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冠皺眉,「你怎麼還在這?」
侍女鬆了口氣,趕緊道:「我知道被抓來的人關在哪,可給大人帶路。」
「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救人的?」
「白天我侍奉時,聽說了天龍鏢局一事,他們說是個厲害的劍修,為防萬一要及時清理晚上,大人您就來了」
這女人,倒是聰明。
羅冠淡淡道:「帶路吧。」
很快,兩人穿過幾重院落,來到後院池塘邊,池中黑漆漆的洞口,散發着陰寒氣息。
女人下意識抱緊雙肩,「大人,人都關押在裏面。」
羅冠揮手,「你走吧。」
女人咬住嘴唇,面露哀求,「我想跟您一起下去。」
羅冠看了她一眼,「隨你。」
不再管她,縱身躍至洞口,矮身鑽了進去。
顯然,這洞口處也有禁制,黑暗很快消退,躍動的火炬照亮周邊。
繼續前行不久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的血池,出現在眼前。
它方圓十數丈,不知深幾許,邊緣篆刻着未知的詭異符文,如今注滿了粘稠血漿,不斷冒出一個個碗大氣泡,破裂時釋放出,令人作嘔的濃重血腥。
火光倒映血池,將整個地下空間,都鋪滿恐怖血色!
跌跌撞撞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那侍女竟真的跟了上來,看到血池時用力捂住嘴巴,才沒尖叫出來。
羅冠瞥了她一眼,心中道:「老師,這池子裏的,似乎是凶獸血。」
煉製百獸丹時,他接觸了大量凶獸血,對其氣息很熟悉。
「沒錯。」玄龜聲音響起,似大病一場虛弱無力,「為師本來還想不通,憑他們如何得到的妖血,原來是通過這座血池,煉化凶獸血不斷提純所得,其中雜質太多且混亂,才會導致血妖變身後,留有各種獸化跡象。」
羅冠面露擔心,「老師,您沒事吧?」
「你動作很快,解決了三名箭手,我付出代價不大,休息幾日便無妨。」玄龜略一停頓,聲音凝重,「小心點,我在這裏感受到了,極其濃重的怨氣,或有兇險!」
羅冠心頭微凜,揮劍斬碎血池周邊符文,毀掉這害人之物,這才饒過繼續前行。
不久後,他看到了關押「血妖」的牢籠,說他們是「血妖」並不恰當,因為這些人更像是,稀釋妖血的活體容器,如今被妖血侵蝕,一個個變得恐怖至極,或肉身直接異化,或皮膚全部爆裂、脫落,不斷滴落赤紅血珠,又或者直接變成了,一灘還活着的爛肉!
失去意識,變成殘缺血妖還算幸運,可若還有一絲神智,便需時刻承受非人折磨。此時,就有一間牢籠內,一個渾身生滿骨刺的「血妖」,不斷嘶吼着撞擊囚籠,絲毫不顧自身被牢籠尖刺,刺的遍體鱗傷鮮血直流,眼中滿是哀求。
羅冠短暫沉默,抬手一劍,將其湊到身前的頭顱刺穿,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眼中流露感激。
死亡,對於他而言,才是唯一的解脫。
或許感受到同類的死亡,牢籠里的「血妖」們,瘋狂咆哮嘶吼起來,羅冠臉色微變,轉身看向洞穴深處。
轟隆隆——
恐怖腳步聲響起,似某個巨-物正狂奔而來,隨之一併降臨的,還有無盡暴戾殺機!
終於,隨着一座修建在地底的木屋被撞碎,羅冠看清了來物,瞳孔一陣劇烈收縮——
它高數丈,身軀龐大的就像一座肉山,而組成它身軀的,赫然是一塊塊屍體殘骸,如今被紫青色的詭異觸鬚貫穿,強行縫合在一起。最詭異的,是在頭顱的位置,竟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所有觸鬚都是從他身上鑽出來,青面獠牙好似厲鬼!
此時,鬼嬰青紅眼珠盯住羅冠,驀地一聲尖叫,頓時怨氣衝天!狂暴力量,衝擊的整個地下洞穴,都在震顫轟鳴,無數塵埃碎石灑落。
羅冠持劍在手,神情凝重!
