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持笑眯眯看着陳朝,說道:「像是施主這般好脾氣的人,很難見到了,貧僧打心底里感激。」
陳朝也打趣道:「像是大師這般臉皮這麼厚的僧人,在下也是第一次見。」
老住持絲毫不惱,只是躬身行禮,「施主好走,有緣再見。」
陳朝笑着點頭,離開寺廟。
等到陳朝消失在視線之中後,老住持這才緩緩轉身,回到寺中,那位叫做慧思的中年僧人從某處走了出來,憂心忡忡說道:「師父你這說了這麼多話,泄露了多少天機,得少活多少年。」
要是陳朝知曉,自己用那點天金錢,就幾乎讓眼前的老和尚折壽數年以此來泄露天機,不知道會作何想法。
老住持毫不在意,拍了拍自己這弟子的腦袋,微笑道:「活這麼久幹什麼,若是不渡人,讀一輩子佛法,又有什麼用?」
中年僧人挑眉辯駁道:「可師父你也不能見人就泄露天機啊,這捐了點天金錢,你就當他是大好人了啊?!」
「所以說你修行不夠,那位施主一看便是能引動天下之變的人物,哪裏是一句好人就足以形容的。」
老住持笑道:「若是這點壽數就能讓他解開心結,想來也是造福黎民百姓的事情。」
中年僧人不解道:「師父你什麼時候修成這等本事了,一眼就能看出對方身份深淺?」
老住持語重心長,認真道:「這都是修行啊。」
說完這句話,老住持嘆氣不已,自顧自朝着遠處禪房走去。
中年僧人有些慚愧,不過很快,正好便看到眼前師父身上掉落出來一幅畫卷,他撿起來一看。
畫像上的人,不正是之前進寺躲雨的年輕人嗎?
這畫像下方還有一行小字。
中年僧人扯了扯嘴角,「師父這說瞎話古井無波的本事,還真是學不來。」
陳朝離開無恩寺之後,沿着官道而行,一邊走一邊琢磨老和尚的那些話,總覺得這個老和尚應該是出自某座古剎的得道高僧,不知道因為什麼緣由才在這麼一座小寺里落腳罷了。
不過轉念一想,或許也不見得,誰說這些高人就非得出自那些大宗門之中,高門大戶有不錯的世家子弟,小門小戶,包括寒門,就不能出個貴子嗎?
天底下的事情,哪裏有說得準的。
不過在和老和尚打過交道之後,陳朝反倒是對去鹿鳴寺的興趣不大了,鹿鳴寺雖說得道高僧肯定不少,但真不見得還能找到像是這個老和尚這般有趣的人物。
只是走都走到這裏了,倒也不好半途而廢,去看看那位黑衣國師當初修行的地方也好。
不知不覺來到官道這邊,行人漸多。
大多數都是修行有成的修士三五成群,其中隊伍之中,老少皆有。
這些人幾乎都是和他同路,不過都顯得行色匆匆,有些着急,故而也就沒人理會這個年輕掛刀的黑衫年輕人。
不過隨着人越來越多,也總歸有人多看了他幾眼,那是個一身雪白的年輕女子,腰間懸劍,估摸着是那種嚮往劍仙風采的山上修士,不過卻沒有劍道天賦,故而雖然懸劍,身上卻無什麼劍氣溢出。
看到獨行的陳朝之後,那女子倒是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絲毫不掩蓋自己的厭惡。
陳朝一怔,實在是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招惹對方了,惹來這一頓白眼?
