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最漫長的一天
早上起來的時候,天上一絲絲的白雲都沒有,或許是龍虎大法師借來的離火真的起作用了,太陽暖暖的照在人身上,非常的舒坦。
鐵心源今天換上了一套很適合跑路的衣服,同時,衣衫裏面也塞滿了小弩,吹箭之類防身器械。
出門就看見包子蹲在自家的對面,也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
「天沒亮我就來了,你娘出門的時候看見我了,要我把你全須全影的晚上帶回來。」包子見到鐵心源就大聲的嚷嚷。
「想要我請你吃飯就閉嘴,用不着說的那麼好聽,我們去小花家的餛飩攤子吃餛飩。」 包子聽到去吃餛飩有些不樂意了,他從不喜歡吃湯湯水水的東西,認為那東西根本就吃不飽,大塊的夾肉炊餅或者胡餅最合他的胃口,他可以一口氣吃十個一口水不喝。
兩三個月沒見小花了,這個小丫頭似乎一夜之間就長高了,原來扁扁平平的身子似乎也開始變得圓潤了,就是腦袋上的黃頭髮變化不大。
小丫頭見了鐵心源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大碗裏的餛飩還是比別人碗裏的多很多,這讓包子看小丫頭很不順眼。
「三天後我就要進三槐堂讀書去了,可能很少有機會回家了。」
鐵心源吃了一個餛飩笑着對小花道。
「我知道,聽銅子說過了,你要去全東京最有名的蒙學去讀書。」
小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雙手揪着圍裙快要把它給撕爛了。
「我只要不上學,就會來你這裏吃餛飩,別的地方的餛飩吃起來總不對胃口。」
小花立刻就高興起來,連連點着頭道:「是啊,是啊,你不喜歡吃蔥,你吃的餛飩裏面我從來都不放蔥。」
包子咬開自己的餛飩,只看到蔥沒看到肉。如果不是因為這頓飯是鐵心源請的,他早就把碗扣到小花臉上去了。
奸商做的沒心肝的生意,竟然有臉到處顯擺。
為了不讓小花的心意白費,鐵心源硬是吃了兩大碗餛飩。至於包子,他一口氣將小花家的餛飩吃的乾乾淨淨,到了最後,他摸着肚子還抱怨說自己只吃了一個半飽。
告別小花之後,鐵心源在牛三怕家的胡餅鋪子裏又給包子買了一個加滿了肉的大餅。才讓這個傢伙徹底的閉上了嘴巴。
全東京的人似乎都在向教軍場涌過去,有些人手裏還握着小冊子,神情卻非常的不好看,看誰都沒有好眼神。
前兩天發生的事情讓這裏的好多人都損失慘重,押了重注的傢伙,不是昏迷不醒,就是死的不明不白,要不然就是縮在開封府里不敢出來。
這哪裏是拳腳高明的英雄好漢,簡直就是膽小如鼠的敗類。
賭場同樣損失慘重,沒有開賭就賺不到錢。賭盤沒有開啟,上面的一半選手就已經沒了,這讓他們前期投入的錢財就像是丟進水裏一般。
巧兒今天是一個商賈,一個專門販賣甘蔗的商賈,只要看他身後那一大車甘蔗就明白這傢伙這一回算是下血本了。
水珠兒坐在甘蔗車的頂上,手裏抱着一節甘蔗吃的極為霸氣,先是一口口的撕咬掉甘蔗堅硬的外皮,等甘蔗露出淡黃色的芯子了,這才獅子擺頭一般的咬下一截子,嚼的咯吱咯吱的。
大人還無所謂。但是水珠兒囂張的吃法對小孩子就有致命的誘惑力。
看到鐵心源,巧兒閃過那些來買甘蔗的人,將一根兩尺長的粗壯甘蔗遞給了他,然後就忙着去賣甘蔗了。
這傢伙賣的甘蔗價格很低。幾乎與集市上賣的是一個價格,這在教軍場可是非常難得的,因此,只要有人問過價格之後,都會扛上一根甘蔗離開。
包子懷裏抱着兩根甘蔗,他吃甘蔗不剝皮。直接一口一口的咬着吃,他的嘴巴和榨汁機的效果一樣,留下汁水,丟掉渣滓。
鐵心源的甘蔗沒辦法吃,裏面塞着一根空心的管子,只要扒拉開甘蔗節這根甘蔗就能充當吹箭的管子用。
巧兒已經很貼心的在裏面填裝了一枚帶着小尾翼的竹刺……
直到現在鐵心源才明白巧兒為什麼會閒着沒事幹去賣甘蔗了,而且還賣的那麼便宜。
當無數人都在大嚼甘蔗的時候,突然有選手倒霉了,你能知道一根小小的竹刺是從哪根甘蔗裏面飛出來的嗎?
