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魔女 444.分歧

    第二天，罪惡之城裏。

    多蘿茜與迪妮莎依舊在愛麗絲的帶領下在城中亂逛着，只不過今天眾人倒是沒去那繁華的中心城區，而是在相對偏僻的外圍城區轉悠着。

    「信仰最適合的生長環境就是苦難，越苦的地方越是容易誕生信仰，因為除了信仰之外，他們再也找不到其他能讓自己那顆備受煎熬的心獲得片刻的安寧的辦法了。」

    在路上，迪妮莎如此的開口說道。

    這位牧羊女小姐說起這句話的事後臉上微微有些複雜，畢竟信仰曾經也是她自己堅持下來的支柱。

    幼年時期，母親就經常拉着她一起對神祈禱。

    餓了沒飯吃，那就一邊挨餓一邊祈禱，母親會給她講述光輝教派口中到處留着蜜糖的天堂的景象。

    下雨了屋裏漏水，外面還打雷，母女兩也只能蜷縮在屋子裏的角落裏報團取暖的同時繼續祈禱，母親的會給她講述雷霆是神明的怒火，只會對惡人降下神罰，不會傷害她們這樣的好人。

    因為是母親的話，所以年幼的迪妮莎也就信了，她慢慢的也就習慣了經常的挨餓，也習慣了的嚇人的雷霆，因為心中總會覺得只要自己遵守神明的教誨，那麼日後終有一天能登上天堂。

    後來雖然沒能等來升上天堂的機會，但是卻也獲得了神父大人的救贖，母女兩的日子確實好過了很多。

    也是因為神父大人，她們的信仰日益虔誠。

    尤其是母親大人，這個可憐的女人死之前都還在吟誦着神的教典，她算是標準的狂信徒了。

    只不過迪妮莎她因為之後跟隨着神父大人學習文字與知識，在脫離了一個正常村姑該有的愚昧眼界之後，牧羊女小姐其實心裏一直在隱約質疑着那曾經的信仰。

    虔誠的信仰真的有用嗎？

    為什麼在神父大人到來之前，她與母親那麼信仰神明，但是日子卻越來越難過呢？

    教典上明明是神明會恩賜她們食物，健康等等一切所需，那麼為什麼她們還是會經常挨餓，母親也經常生病呢？

    她曾經試圖向母親尋求答案，但是母親卻對她的質疑很是生氣，斥責她怎麼可以質疑光輝之主的威嚴，說甚麼神一直在注視着她們，正因為她們的虔誠感動了神明，所以偉大的光輝之主這才派來了神父大人來救贖她們。

    總之，母親大人將一切歸於神的恩惠。

    但是因為跟隨着神父大人學習，又也與多蘿茜一起長大關係親近，她其實遠比母親大人要了解這對父女兩。

    雖然父女兩一直穿着神父與修女的服裝，但是兩人幾乎從來沒對神明祈禱過，尤其是多蘿茜那孩子，說她是瀆神者都不為過，小時候甚至敢皮到爬上教堂的神像頭頂玩。

    在迪妮莎的心中覺得，明明拯救她與母親的是神父大人自己，那麼憑什麼這份功勞要被歸結到那光輝之主的頭上呢？

    她就很難理解母親大人的腦迴路。

    當然，這次她學乖了，沒有質疑母親的話，而是乖乖認錯，一副母親大人你說的都對的樣子。

    但是內心裏，那時候尚且年幼的迪妮莎就開始思考起來究竟什麼是信仰這個問題。

    當然，憑藉着她那時候那點半吊子的知識水平，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

    只不過隨着一點點的長大，再加上多蘿茜這個妹妹天天摸魚，總是將修女的活丟給她這個姐姐來幫忙，這就讓迪妮莎有了經常的接觸村里那些前來祈禱的的信徒的機會。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她慢慢的發現了引導信仰竟然如此簡單，簡直就和她平日裏放牧羊群沒啥大的區別。

    甚至比放羊還簡單一些，因為那些越發虔誠的信徒就有着更強的自我管理能力，就比如自己那位母親大人，你甚至都不需要去找理由的騙她，她自己會主動幫你找理由來自己欺騙自己。

