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門後響起低喝。
魏公子一臉平靜,「當年舊友,赴約而來。」
短暫停頓後,院門從裏面打開,露出門後黑袍人,寬大無比將整個人都藏在其中,警惕的眼神落在魏公子身上。
他似無所覺,一手撐傘,邁步進入院落。
啪嗒——
院門自動關閉。
天色昏暗,大魚瓢潑,耳邊是「嘩啦啦」的水流聲。
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死寂,甚至可以聽清楚,近在咫尺兩人,彼此間的呼吸聲。
魏公子突然道:「我以鳳族祭壇,與你們取得聯繫,你不該是如此反應所以,九靈長老告訴我,先前發生了什麼事?」
黑袍身影一僵,但既已被點破身份,她也不必再隱藏,拉下黑袍露出本來面目。
一雙眼眸,依舊緊盯着魏公子,不答反問,「閣下是誰?」
魏公子淡淡道:「不過數年未見,九靈長老便已忘了,本尊的聲音嗎?」
九靈不敢忘,可鳳尊
她一咬牙道:「今夜,這裏只有我一人,我需驗證你的身份,才會跟你說其他!」
「如何驗證?」
「真鳳一族,自有神異!」
魏公子想了一下,合傘拿在手中,大雨瞬息而至,卻在靠近他瞬間自動分離、跌落。
抬頭,其一雙眼眸深處,有赤紅之色浮現,似滔滔天火,灼灼不休。
「萬劫不滅法!」九靈一聲驚呼。
魏公子撐開傘,將自身神異遮掩,「可夠了?」
九靈長老「噗通」跪地,一瞬間,大雨浸透黑袍,「屬下九靈拜見鳳尊,先前不敬之處,還請鳳尊降罰!」
萬劫不滅乃鳳族大傳承,非真鳳一族難以修煉,她自然感應的清楚。
更何況,落雨不侵絕非法力隔絕,而是自然神異這與她想像中的鳳尊相吻合。
所以,真是鳳尊回來了,她跪伏一地,瞬間淚如雨下。
魏公子道:「恕你無罪。說吧,到底發生了何事?」
「多謝鳳尊!」九靈長老跪在地上,「三年前,祭壇突然降下令諭,命我等召集鳳族血裔於碧海城,將傳下後續修煉功法。」
「可不料,那竟然是一個陷阱,突有大量天瀾聖宗修士降臨,對我等大肆抓捕」
說到這,她身體抖了一下,面露痛苦,似仍未能從當年的可怕記憶中走出。
深吸口氣,繼續道:「屬下等拼死反抗,可敵我實力懸殊,鳳族血裔幾乎被一網打盡,只有我與地火長老兩人逃了出來,此後隱姓埋名,不敢再輕舉妄動一直到前幾日祭壇又有了動靜,可屬下已不敢輕易相信請鳳尊恕罪!」
魏公子已明白一切,他想了一下,道:「是在你們出事後多久,鳳族吾族聖地生變?」
「約一月之後」九靈猛地抬頭,一臉吃驚,「鳳尊,難道吾族聖地之變,與您無關?」
魏公子搖頭,已猜到許多事情。
鳳族祭壇生變,抓了大量鳳族血裔,之後才有了天火梧桐全面復甦,鳳族聖地現世風波
所以,楊九真果然出事了。
不。
魏公子想了一下,對於楊九真不多的回憶,那是個演技很好,長的很漂亮的女人。
所以,她真是被逼的?還是說,這其中另有隱情?
桑桑與敖秀又在哪裏?唯一心安的是,她二人早知楊九真身份,當不會被算計。
按下念頭,魏公子道:「此變,乃有人以吾族聖地為設局,欲行破滅不軌之事。」
「該死!」九靈長老低吼,「吾族已落得今日地步,他們竟仍不願罷手,當真要斬盡殺絕嗎?」
魏公子心知,此事非她所想,卻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他道:「既然你與地火長老一起逃出,他人在哪裏?莫非如今還不信本尊身份?」
九靈長老苦笑,「屬下不敢!非地火長老不來拜見鳳尊,而是他如今傷勢極重,還要請鳳尊出手救他性命。」
魏公子心頭輕嘆,本想通過這些鳳族血裔,探知如今局勢,豈料竟是這般模樣。
「帶路吧。」
片刻後,另外一片民居所在,兩人見到了地火長老。
他已陷入深度昏迷,皮包骨頭,乾癟的眉心緊皺着,似正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九靈長老道:「屬下已盡力了,想了各種辦法救他,可可地火長老體內,有一道很霸道的氣息,鳳尊一看便知。」
魏公子皺了下眉頭,旋即歸於平靜。
他已感知到了,地火長老體內那道氣息熾烈、霸道、強勢,似可焚毀天地萬物
竟隱約間,與萬劫不滅功法,產生了一絲共鳴。
他抬手,一指點在地火長老眉心。
嗡——
體內,萬劫不滅功法自行運轉,一道炙熱灼燒氣息,闖入魏公子體內。
下一刻,他耳邊響起聲音,「救我羅冠求你救我」
楊九真!