要是一人也就罷了,接下來半個時辰里,陳朝在官道上緩行,卻前後遭受了不知道多少次白眼。
原本陳朝還覺得自己懸刀,估摸着是武夫身份才會如此,可前行數里,期間也看到不少武夫,可那些人可沒無緣無故遭受白眼。
陳朝心生疑惑,卻無人可問,只好一頭霧水,繼續前行。
之後臨近一座郡城,官道旁有一處茶鋪子,許多修士在此歇腳,陳朝過來的時候,這裏便只剩下一張空桌子了。
向茶鋪老闆要了一壺茶水,一盤點心,陳朝坐下之後,又遭受了附近桌上一位容貌過得去的女子修士的白眼,陳朝嘆了口氣,正要開口問一問,那女子同桌的幾人就投來了不善眼神,陳朝只好作罷。
不過陳朝這樣,落到那些人眼裏,自然就是膽小怕事了,故而那女子的眼神里便多出一抹鄙夷。
陳朝自顧自倒了碗茶,只是才喝了一口,一個年輕男子便風塵僕僕闖入茶鋪,環視四周之後,徑直來到陳朝身邊,笑道:「兄台,不介意的話,可否蹭個位子,實在是找不到地方了。」
陳朝點點頭,微微一笑,「請自便。」
年輕男子感激一笑,然後同樣要了一壺茶,一盤點心,坐在陳朝對面,在等茶間歇,年輕男子忍不住開口問道:「兄台也是去神水山莊湊熱鬧的?」
陳朝一怔,隨即想起之前老和尚的言語,沉默片刻,好奇問道:「就是那要將家傳寶物連帶着幼子託付給某座宗門的神水山莊?」
年輕男子點點頭,笑道:「正是。」
陳朝好奇道:「略有耳聞,只是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那所謂的家傳寶物」
年輕男子接過茶鋪老闆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大口之後,才笑道:「是一股天然仙泉,據說已經流淌無數年,用來煉丹和澆灌靈藥都有極大的裨益,早些年那神水山莊世代都有強者,故而周圍宗門,即便是覬覦,但也極為老實地用天金錢購買,不曾有過搶奪的事情,不過月有陰晴圓缺,宗門也有興衰榮辱,神水山莊傳到這一代的莊主,莊上強者可就不多了,老莊主黃青山是一位彼岸境的老武夫,早些年年富力強的時候,還能鎮得住,可這些年年老體衰,加上之前和仇家有過過節,一番交手之下,最後落下暗傷,自知命不久矣,加上這一代他只有一個獨子,修行天賦有限,知曉自己死後自己這獨子估摸着也鎮不住那口仙泉,故而便想出這等託孤之事,依着我看,倒也不是心甘情願,不過是願意捨棄仙泉換自己幼子一生太平罷了。」
年輕男子倒是個健談的,一股腦就把來由都說了一遍,「如今這白鹿州方圓數千里的宗門都派人來了,名義上是來收徒的,但實際上是個什麼意思,大家都看得出來。」
陳朝點點頭,「這會兒要是收了徒弟,之後如何培養都是自己說了算,大不了當成閒人養着便是,白得一口仙泉,倒是不賠的買賣,還能賺個名聲。」
年輕男子連連點頭,「是極是極,宗門屹立名聲自然極為重要,這般拿到手,總是比所謂的強取來得好太多了。」
「老莊主雖說是個武夫,但心思活絡,這次雖然只是託付幼子,但還是要召開一場仙泉會,到了莊子上的客人,多少都能有幾碗仙泉,這不管是自己喝下,還是留着煉丹,都大有裨益,這不就吸引了白鹿州不少修士都趕赴此處嘛。」
年輕男子嘆氣道:「不過老莊主雖然想要藉此給自己幼子積攢下些人情,但這會兒趕來的修士們,有幾個會真心實意感激?會在以後遇到那老莊主幼子有麻煩的時候,出手相幫一把?」
陳朝喝了口茶水,「人走茶涼,四個字就把道理都說透了。」
年輕男子哈哈大笑,「兄台看得透徹。」
之後兩人閒聊,陳朝無意間說起之前遭受白眼的事情,年輕男子則是哈哈一笑,「兄台這身打扮,難道不是刻意學那武夫陳朝?」
陳朝疑惑不解,「此人不是在方外聲名狼藉,也有人效仿?」
年輕男子眼見陳朝神色不似作偽,這
才說道:「此人風評的確不是太好,但登上潛龍榜第三之後,又在北境斬殺一尊年輕天才妖物,如今在方外的名聲稍微好了些,那些大宗門的修士自然不會去學,但許多年輕武夫早就將其視作偶像,如今這行走世間,也能看到好些年輕武夫是這般打扮了,黑衫懸刀,雖然不至於是隨處可見,但到底偶爾也能看到幾個。」
陳朝苦笑道:「我說怎麼平白無故遭受白眼,原來還有這檔子事情。」
年輕男子大笑幾聲,「兄台倒是有趣,不過既然相遇,何不一起去那神水山莊蹭碗仙泉水喝?」
陳朝思考片刻,點頭道:「既然如此,一起去看看也行。」
年輕男子笑道:「在下林寅,一介散修,敢問兄台名諱?」
陳朝嘆氣道:「真不巧,和那陳朝同姓,也姓陳,不過單名一個卓字。」
「那陳兄這些白眼,挨得不冤。」
林寅笑了笑,很是爽朗。
陳朝則是唉聲嘆氣,好像是姓陳是真的有些不幸。
林寅拍了拍陳朝肩膀,正想要寬慰幾句,便看到茶鋪旁,有一群修士經過。
修士之中,有一貌美女子,身着白衣,生就一雙攝人心魄的勾魂雙眼,雙腿修長,胸前更是波瀾壯闊,只一眼便能看出她的萬種風情。
只是女子雖說極美,但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之感,只是這般非但不讓人覺得疏離,反倒是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林寅嘖嘖道:「沒想到這位都來了。」
陳朝看了一眼,一頭霧水。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