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亂爭(4)
鐵心源才不會去給別人當炮灰呢,即便是為了楊懷玉也不成。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錯誤道理鐵心源上輩子就了解的非常透徹。
瘸腿老兵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復過來,據說現在還是全身酸痛的不願意動彈。
鐵心源是不管這些的,他們拿了養家的供奉銀子就該幫着楊懷玉出力,這一點沒什麼好說的。
小巧兒,小福兒,小玲兒都是自家人,哪有讓自家人陷入危局然後成全別人的道理?
幫朋友都是順手幫一下的事情,誰會兩肋插刀的去玩命幫朋友?
鐵心源的理念是幫自家人的時候才能拼命,幫外人必須是在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的時候才有的一種善行。
大宋是一個為朋友兩肋插刀行為盛行的一個時代。
太祖趙匡胤當初就為柴世宗兩肋插刀了不止一次,最後插着插着柴家的江山就變聲趙家的江山了。
所以,趙家皇帝從不相信什麼兩肋插刀,萬一插得深了一些,就會捅破心肺,從而變成一個沒心沒肺的人,最後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所以趙家從不相信什麼忠臣,他們只相信共同的利益,於是大宋成了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的這樣一個美麗的虛幻的格局。
曹芳心灰意冷的回到家裏之後,一大早就被父親叫到書房裏面談話。
對於書桌後面的那個男人,曹芳從心底里感到敬畏。
一個和自己一樣的老草包竟然能夠在紛亂的朝堂上混的風生水起,就這一條就足夠曹芳膜拜了。
「咱們曹家人從不說自己是聰明人,因為那樣不好,當然了,咱們家裏這兩代也沒有出過出類拔萃的人也是原因。」
曹彰對兒子在教軍場上的一舉一動都是清楚的,所以一見到兒子,就開始安慰他。
曹芳羞愧的道:「孩兒確實無用,連幾道普通的題目都答不上來,還需要勞動父親……」
曹彰截斷兒子的話道:「那三道題給你爹爹我,我也答不上來。
我曹家已經過了依靠才華才能夠享受榮華富貴的階段。
現在,皇家需要的是曹家的忠誠和犧牲,不需要曹家子弟的才華,這一點你必須牢牢地記住。」
曹芳疑惑的道:「咱家在武舉場上作弊了,陛下會不高興的。」
曹彰笑道:「你這傻孩子,難道你認為陛下找不到杜絕作弊的辦法嗎?
我們能夠作弊這就說明陛下允許我們作弊,尤其是在頒佈了那樣嚴厲的旨意之後。」
這句話把曹芳繞糊塗了,坐在父親面前道:「還請大人明示。」
曹彰嘿嘿笑道:「兒子,你現在作弊要爭取的是一個怎樣的結果呢?」
曹芳嘆口氣道:「去西北邊地送命的結果。」
曹彰笑道:「是啊,在陛下需要的時候我曹家親族為了爭取一個為陛下送命的機會,不惜用上所有不光彩的手段,這不是忠心,忠誠,什麼是忠心和忠誠?」
曹芳恍然大悟道:「高延贊派人幹掉龍川就是這個道理?」
曹彰笑道:「沒錯,我們這些將門只需要不擇手段的去爭取一個機會,至於合不合適,能不能讓陛下滿意,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
陛下如果需要猛將,他自然會知道這次武舉場上到底誰才是真正合格的猛將,陛下如果需要敢死之士,他自然會知道誰才是他最合格的死士。」
曹芳接話道:「也就是說,不論我們幹了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陛下接下來的安排?陛下現在與其說是在舉行武舉,不如說是在看我們這些人的舉動?」
「沒錯,如果我們有好處的時候一窩蜂的撲上去,沒好處,甚至有危險的時候呼啦啦的跑光了,你讓陛下如何看待我們?
