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從絕望中看到希望
從長安轉道橫山路的時候,鐵蛋就知道這樣的麻煩一定會出現,只是沒想到來的這樣迅速。
按照所有人的計算,吏部的官員如果知道鐵心源一家沒有去金城縣,而是轉道去了橫山,至少需要等到明年開春,沒想到他們現在就已經知曉了。
自從張元投西夏,給大宋帶來無窮的災難之後,大宋的科舉就多了一條規定,連考五次不中的士子,可以享受同進士出身。
雖然這裏面還是要挑挑揀揀的,卻還是給了大宋讀書人多了一點晉升的渠道,聊勝於無。
大宋的讀書人實在是太多了,先皇那首勸學詩,造成的後果就是——天下文風大盛。
讀書人過於多了也不是好事,每年科考的時候能夠吃到千鍾粟,和抱得顏如玉的人只有區區的百十個,加上制科也不過三百人,這相對幾十萬已經飽學詩書的人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
鐵心源被逼離開東京的時候,不論是夏竦,還是包拯,亦或是龐籍,最擔心的就是鐵心源一怒之下投身西夏。
在他們看來,鐵心源如果去了西夏,對大宋造成的危害要遠遠地大於張元。
張元不過是一個屢試不第的窮舉子,而鐵心源卻是大宋國子監中的佼佼者,並且通曉時務,不是一個死讀書的書呆子。
鐵蛋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畫像,畫像上的鐵蛋胖墩墩的,總是有一副彌勒佛般的笑臉,這讓他有些懷念在東京時無憂無慮的日子。
「沒見過,這些畫像裏面,就這個看着和善些,軍爺,能把這幅畫像留給在下嗎?
如果看到小人一定會第一時間上報。」
為首的統制官冷哼了一聲,就打馬繼續前行。
鐵蛋對抗在二先生肩膀上的大先生道:「我們這就算是叛出大宋了?」
大先生瓮聲瓮氣的回答道:「不算,我們不過是一直在路上而已,叛出大宋?源哥兒可不會答應。
我們即便是自立為王也不會投身西夏,不論是源哥兒還是巧哥,他們兩個才從鳥籠子裏飛出來,再入虎狼窩,恐怕不合他們的心意。」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走一趟青塘,把巧哥找回來?他委委屈屈的在那個風騷女人的身邊受辱,不如回來和我們一起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大先生眼見那群騎兵走遠了,就把腦袋探出來長出了一口氣道:「我雖然沒有見過巧哥,可是從你們嘴裏也知道了不少他的事情,那樣一條沒遮攔的好漢,絕對不可能拜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不出來的。」
鐵蛋抽抽鼻子,似乎不願意多討論巧哥,自己兄弟可以說巧哥的不是,別人根本就沒資格說巧哥一句話,哪怕他說的是好話。
休整了半個時辰之後,鐵蛋下令重新啟程,這一次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自己挑選的這些沒有惡跡的流民。
正如大先生說的那樣,這群人好像沒有腦子,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連質疑一下都不會。
自己兄弟們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是最安靜的時候,也比這群人活潑的太多了。
不過他的眼光很快就從那些人的身上挪開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發現自己兄弟們好像真的要佔山為王當山大王了。
猛猛的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鐵蛋大吼道:「走咧!」
鐵心源的鼻子很不舒服。
這和他昨晚睡覺沒有洗澡有關係,本來在沙漠裏鑽了一天之後,用炒熱的沙子洗個沙土浴,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時光。
可是在昨天晚上,能找到的柴火實在是太少了,勉強給駝隊裏的人燒了一點熱水,就沒有多餘的柴火來炒熱沙子了。
於是,有潔癖的鐵心源就****着站在沙堆上,用冰涼的沙子把全身上下狠狠地搓洗了一遍,想來就是那時候受涼了。
在沙漠裏面感冒可不是一個好現象,鐵心源暗暗有些發急,腦袋卻逐漸變得迷糊起來,這是要發燒的前期症狀。
行軍散吞食了兩包,葡萄釀也喝了兩碗,甚至連蘑菇粉也小心的用了一丁點,鐵心源就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在皮毛里,準備好好地出一身汗,但願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能夠好一點。
「啊啾!」
