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列陣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他有很多話和你說雲舟之上,天穹無邊。
這是陸駿集打造的第二艘雲舟,比起第一艘來說在各方面都要好許多,坐在這上邊於天空上遨遊,竟是沒有一點不適之感。
老掌教還是坐在一側眯着眼睛假寐,到了他這個年紀仿佛最需要做的就是保證足夠的睡眠了,這個樣子的老掌教好像和絕世高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一個慈祥的又平凡至極的老人家。
到了這個年紀的老人家,哪怕沒法真正的入睡,也要時不時的就閉着眼睛休息一會兒。
林葉操控着這艘雲舟往歌陵方向返回,老掌教在前半程基本上沒有說話。
他好像還在回味着昨夜裏那幾文錢的酒,又像是會短暫但美妙的睡上那麼一小會兒,不管前者還是後者,都能讓他嘴角微微上揚。ap.
等到老掌教睜開眼睛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他發現林葉居然睡着了。
這雲舟處於一種無人操控的狀態,老掌教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新的功能。」
林葉聽到動靜後也坐起來,向老掌教解釋道:「雲舟可以平穩飛行一段時間,無需操控。」
老掌教點了點頭:「果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
林葉道:「陸大禮教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大玉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老掌教道:「大玉需要他,大玉也需要你,大玉需要更多的有能力有志向的年輕人走到更前面去,也要走到更高處去。」
老掌教斜靠在那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忽然想起來,很多年前太上聖君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什麼是國家?所有人都在一起是國家,人才是根本。」
「如果有一天,大玉的百姓們都能無需秩序約束就自發的去做自己擅長的事,都能自發的讓一切都變得更好起來,那才是最完美的國家。」
老掌教道:「我問太上聖君,那大玉什麼時候可以變成你說的這樣?太上聖君說,什麼時候也到不了這樣,不管是大玉還是其他什麼國家,永遠都到不了。」
林葉默默的點了點頭。
老掌教道:「太上聖君又說,所以不管到什麼時候都需要一批人走在前邊,站在高處,引導着更多平凡的人往正確的方向走,不......最好是跑起來,比別的國家的人跑的快一些,那我們的人才永遠都不會被欺負。」
老掌教看了看林葉後繼續說道:「我當時對太上聖君說,你呀......一輩子都在追求正確這兩個字,太上聖君笑着搖頭說,不啊,我一輩子都在追求的,其實是美好......只是沒人信我。」
林葉記住了這句話。
老掌教道:「不管世人如何評價他,他都做到了這個國家內的百姓們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林葉道:「我看到了。」
老掌教道:「這些話我一直都記得,但這些話其實並不是讓我記得最深的,還有幾句話,他說過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忘過。」
老掌教靠在那,眯着眼睛看着高空。
「他說......在他即位之前,這個天下的百姓需要向無數東西低頭,什麼貴族大戶,什麼地痞流氓,什麼樣的骯髒污穢都能讓百姓低頭......他想着,到他兒子即位的時候,大玉的百姓們可以昂着頭好好過日子了,曾經那些不合理的讓他們低頭的,都沒了,如果這個世上的百姓必須是向什麼低頭的,那應該只有一個......是為真理。」
老掌教笑了笑道:「就是這番話說服了我,讓我在他身邊一站就是二十幾年。」
林葉跟着笑起來。
老掌教繼續說道:「那時候他就是個病秧子了,為了讓那些把控着朝權和力量的
人對他放鬆警惕,他沒少糟踐自己的身子,酒色財氣,樣樣都沾......」
「可是吧,後來有一天他和我聊天的時候提起過往,他說他這個皇帝做的其實也沒那麼累,前半程的時候可享受了......」
林葉忍不住又笑了笑。
老掌教道:「每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理解和認識都不一樣,你對太上聖君的看法和我對太上聖君的看法,必然是不同的。」
林葉再次點頭。
老掌教道:「所以要想真正的了解一個人,就不能只靠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那些事去判斷。」
他語氣依然平和,但每一個字中仿佛都沉澱着歲月留下的道理。
「太上聖君真的是一個追求美好的人,但他所追求的美好不是他一定要親眼看到的美好,也不是必須要放在他自己身上的美好......」
老掌教看向林葉說道:「我給很多人講過道理,如果剛才的話算是講道理,那這是我第一次給你講道理,講的不是我的道理,是太上聖君的道理。」
林葉點頭。
老掌教道:「其實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聽誰講道理,你腦子裏的道理,比我這樣活了這麼多年的人還要多些。」
林葉道:「我道理是不少,但多數是歪的。」
老掌教笑了笑。