兒子,這樣的家丁恐怕連你都不會喜歡吧?」
「這樣的家丁孩兒一般會讓他去清理茅廁,絕對不會容忍他出現在我的面前。
可是,爹啊,去西北地真的很危險啊,孩兒好害怕去見那些野獸一樣的西賊。」
曹彰苦笑一聲道:「再恐怖你也要去,哪怕是見了西賊尿在褲子裏你也不能轉身就跑,還要嚎叫着撲上去,即便是上去了,一刀就被人家給結果掉了,你也只能向前不能向後,兒啊,記住了,你沒有任何後退的理由。
你要是跑了,咱們家就慘了,當年爹爹在澶州城頭的時候也是你這歲數,雖然怕的要死,恨不得把全力主張先帝去澶州的寇準撕成碎片,可是爹爹一句抱怨話都沒說,在契丹人的箭雨中舉着大盾防禦,一步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哨位。
契丹人退走之後,爹爹大病了一場。」
聽完父親的教誨之後,曹芳就回到了房間,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沒有退路,只有咬着牙把這條不歸路走到黑,儘量走的漂亮一些。
張恭遠來的時候,曹芳已經擬定好名單了,把名單遞給張恭遠道:「想辦法讓這些人不要出現在後天的教軍場上。」
腦袋上還包着白布的張恭遠看了一眼名單小聲的道:「雷猛這人是要面對鐵獅子的,咱們不用管他,霍北山將會遇到孟鐵佛,馬彥要和楊懷玉作戰的,您會遇到林焦川。
這五個人和您都在一起,咱們還需要阻攔這幾個人就成了。
霍北山在京城有家人,孟鐵佛好色如命,馬彥有軍職,這三個人都好對付,唯獨楊懷玉和林焦川不好對付。」
曹芳搖頭道:「其實就是一個楊懷玉而已,林焦川他算什麼東西,老子就算是坑了他,他也只能忍着。
你去找楊懷玉好好說說,能不能不要讓我在教軍場上過於難堪了。」
張恭遠思量了一下道:「樊樓的大廚以前是從咱家出去的,少郎君不如寫個帖子拿給他,要他去找一下楊懷玉,聽說楊懷玉的母親已經去蘇家定下了婚期。
咱們吃點虧,找最好的廚子給楊懷玉操辦婚宴,顏面給他長足,想來他不會太為難少郎君的。」
曹芳點點頭示意張恭遠去辦事,自己則轉回書房,嘆一口氣,從書架上取下好久沒有翻過的《武經》認真看了起來……
水珠兒從門外面撿回來一個漂亮的籃子,籃子裏面裝滿了各色水果,不說別的,光是最上面,那兩顆黃澄澄的梨子看着就讓人垂涎三尺。
水珠兒那裏忍得住,抓起一個小點的梨子狠狠地一口就咬了下去,香甜的汁水從嘴裏溢出來的時候,水珠兒快要幸福的暈過去了。
一邊吃一邊拖着碩大的籃子進了院子,好不容易清空了嘴巴之後就大聲的呼喚家裏的人出來吃果子。
幾個女孩子以及小玲兒,小福兒這些人哪裏忍得住,一人抱着一顆果子就開始啃。
小巧兒和楊懷玉最後從屋子裏出來,水珠兒把剩下的兩顆梨子遞給了他們。
楊懷玉笑道:「難得能把梨子藏到現在,這得有很深的果窖才成。」
正準備吃梨子的小巧兒心頭忽然打了一個突,急忙問水珠兒:「這些果子是誰送來的?」
水珠兒丟掉梨核指指門外道:「不知道是誰送來的,我開門的時候就發現籃子在外面,然後我就拖進來了。」
小巧兒和楊懷玉對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開始從別的孩子手上搶果子。
幾個小點的孩子和女孩子手裏的果子沒了,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就聽小巧兒怒吼道:「誰讓你們胡亂吃來路不明的東西的?快吐掉,這些果子有毒。」
小玲兒,小福兒幾個大點的孩子極為有見地,一個個開始摳嗓子眼催吐。
小巧兒二話不說,從馬桶里舀了一碗髒水暴跳如雷的給幾個小的一人灌了一大口。
然後就看見滿院子都是嘔吐的人……
楊懷玉的眼睛已經有些發紅了,如同拉磨的驢子一般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咆哮道:「別讓老子知道是哪個王八蛋乾的,老子一定把他撕碎了餵狗。」
折騰了快半個時辰,孩子們終於沒有東西可以嘔吐了,一個個軟趴趴的待在那裏不動彈了。
吃果子吃的最多的水珠兒褲子被小巧兒給扒掉了,可憐兮兮的坐在馬桶上等待腹瀉的降臨。
「千萬不要是毒藥啊。」小巧兒的汗水混着淚水嘩嘩的往下流。
「大夫馬上就來,幸好我們發現的早,大部分藥性都應該吐出來了。
如果發現的晚,即便是烈性瀉藥,也不是這些小人能夠承受的。」楊懷玉匆匆的回來之後看了看狼藉的院子嘆口氣道。
「我不管了,我今天就要行動了,老子才不管到底是誰幹的,老子這就要把他們全部都幹掉。」小巧兒跳起三尺高,拿起棍子就要往外沖。
楊懷玉一把拉住他道:「你有什麼本事去害別人?等源哥兒回來之後我們再做計較。」
「嘿嘿,你知道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們就是任人宰割的雛雞?你要是知道我們幹的事情會被活活嚇死的,源哥兒,等源哥兒回來,他下手只會更加狠毒!
你在家看好他們,等大夫來,我一刻都忍不住了。」
小巧兒掙開楊懷玉的手,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