看到鐵獅子從人群里艱難的擠過來的時候,鐵心源猶豫了兩次,最終還是放下了手裏的甘蔗,像別的東京人一樣,高聲為他歡呼,為他鼓掌。
都說英雄是無畏的,鐵獅子就表現出來了這樣的一種特質。
他臉上的紅腫還沒有消散,脖頸上圍着的白布上依舊有暗紅色的血漬,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依舊還有一個雞蛋大小的鼓包,估計在他燈籠褲的下面,腿上的鼓包也沒有消散。
熟銅棍握在手心,倆柄黑黝黝的鐵錘被厚厚的牛皮束縛在背後,他是今日裏,唯一一個沒有穿甲冑的武舉!
鐵心源沒有從他臉上看到沮喪,或者悲憤的神情,只是一步步的走向阻攔人群的那道柵欄,拍拍柵欄之後,就被柵欄邊上的兵丁放了進去。
楊懷玉騎在一匹巨大的黑馬上面,人和戰馬都披着重甲,一柄長長的馬槊橫在鞍韉的鐵過樑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楚臉,猩紅色的披風底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着什麼東西。
曹芳掀開面甲,喋喋不休的對楊懷玉說着話,傳說中長得烏漆嗎黑的呼延壽卻出人意外的是一個俊秀的小白臉,戰馬兩側懸掛着一對鐵鞭,身着一套鱗甲,被一條虎頭腰帶緊緊地束着腰身,賣相很不錯。
身上背着一張大弓的人就是林焦川,和其餘幾位將門虎子比起來,他就顯得有些猥瑣,眼珠子從來沒有停止過向兩邊掃射,看樣子是在防備突如其來的襲擊。
高台中間空蕩蕩的,只有高台邊緣站立着十餘位全身武備的軍官,每人都披着披風,站在那裏如同泥雕木塑的人一般。
這些人對東京百姓來說一點都不陌生,一旦官家出巡的時候,就是這群人護衛在左右的,只是今日裏沒有握着金瓜之類的依仗罷了。 台子中間有一把紅色的椅子,距離和後面的那些椅子有些遠,誰都弄不清楚中間那張孤獨的椅子會被誰坐在屁股下面。
整個教軍場嚴肅的只是中間的哪一個小圈子,至於教軍場別的地方,大宋人早就把它弄成了一個巨大的市場。
不過這裏挑籃叫賣的人大部分都是軍人,像巧兒那樣的百姓簡直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眼看着日頭已經升高了,高台上的椅子已經逐漸被肥的瘦的各種各樣的屁股佔領,唯獨中間的那張椅子上依舊空蕩蕩的。
在教軍場的左側,被一群侍衛緊緊包圍着的王漸輕聲的問身邊的一位藍衣人。
「官家,您真的不想上去看嗎?」
白龍魚服的趙禎笑眯眯的道:「總在上面看沒意思,這一次我們從下面看,說不定別有一番風趣。
時間不早了,告訴龐籍,可以開始了。」 王漸小聲的答應一聲,一個布衣打扮的壯漢就擠開人群在一片咒罵聲中出去了。
不大工夫,低沉的號角聲就響徹教軍場,一隊隊盔明甲亮的步卒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進了柵欄。
第一次鐵心源從大宋軍隊身上感受到了軍隊特有的那股子肅殺氣。
戰鼓咚咚作響,教軍場頓時就變得肅靜了下來,那些步卒挺着手裏的鐵槍,齊齊的吶喊了三聲殺,殺,殺!
吶喊聲驚得站在最前面的百姓連連後退,引起了一場小小的騷亂,只有像包子這樣的猛人才能在人群中巋然不動。
因為騎在包子的脖子上,鐵心源的視線極好,把眼珠子轉的滴溜溜的,查看今日教軍場的態勢。
今日當兵的似乎比百姓還要多,尤其是教軍場的左側,更是被軍兵圍得嚴嚴實實的,只有不多的一點百姓擠在那裏探着頭觀望。
趙禎饒有興趣的四處觀望着,能這樣被人群夾在裏面,對他來說比較新鮮。
猛地看見了鶴立雞群一般的鐵心源,就指着那傢伙對王漸道:「那小子也來了,對,就是手裏拿着甘蔗啃的那個小子,他從哪裏找來那樣的一條壯漢?」
王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忙對皇帝道:「官家,他騎着的那個壯漢,就是一個光知道吃的傻子,皇城街這一帶的人沒人不知道他,說起來這也是陛下您教化有道。
人人都憐憫那個傻大個,但凡是家裏有點需要出力氣的活計,都會去找這個大個子,這才讓這個傻大個長到現在。
鐵心源沒有父親,又想來看武舉,自然只能僱傭這個傻大個當坐騎,您看啊,一個猴精騎在大牯牛的脖子上,怎麼看怎麼好笑。」
趙禎沒心思聽高台上的官員念自己頒佈的聖旨,被王漸的一番話給逗得大笑。
「那個八音盒真是出自他的手嗎?」趙禎笑吟吟的問道。
「奴婢遣人弄壞了公主殿下的八音盒,是鐵心源親手修好的,這就說明,這個八音盒即便不是出自他手,也和他有莫大的關聯,奴婢正在追查中。」
趙禎擺擺手道:「不必追查,朕不是懷疑他送八音盒給公主有什麼陰暗的心思,只是奇怪,那個八音盒發出的音階與朕熟悉的佛教八音、樂昌八音、樂器八音、鎮隆八音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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