鐵一擔憂的瞅瞅縮在皮毛里的鐵心源,他已經在短短的時間裏,打了無數個噴嚏。
自從稀里糊塗的追隨了鐵心源之後,鐵一真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正在恢復,雖然非常的緩慢,他還是能夠感受到那種緩慢的進步。
受傷的三位兄弟,已經可以慢慢走動了,這在以前,這樣的傷勢很可能就會把他的三個兄弟送進騎士墓地。
自己的身體在恢復,但是主人的身體卻好像出了很大的麻煩,這讓他的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傍晚宿營的時候,鐵心源發現自己的病症似乎加重了,四肢酸軟無力,不過腦袋卻變得清明了,不時有一些奇怪的念頭從腦子裏一閃而過,不用說,這是蘑菇粉的力量。
許東升那裏的藥丸一點用處都沒有,不論是小柴胡,還是連翹,鐵心源吃了快一鍋了,症狀依舊沒有絲毫的減退。
穆辛依舊沒有回來,自從那一天晚上他離奇的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而他,是整個駝隊裏最好的醫生。
今天宿營的地方有一大片乾死的胡楊林,所以柴火是不缺少的,許東升再一次祭出他的熱沙大法。
先是用皮裘把鐵心源小心的包裹起來,然後就派人去找柴火,這裏的有胡楊林,就說明這裏有過河道。
因此,他從河道上挖出來一些堅硬的沙子,這些沙子之所以堅硬,就是因為沙子裏有很高的水分。
剛剛炒熱了沙子,那些堅硬的沙子就變成了熱氣騰騰的濕沙子,他毫不含糊的在鐵一他們的幫助下脫光了鐵心源的衣衫,然後就把他的身體用潮濕的熱沙子給覆蓋了起來。
他甚至在鐵心源的身下的硬土上挖出一個行軍灶。在他的身下點燃了柴火,這樣一來,沙子永遠都是熱的,當然,鐵心源也是熱的。
「老許,你不會準備把我燜熟了吃掉吧。」鐵心源全身都被熱氣蒸騰着,雖然很熱,他還是張嘴調笑一臉嚴肅的許東升。
「沒心情吃你,你這病其實不是偶感風寒,而是水土不服,你一介書生能堅持到這裏才生病,其實我已經很佩服了。
等到你身上的沙子慢慢的變幹了,你身體裏的寒氣也就拔光了,你又親近了這裏的泥土,水土不服的毛病也會消失。
要是太熱的話,你就吭聲,免得我真的把你給烤熟了。」
鐵心源笑笑就閉上了眼睛,白日裏那種冷熱交集的症狀似乎正在減退,他的身體正在往外冒汗,不一會他就感到口乾舌燥。
鐵一往他的嘴裏灌着葡萄釀,他一點都不願意再喝沙漠裏的苦水了,寧願醉死,也不想讓自己的胃口受罪。
事實上喝酒是不解渴的,即便是冰涼的葡萄釀也是如此,在他醉死之前,許東升咒罵了給鐵心源不斷灌酒的鐵一,找來了半桶駱駝奶,也不知道有沒有燒熱消毒,就一木勺,一木勺的往鐵心源的嘴裏面狂灌。
半夜的時候,鐵心源從醉酒狀態里清醒過來的時候,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絢爛的星空。
今夜也不知道是什麼星座的流星雨,漫天都是流星在飛舞,真是美不勝收。
一陣低沉的祈禱聲吸引了鐵心源,轉過頭去,發現鐵一正匍匐在地上祈禱。在鐵一的不遠處,其餘五位奴隸騎士也在祈禱,神情極為虔誠。
坐在鐵心源腦袋邊上的許東升羨慕的看着已經睜開眼睛的鐵心源道:「你真的有了六個不錯的幫手。」
鐵心源嘆口氣道:「原本應該有十八個的。」
許東升笑道:「你不但會有十八個,將來還會有一百八十個,碎葉城一帶有的是征戰失敗後,因為年紀或者受傷被拋棄的閹割過後的奴隸騎士,你能獲取這六個人的心,也一定能獲得別的奴隸騎士的心。
這群人在輝煌的時候能夠享盡人間富貴,當他們開始衰敗之後,也會受盡人間苦楚。
說實話,這群人在西域人的眼中,要嘛是高不可攀的,要嘛是低賤的和泥土一樣的人。
很多人說他們是受到魔鬼詛咒過的人,從不會輕易地接近他們,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主動和他們接近的人。
說說,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奴隸騎士的事情?」
鐵心源舔舔乾澀的嘴唇搖頭道:「在大宋的時候,我有很多宦官朋友,和他們接觸的時間久了,我就不會在意他們身體的殘缺了。
在大宋,宦官也沒有幾個知心的朋友,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認為他們是和自己一樣的人。
我只知道一個道理,當所有都排斥一種人的時候,你如果和他交好,一定能夠獲得最大的回報。」
許東升苦笑道:「果然是世事練達即文章啊,這是你當初誇讚我的話,如今我把他還給你,你剛才說的道理不是沒有人知道,能俯下身子去驗證,去做的人,大概只有你一個。
如今和將來,如果我發現你有一支強大的奴隸騎士隊伍,我將會毫不驚訝地接受。
因為,那是你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