唰——
下一刻,那一道灼熱氣息,直接被魏公子吸收,與萬劫不滅功法融歸一體。
因為,它本就是最純粹的真鳳之力。
『果然,地火、九靈兩人,是被故意放走的。』
魏公子念頭轉動,若當真設局,令天瀾聖宗入場抓捕,他們兩人根本沒機會逃走。
楊九真被人所控,身不由己?
正思索時,耳邊響起九靈長老驚喜聲音,「醒了!鳳尊,地火長老醒了」
魏公子看去,地火此時睜開眼,正急促喘息着,蒼白至極的面龐,此刻浮現幾分血色。
他先是看了一眼九靈,又落在魏公子身上。
「地火長老,是鳳尊,尊上他終於來救我們了!」九靈長老急忙開口。
地火長老面露激動,又一陣咳嗽,艱難道:「鳳鳳尊請恕屬下不敬不能給您行禮了」
魏公子看着他,道:「還有何心愿未了?」
九靈一下瞪大眼。
地火長老似有所覺,聞言擠出笑容,「死前能再見鳳尊屬下已無憾矣」
「唯願鳳尊能復吾族榮光令我等鳳族血裔不必再戰戰兢兢遭人迫害」
魏公子沉默一下,點頭,「我答應你。」
地火長老閉上眼,氣息斷絕。
「地火!」
九靈撲到床邊,一臉難以置信,「尊上求您救救他他剛醒過來怎麼就死了」
魏公子看得清楚,地火只是一封信,在那道真鳳之力,打入其體內時,他就已經被燒死了。
硬撐到現在,是那道真鳳之力在維持,但這樣的生存,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息對地火而言,都似置身烘爐之中,與凌遲無異。
死亡,才是他最大的解脫。
而九靈,只是那個帶着「信」,等魏公子歸來的「信使」。
「別哭了,先收斂地火長老的屍骸,待安穩之後,再將他安葬吧。」見九靈仍是一副,悲傷不已模樣,魏公子嘆一口氣,起身走到窗前。
伸手推開,可見大雨瓢潑,亦可見天穹赤色,乃是鳳族祖地(聖地)即將出世,天火梧桐之烈焰焚燒所致。
大勢博弈,往往還未開始,便已有許多人因此喪命。
這一局,又要毀掉多少人?
大爭之世,若不能跳出棋盤,成為執子人終究要被算計,要與人搏殺,爭命
成功,可暫時苟活。
失敗,則身死道消!
這樣的經歷,魏公子已感到厭惡,他看着剛才,氣絕斃命的地火長老,不由想到了自己。
佛陀雖口口聲聲,說什麼神將主,擺出對自身的看重可蓮子落入體內,焉知這不是另一個算計?
哪怕這一切都是真的,未來之變數,也無人可以掌握,安知局勢會發展到哪一步?
或許未來某日,他也會落得類似下場病榻之上,哀嚎等死,只余無盡絕望。
呼——
魏公子吐出口氣,眼眸露出堅定,望着大雨,望着被燒紅的那片天。
他必要跳出樊籬,成為此間天地執子人!
這一天或許很遠,但他至少,已看到了一些希望
身後,響起腳步聲,九靈已收起了地火長老的屍體,紅着眼睛站在身後,「鳳尊我們接下來,要如何做?」
她眼底,充滿了仇恨與憤怒。
魏公子道:「先離開這,換一個地方,邊走邊說。」
九靈一怔,「您懷疑」
魏公子擺擺手,沒有多說什麼,兩人離開院落,待離開這片民居時,仍一切平靜。
九靈鬆一口氣,她生怕因自身大意,而令鳳尊落入兇險。
魏公子卻回頭,看了一眼風雨之中,這片安寧之地,臉上若有所思。
但很快,他就輕聲開口,「說說吧,對於如今的局勢,你知道多少?」
「是。」
九靈早有準備,略一思索後,道:「自聖地有變後,屬下便帶地火長老藏身於此,多方打探後,已有一些收穫」
一個人說,一個人聽。
兩人靠的很近,擠在一把傘下,給人感覺很是親昵。再加上,九靈身上寬大的、遮掩模樣的黑袍,偶爾露出的一絲窈窕模樣,便更給人一種遮遮掩掩的異樣滋味。
長街上,一處樓台。
有劍客臨雨飲酒,遠遠掃了一眼,喃喃道:「眼下時局,此人竟還有這般興致果然世人多愚,皆被亂花迷眼或許,這番又要無功而返了」
他提酒痛飲,些許雨水濺入,落於劍鋒瞬間,剎那崩為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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