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沿着那條白玉道路朝着外面走去,這是數年錢的來路,只是當時慌亂,跑進來之後,再離開回去的時候,根本就記不起這條路,倒也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
其實陳朝還有很多話想要問那個少女,但他隱約之間覺得,那個白衣少女,應該是不會回答他的問題,那既然撿到了一條小命,那麼一切都算是值得了,那些問題有沒有答案,倒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況且少女告訴過他,自己能找到另外半截刀。
這本就是陳朝來到這裏的目的之一。
很快,他來到了一處很熟悉的地方。
那地方沒有什麼奇怪的,就是有一道坑。
為什麼是一道?
是因為那個坑真的說不上大,就只有薄薄的一點,看着就根本不像是坑,更像是一個刀鞘。
如果當初這柄斷刀插在其中便相當於有了刀鞘的話,那麼眼前的這個坑便是刀鞘。
這道坑,就是當初陳朝拔出斷刀的地方。
看着這道坑,陳朝眼前依稀看到一個穿着破爛靴子來到這個地方的少年,他有些害怕,所以在看到這裏有一柄刀的時候,毫不猶豫便蹲下來將其拔起,雖說後來很失望地發現這是一柄斷刀,但他依舊有些安心。
至少有一柄刀在手裏,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嘗試着出一出刀。
陳朝看了很久,逐漸回神,他不想去回憶過往,只想找到另外半截刀,那半截刀尖或許更為鋒利。
他皺起眉,繼續朝着前面走去,但這一次更為緩慢,他無比仔細地探查周遭,如今白霧比起來之前要淡了很多,如今能夠看到的地方,比起來之前已經要多出不少。
但陳朝一路朝着前面走去,卻還是沒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
那少女說那截刀尖或許就在這條路上,但陳朝已經來到了那白玉道路的起始之處,仍舊沒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東西,於是便顯得有些沉默。
陳朝站在原地,雖然沒有什麼緣由,但他很清楚自己一路走來,應該沒有錯過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一個丰神如玉儀態不凡的年輕道士出現在他眼前。
陳朝抬起頭,看着那個年輕道士,蹙了蹙眉。
是宋長溪。
經歷陵園一事之後,無數修士便無心再探索這座上古遺蹟,故而早早離去,而有的修士即便是心有餘但卻力不足,在白霧裏待得時間太久,讓他們根本就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也不得不就此離去。
宋長溪是個例外,他雖然是道門天才,但比起那些年輕天才,其實強不了太多,從陵園離開之後,他有些奇遇,得了些好處,但即便如此,他也在白霧裏再也堅持不了什麼,就在他打算要就此離開的時候,卻發現白霧正在變得稀薄,那會兒正是陳朝在那片白霧裏,被那些四面八方湧來的白霧包裹,因此整個戎山宗的外圍的白霧都淡化了很多。
就是那個時候,那些白霧不再壓迫所有人的境界,宋長溪覺得這件事不尋常,於是便選擇留了下來,而且他覺得陳朝此刻肯定也還沒有離開,所以他選擇繼續尋找陳朝。
而後他其實去到了那座戎山宗的外面,看到了那塊山石,見到了上面的戎山宗三個字。
然後他看到了一道璀璨的光芒從天空掠過,當時宋長溪站在地面,看着那道虹光掠過,感受到那強大而可怕的氣息,便生出疑惑,到底是哪位高人出現在了這裏。
當時他隱約覺察到那道氣息屬於道門,卻不敢猜測是道門的哪位真人。
當然如果他知道前因後果的話,肯定便會對陳朝再多出一些厭惡。
痴心觀是他們這些道士心中的聖地,掌律真人險些死在他手裏,這種事情,不管是誰來,只怕是都無法接受。
好在他不知道那些故事,也不知道那個高人的身份,但他沒能進入那座神山,因為在他看到一頭壯碩的青牛從山上衝下來的時候,便斷了這個念想。
那頭青牛沒有殺人,只是一直朝着前方奔去,當時宋長溪沒敢說話,因為那頭青牛身上也有他覺得恐怖的氣息。
他已經是苦海境的修士,面對一頭青牛卻只能默不作聲,足以證明那青牛的恐怖。
最後他折返身形,走走停停,還是在這裏碰到了陳朝。
兩個人不算是朋友。
哪怕是陳朝的出現才讓宋長溪從那陵園全身而退,但宋長溪很顯然不會去認為自己能夠活着離開,欠着陳朝的恩情。
如今這裏沒有白霧壓制境界,兩人見面,自然沒話可說。
遠方的雲層里,已經有雷電翻滾。
陳朝皺了皺眉,「我剛打了一架,現在真不想打架。」
宋長溪說道:「你若身上無傷,那便是公平一戰,你已經踏足苦海境界,我也在苦海,還是公平,你即便不想打,我也想打,那日在湖畔輸給你,我道心已經有了一道縫隙,今日勝你,我便道心無礙。你若是怕死,我可以不殺你,算報你當初不殺的恩情。」
談及湖畔那一戰,陳朝搖了搖頭,說道:「當初不殺你是因為有人不讓我殺你,他雖然讓我去選,但我知道我沒得選。」
「那會兒我告訴他,今日我不殺你,以後你或許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他這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清楚。
宋長溪說道:「既然如此,這點便不存,今日要麼你殺死我,要麼我殺死你?」
陳朝疑惑道:「你是覺得我怕死?」
說完這句話,不等宋長溪回答,陳朝自顧自說道:「我還是真有些怕死。」
宋長溪皺眉道:「你若怕死,大可拒絕我一戰,我便當你輸了,我道心復原,年輕一代修士的恥辱就此抹去,也不消為一件好事。」
「說起恥辱,你們方外修士加在我大梁朝身上的恥辱只怕更多,我們都沒說活不下去,每天想着這件事,你又怎麼來說這些廢話?」陳朝微嘲開口,聲音冷淡。
聽到陳朝反駁,宋長溪說道:「人和人不同,所想之事自然也不同。」
陳朝嘆氣道:「光是看你這些廢話,我就知道你這一生,大概永遠也追不上雲間月了。」
聽到雲間月的名字,宋長溪臉色微變,然後有些惘然。
大概世上所有人心頭都會有一道陰影難以抹去,就像是痴心觀觀主之於中年道人,雲間月之於宋長溪。
「我忘了告訴你,他在這裏有所頓悟,已經踏足彼岸境界,你和他的差距又大了些。」
陳朝看着宋長溪,微微眯眼。
宋長溪看着陳朝的眼睛,判斷出他說的話不是誆騙他的言語,心便沉了下去。
陳朝說道:「他破境之後,我和他一戰,未分勝負。」
宋長溪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
鋒利如劍。
陳朝看着他這個樣子,笑了笑,朝着他走了過去。
天地之間,驟然響起一道驚雷之聲!
宋長溪擅長很多道法,但殺力最大的是雷法,所以一上來他便施展出來自己的最強手段,他已經輸給陳朝一次了,他不想要有第二次。
所以他很謹慎。
天地之間,雷鳴陣陣。
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陳朝看着他,注意到有些雪花從天上飄落。
他一時間有些失神,之後才想着,原來已經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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