這怪物氣息之恐怖,遠超凌雲境武道強者,極可能觸及踏天層次。
與之廝殺,他沒半點把握可即便如此,還是要試一試。
否則,若任憑它從這裏闖出去,這座宅院陣法根本困不住它,而外面就是繁華帝都大街,不知多少人將死於非命。
突然間,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大人,請讓我試試。」
羅冠轉身,看着她蒼白臉色,「你憑什麼?」
侍女看着遠方的怪物,神情痛苦而又堅定,輕聲道:「因為,他是我的孩子呀。」
她對羅冠行了一禮,「大人,您是個好人,謝謝你。」
說完,起身走到怪物身前,仰頭看着鬼嬰,伸出雙手面露微笑,「小伢崽,娘在這啊,你不認識娘了嗎?」
鬼嬰嗅了嗅鼻子,突然咧嘴笑了起來,他突然掙紮起來,一根根觸鬚快速收回體內,屍體殘骸組成的巨大怪物,瞬間分崩離析。
一個跳躍,鬼嬰落在侍女懷裏,雙手輕柔小心的,抱住娘的身體,猙獰恐怖面龐上,竟露出幸福無比的笑容。
侍女抱緊他,眼淚就落下來,「小伢崽,是娘沒用,沒能保護好你,讓我們伢崽這么小小的,就受了這些苦。但現在,娘來找你了,以後再沒有人能把咱們分開。」
「呀!呀!」鬼嬰伸出手,幫她擦眼淚,卻有一顆顆血淚,從青紅眼珠間滑落。
「娘不哭!娘是高興啊!」侍女抱着他,親了又親,「小伢崽也別哭了,娘給你唱歌好不好?你剛出生的時候不愛睡,娘都是這麼給你唱的。」
溫柔充滿愛意的輕哼,在洞穴中響起,侍女抱着鬼嬰,將一支火炬拿到手裏,鬼嬰臉上露出一絲不安,向她懷裏縮了縮,侍女輕拍着他,「小伢崽不要怕,娘在這。」
一邊說着,她一邊將火炬中的油脂,澆在自己身上,然後點燃。
火焰一下升騰,將母子兩個包裹,鬼嬰發狂尖叫,渾身冒出滾滾黑氣,可火焰中的侍女,用力的抱緊他,不斷的繼續哼唱,
鬼嬰不想傷害母親,黑氣一點一點收斂,它似感受到母親的意思,安靜蜷縮在她懷裏,與她在火焰中變成灰燼。
羅冠看着跳躍的火舌,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溫柔的哼唱聲,不由的鼻子一酸。
很久很久以前,應該也有這樣一個溫柔的女人,曾在深夜唱着歌謠,哄他入睡吧。
羅冠用劍挖了個坑,將母子埋葬在一起——從今以後,你們將可以永遠在一起。
盯着墳包看了幾眼,羅冠深吸口氣,繼續走向洞穴深處。
簡單料理掉幾個,漏網之魚的血妖后,羅冠在地底深處找到了,被關押在這裏的人。他們大部分,都處於昏迷狀態,顯然被餵服了某種藥物以避免反抗,好在性命無礙。
一番尋搜,終於在其中一間牢籠里,找到了被關押的胡沖、胡珊珊等人,將他們送了出去。
地下洞穴還有很多人,羅冠不可能全部帶走,他略一沉吟放了把火,在沖天火光驚動外界前,帶着幾人進入早就準備好的馬車,悄然離開了永豐街。
「着火了!」
「報官,快報官啊!」
驚呼聲自身後響起,羅冠沒有回頭,待帝都兵馬司的人趕來,洞穴-里的人自然就能得救。
一絲呻吟響起,接着是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呼,「羅羅冠!」
胡珊珊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疼!
羅冠嘴角抽搐,「別試了,不是幻覺。」
胡珊珊撲到他懷裏,放聲大哭。
猶豫一下,羅冠抱住她,輕聲道:「珊珊別怕,沒事了。」
永豐街上一把大火,燒的今夜的帝都一片混亂,貴人怒摔了杯子,一些人驚恐難眠。
而此時,程家宅院中卻是一片歡喜,胡沖老爺子醒了過來,對羅冠鄭重表示感謝。但他終歸年紀大了,之前受了傷又被餵藥,很快就精神不濟,提前回房休息。
許清清看着安靜的胡珊珊,面露擔心,「你沒事吧?」
「啊沒事,我好得很!」胡珊珊竭力掩蓋住,眼底慌亂,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被眾人簇擁着的羅冠。燈火照耀下,這張以前怎麼看都討厭的臉,突然多了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我是瘋了嗎?
胡珊珊用力甩了甩頭,轉身抱住許清清,撒嬌道:「清清,這次我差點就死了,心裏還是好害怕,晚上根本不敢自己呆着,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許清清警惕看了她一眼,「好吧,可你不許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舉動。」
「好好好,我都聽你的哎呦,我頭好暈,一群臭男人有什麼好看的,清清咱快去睡吧。」胡珊珊拖着她就走,露出一臉得意。
晚上嘛,做夢很正常吧?再夢遊一下什麼的,也肯定值得原諒。
嘿嘿嘿嘿!
羅冠看了一眼,兩人離去方向,眼角狠狠一跳。
胡表妹這份特殊愛好,真是令人擔憂啊,要不要找機會,跟胡老爺子提一提呢?
他猶豫着,陷入沉思。
羅寧道:「羅冠,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男女自我認知意識障礙症該怎麼解決呃,沒什麼,就是一點兒小麻煩。」
還是算了!
胡表妹已長大,馬上就到成婚的年紀,這事還是留給胡家,跟她未來夫婿頭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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