    如此一來，迪妮莎對於何為信仰才有了一定的理解，所謂的信仰不過是種絕望無力之中的自我欺騙罷了。

    現實里過的越是糟糕的人往往信仰也越是虔誠，因為他們除了信仰之外真的一無所有了。

    對於這些人，你只需要向她們展示力量，她們便會敬畏你，你只需要給她們一點虛無縹緲的許諾，他們便會信仰與你。

    光輝教會的信仰宣傳其實挺簡單的，無非就是吹噓天堂的美好，再給你一個只要信仰足夠的虔誠就有可能以後獲得登上天堂的許諾，那群已經被生活的苦難折磨的遍體鱗傷之人就會好似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堅信你的許諾。

    至於事實

    嘛，在羊群眼中，她這個牧羊女大概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吧，總是會帶着它們找到最美味的嫩草，還能從狼群的手中保護它們的安全，是如此的無所不能。

    但是羊群又哪會知道它們的最終歸宿呢？

    當然，因為神父大人的存在，即便是迪妮莎隱約明白了這一點，她依舊還是維持着自己對光輝之主的虔誠信仰，畢竟她從來沒離開過村子，沒見過其他的教會人員，在她心中其實天真的覺得可能整個光輝教派的人員都像神父大人與多蘿茜這父女兩一般美好。

    只可惜，後來獵巫人的出現還是徹底的打碎了她的一切幻想。

    好在她現在仔細回憶，發現自己與其說是信仰光輝之主，不如說是信仰神父大人他們父女兩，光輝之主背叛了她，但是起碼這兩位家人這次沒有背叛她的信任。

    雖然，現在在弄清楚多蘿茜的女巫身份之後，迪妮莎覺得的就算神父大人終究還是有些太冒險了，他應該直接放棄自己的，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的逃亡處境了。

    為了她這樣一個一無所有者而冒險，這不太划算。

    哪怕那時候兩人看着自己被燒死，她最後也只會一時生氣吧，事後冷靜下來大概悲哀難過會多過憤怒。

    畢竟，她也沒權利要求別人為了救她而放棄一切，神父大人與多蘿茜並不欠她什麼，反倒是自己欠了父女兩太多太多了。

    總之，先想辦法報答一點吧。

    既然多蘿茜求自己幫她創辦一個教派，那麼就去干吧，迪妮莎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還是有些天賦的，畢竟以前村里沒人比她更會牧羊了。

    只是，神父大人似乎並不希望多蘿茜去這樣冒險，所以此時牧羊女小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幫多蘿茜還是害多蘿茜。

    她其實一開始想着也勸一勸這個妹妹的，但是誰讓她一直喊自己好姐姐呢，這誰頂得住啊。

    而另一邊，多蘿茜此時則乖巧的跟在迪妮莎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這位好姐姐的背影。

    因為這一個多月來，家裏都是她掌勺，再加上有了莉莉絲這個吸血鬼女王的富婆包養，一家人的伙食水平自然是不錯的，因此，迪妮莎總算是沒有之前那麼營養不良，在足夠的營養滋補下，她那原本前不凸後不翹的枯瘦身形總算是有了一些曼妙的曲線了。

    雖然距離多蘿茜最愛的大車車還有些距離，但是未來可期，未來可期。

    只是，宅魔女此時自然不會再這種時候犯澀心了，她觀察的是迪妮莎是否有什麼異常。

    畢竟昨晚她其實嚇得差點就失眠了好吧，雖然知道在這個魔女之夜裏她們的一舉一動肯定會受到神王大人的觀測，但是昨晚迪妮莎身上的異常絕壁就是神王大人差一點神降吧，那恐怖的力量她也就之前在與蜘蛛老師締結拜師契約的適合從那張魔王契約書上感受到過類似的氣息。