他看向林葉說道:「利用人愚蠢的是歪理邪說,開發人智慧的是真正道理......道理初級的作用是......我不該這樣,道理終極的作用是......我就該這樣!」
林葉覺得這句話自己也該記下來。
老掌教道:「我說的這些話其實東一句西一句,其中並無多大關聯,如果非要說有什麼關聯的話......就是這些道理都該是帝王要明白的道理。」
林葉坐直了身子。
老掌教道:「你和金魚兒說那些話的時候我都聽到了,他不懂你想表達什麼,可是老人家我從你第一個字就聽明白你打的什麼算盤。」
林葉面露無奈之色。
老掌教道:「果然是一脈相承來的性子......太上聖君本是想跑了的,奈何沒能跑掉,你還沒做皇帝就想着將來要跑掉,你覺得這有道理?」
林葉:「沒有道理。」
老掌教道:「沒有道理你還那麼打算?」
林葉坐直着身子認真回答:「一脈相承。」
老掌教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以前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性子,你和太上聖君在大部分地方都那麼相似,一模一樣的人,我陪一個陪了二十幾年也就夠了,哪還有什麼精力再去喜歡下一個。」
「你們這樣性子的人也都放不開,其實與我性格不合,你們凡事都那麼有道理,有規則,而我則更喜歡自由自在,所以相對來說,我更喜歡言缺和金魚兒那樣的孩子。」
說到這老掌教看向林葉說道:「可是,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性子,其實對你是不公平,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因為你更成熟,更懂事,更有擔當,更知道如何堅定的往前走?更明白有些事寧可死也不辜負?」
林葉道:「喜歡什麼樣的人,是自由的。」
老掌教道:「是的,喜歡什麼樣的人是自由的,但不該成為打擊別人的理由......」
他語氣略顯沉重的說道:「如果是我年輕時候,一定離你們這樣的人遠遠的,寧可去和乞丐喝酒,不與你們這樣的人有交集。」
「到了一定年紀之後我才明白,我自追求灑脫卻看不上人家真正務實做事的人,且我還引以為傲......混賬混賬,當真的混賬。」
老掌教道:「所以....
..你該明白,我所更喜歡的如言缺和金魚兒那樣性格的人,那他們是不是和我其實是一樣的人?」
林葉點頭。
老掌教道:「他們既然和我是一樣性格的人,那他們能做的了真正的大事嗎?」
林葉輕輕嘆了口氣。
老掌教道:「關於金魚是什麼身份,你從來不問是因為你自己有猜測,而你之所以想將來把皇帝位讓出去,是因為你覺得金魚的母親......」
林葉打斷老掌教的話:「也許,我也只是不想那麼累。」
老掌教一怔。
林葉道:「人都是會有自私之心,我也一樣,總不能因為我適合做這個,就讓我一直累下去。」
老掌教:「你這是......什麼歪理邪說?」
林葉道:「利用人愚蠢的才是歪理邪說。」
老掌教:「我呸!」
林葉:「真人剛才自己說的。」
老掌教:「我呸我自己我也呸!」
林葉:「......」
老掌教道:「什麼事都可以不讓一個人始終那麼累的去做,但唯獨皇帝這個事就只能是這樣,哪有沒完沒了把皇帝位置讓來讓去的道理?」
林葉道:「現在沒有,沒準以後就有了呢。」
老掌教:「我呸!」
林葉道:「真人又來......」
老掌教道:「我現在是耐着性子和你講道理,你特麼不要逼我失去耐性和你動拳頭。」
林葉:「是......」
老掌教道:「所以你說,你是不是適合坐在那個位置的人?因為你也很理解,當你實力足夠強大的時候,你可以耐着性子講道理,也可以失去耐性動拳頭。」
老掌教指了指雲州方向:「那兩個貨呢?他們兩個可能根本就沒有耐着性子講道理的這一步,動不動就會失去耐性動拳頭。」
林葉道:「真人這麼說的話,那他們兩位確實和真人更相似些。」
老掌教:「你在罵我?」
林葉抬頭看天。
老掌教道:「我剛才說過一句話,看來你是沒有記住......太上聖君說,他追求的其實不是正確,而是美好。」
林葉道:「記着呢。」
老掌教道:「你記着個屁呢,他追求的美好之中就有你,又或者說,他追求的美好最終能不能追求到,靠你。」
林葉再次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後點頭:「這次真的記住了。」
老掌教嗯了一聲,又靠着坐下去。
林葉感覺拳頭離自己遠了些,立刻就讓人踏實了不少呢。
「金魚其實也和我說過,他覺得別說做皇帝,就算是做掌教都會很不爽......」
林葉默默點頭。
老掌教:「你點什麼頭?」
林葉默默抬頭。
老掌教道:「他是什麼樣的性格其實你也看的很清楚了,你自己是什麼性格你也很清楚。」
林葉:「***就是了。」
老掌教:「你們特麼的都是一種什麼怪胎?古往今來都是為了那把椅子爭得頭破血流,輪到你們這的時候,還需要我這個外人給你們講道理?」
林葉道:「不是你們,真人只是在給我講道理。」
老掌教道:「另外一個連道理都特麼講不通。」
林葉噗嗤一聲笑了。
老掌教道:「回去之後和太上聖君多聊聊,他可能會有許多話想和你說。」
還在笑着的林葉突然間收住笑容,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有些僵硬,因為
老掌教這句話里,好像藏着什麼不太好的含義。
看到林葉臉上變色,老掌教道:「你也知道他身體不太好。」
林葉默默點頭。
老掌教道:「所以他打算等你回去之後就儘快啟程再出去多玩幾天,他把該交代給你的事交代完他就要跑路了。」
林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