之前,貧僧已經解決了這件事。」
黑衣僧人看着陳朝。
陳朝倒是有些好奇地問道:「大師是怎麼解決的?」
黑衣僧人想了想,說道:「在之前,貧僧的法號是慧玄。」
陳朝想了想,明白了,但他說道:「可本官不是皇帝,沒有權利讓大師做國師。」
黑衣僧人微笑道:「一個沒有任何功勳的僧人,說做國師就能做國師?憑什麼,難道就憑藉他和之前那位國師都是喜歡穿黑袍?好像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陳朝笑了笑,「那看起來大師是要先從小吏做起了。」
黑衣僧人笑道:「有何不可。」
陳朝忽然說道:「這會兒本官是真不覺得大師就是那位國師轉世了。」
黑衣僧人沒說話。
「本官還有筆買賣要去談,大師是否願意同去。」
黑衣僧人聽着這話,只是挑了挑眉,雙手合十道:「自然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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