    甚至昨晚神王大人的氣息在她的感知之中比魔王大人還要恐怖浩瀚一些，就很嚇人。

    只不過，雖然這麼想可能有點作死，但是宅魔女還是想說，神王大人的屁股真不錯，昨晚那一jio她能吹一輩子。

    咳咳，算了，還是不作死了，這個真的不興吹。

    好在，一路觀察下來，多蘿茜發現迪妮莎自己好像都並不記得昨晚的事情，此時的她依舊是個正常的牧羊女。

    「好姐姐你說的確實很對，但是咱們又不是來騙人的，我們的目的是為了拯救世界，需要的是同志，而不是信徒，不過，就目前而言，從苦難者之中入手確實更容易一些。」

    鬆了口氣的宅魔女點了點頭，也算是肯定了迪妮莎的話。

    「不是騙人嗎？」

    迪妮莎呢喃着重複了多蘿茜的話，老實說，她對此其實不是很信，就像她到現在也依舊覺得多蘿茜那人定勝天的核心教義很不現實一般。

    人怎麼可能贏得過天呢？世間的一切可都在命運的籠罩着下運轉着，作為命運的一環，人類是不可能反抗命運的，甚至連你的反抗可能都本就是命運的安排。

    不過誰讓這是多蘿茜說的話呢，就和當初她不會反駁母親大人一般，現在迪妮莎也不會反駁這位好妹妹。

    嗯嗯，你說的都對，我就當真的聽就完事了。

    反正最後只要都實現了，那麼確實不能算是騙人。

    迪妮莎是這麼理解多蘿茜的意思的。

    就這樣，姐妹兩各懷心思，只有啥都沒想的愛麗絲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方，給身邊的兩位姐姐帶路。

    小魔女最是無憂無慮，她是真的啥都不操心。

    罪惡之城作為惡人的聚集地，這自然不會是什麼良善和諧之地，不會因為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就會彼此笑嘻嘻的和諧相處，惡人自有惡人磨，這才是這裏最真實的寫照。

    這裏的階級與壓迫遠比其他城市要猖狂明顯的多，別看之前去拍賣行，市中心繁華無比。

    但是在這罪惡之城的外圍，大片的貧民窟才是常態。

    畢竟惡人也是會繁衍後代的，可能你祖輩是個大惡人，但是大惡人的孩子可能就沒那麼惡了，而在這罪惡之城裏，人不狠就站不穩，因此，這些惡人的後代們也就被新的惡人們給排擠到外圍了，他們這樣心不夠狠的人其實並不適合在這座城裏生活。

    只不過，同樣的，惡人的後裔這個標籤卻也讓他們在外界也沒有活路，又只能在這罪惡之城附近掙扎了。

    嗯，真的是掙扎了，很多不夠惡，算不上大惡人，沒本事進入中心城區生活的中小惡人們就指望壓迫這幫人吃飯呢。

    這些平民區里幫派橫行，邪教滋生，世間大多的不幸與醜惡在這裏你都能見到。

    不過，如果以一個新興宗教創業者的目光來看待這裏的話，這裏簡直就是最合適的溫床了。

    畢竟這裏的苦難群眾確實迫切需要救贖。

    「所以，多蘿茜，你想要構建什麼樣的宗教？如果只是光輝教派那樣的話其實挺簡單的，只要我們努力一下，一兩天裏完成這幾個地方的清洗，這並不算困難。」

    迪妮莎神色很是平靜的說出了很恐怖的話。

    確實，以多蘿茜和她現在的力量，對付光輝教會肯定不夠看，甚至對付中央城區的那幫大惡人都不太行，但是在這邊緣城區開無雙，那是毫無壓力的。

    只要她們能掃蕩並整頓好這些混亂之地的話，那麼收割這些飽受折磨的苦逼民眾的信仰也就並不算有多困難了。

    只要獻上一點虛無縹緲的信仰，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這樣的好事情，大多數貧民窟的人都不會拒絕。

    「不，迪妮莎，我和你都不能出手，得讓他們自己去拯救自己，否則這怎麼能算是人定勝天呢？」

    「這個世界上神仙與救主太少了，絕大多數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們自己而已。」

    多蘿茜搖了搖頭，如此說道。

    「你認真的？你指望着這麼一群吃飽穿暖都做不到的凡人去推翻那些超凡者？」

    迪妮莎還是忍不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這個妹妹，覺得她這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這麼一幫烏合之眾要是有那本事何苦被欺壓到這種地步？

    他們只有在一個強者的帶領下，服從於強者的意志，這才能勉強還有點用處，否則一無是處。

    「我當然是認真的啊，燭火雖小，但同樣可以引發一場巨大的火災，這群人現在確實是一幫烏合之眾，但是只要有人能點起他們心中的火焰，那麼不說無所不能吧，但是可堪一用確實足夠了。」

    「而我的信仰剛好就是他們缺少那一團火。」

    宅魔女拄着一根飛鳥手杖，她抬頭看了看面前這髒亂差的貧民窟，漆黑的眼眸之中有熊熊的火焰燃燒着。

    那火焰是如此的灼熱，甚至一時間讓迪妮莎都望而失神。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牧羊女小姐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她自然不可能會被這麼輕易的說服，就像她所說的一樣，她會一直看着這個妹妹究竟能搞出個什麼花樣來。

    神王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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