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悽厲的慘叫頓時便劃破了廣場的夜色,當一個個觀眾錯愕地循聲望去,便見葉菈扶着庫魯特,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了他的胸口,並不斷地灑落下聖光。
然而,庫魯特的手紋絲不動地刺穿在自己的胸膛上,這種情況下,不管葉菈再怎麼治療,也沒辦法治癒好他的傷口。看着口中不斷吐着血的庫魯特,葉菈淚如雨注地慌張大叫了起來,試圖讓庫魯特放在胸膛前的手,再這麼下去他會死的!
庫魯特吐着血,眼神極為複雜地看着悲戚絕望的葉菈,最後他還是用力地扯開了葉菈捂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葉菈一直都在騙他,可是,他也沒有資格去怨恨葉菈,因為所有一切的錯,都是他自己犯下的,是他自己的無知和狂妄,將葉菈也一同拉向這罪惡的深淵!
「對不起了葉菈。」
「別說了!別說話了庫魯特!」葉菈再次撲了上前,「你快把手鬆開,我會把你治好的,就像以前一樣,你會好起來的!」
「已經不能再好起來了……」庫魯特眼神中充滿絕望地說道,「我們,已經沒辦法再回到過去那樣的時光了葉菈。」
不!不!葉菈拼命地一陣搖頭,「可以的!我們可以的!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
庫魯特沒有回應他的話,此刻,他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生機已經逐漸地從他身上消失,他用最後的力氣,再次推開了葉菈,隨之那穿透了胸膛的手用力一扯,一把便將自己的心臟扯了出來!在葉菈崩潰的嚎叫聲中,庫魯特一把將自己的心臟捏得粉碎!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永遠不要再相見了……」伴隨着輕聲的呢喃,庫魯特無力地仰頭倒了下去。
「庫魯特!」悽厲的呼喚再次劃破夜色,在悲傷中歇斯底里的葉菈絕望地爬到了庫魯特身邊將他扶了起來,而在她扶起庫魯特之時,只剩下一口氣的庫魯特,在她耳畔留下了生命中最後的一句話,「下輩子,不要再相見了……」
葉菈給庫魯特的愛,太過沉重了,壓抑得讓庫魯特無法呼吸!在庫魯特還是懵懵懂懂的時候,他還能以自己的熱情來接受葉菈的這份愛。然而,當一切真相告白,葉菈的愛,已經成為了勒死庫魯特的枷鎖,也將葉菈一同拉向了深淵!庫魯特也愛葉菈,所以,下輩子不要再見,他們的相見,只會給對方帶來毀滅,這便是庫魯特對葉菈最後的祝福了。
隨着這一句話落下,庫魯特再也沒有了一點氣息,而葉菈也在絕望之中徹底崩潰,緊抱着庫魯特的身體發出痛徹心扉的嚎哭。
眼前所發生的這一慘劇,讓在場的觀眾們看得是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會忽然發生這種事情。聖弓使庫魯特,聖女葉菈,這本是民眾們心目中天造地設的一對,為何現在會變成這般慘烈的模樣。
認出了庫魯特的第四階層民眾立馬大叫了起來,趕緊去找莉莉斯殿下,只要莉莉斯殿下過來了,就能將庫魯特給復活起來。
角落中的林錚一陣搖頭,莉莉斯是肯定不會過來復活庫魯特的,也不能過來復活他,但如果民眾們通知了莉莉斯之後她卻沒有過來,這不免會損害莉莉斯的形象。在林錚看來,庫魯特和葉
菈固然令人遺憾,但他們絕對沒有莉莉斯來得重要。而且,錯了就是錯了,不可能因為人已經死了,就將他所做過的一切全部一筆勾銷,更別說真正的禍首,還活得好好的呢,林錚可一點兒沒打算給蓋多那傢伙留下什麼顏面的。
在林錚授意之下,琪莎拉商樓的隱藏於觀眾之中的人,迅速地將流言散播開來,只是片刻的功夫,整個廣場的觀眾便已經知道,原來庫魯特就是此前的歌劇裏面那個令人深惡痛絕的屠夫,那些瀕臨滅絕的種族,好幾個就是給他殺成現在這樣的!
流言一起,現場瞬間一片譁然!儘管依然有第四階層的部分民眾不相信這些流言的內容,但是絕大多數人則選擇了相信,因為他們都覺得,這很符合庫魯特的情況,如果不是他自己幹了那些事兒,又怎麼會在看了歌劇電影之後就自殺呢?
這一刻,民眾對庫魯特二人的同情,在頃刻之間便化作了怨毒的詛咒與辱罵,一個屠戮了億萬無辜生靈的屠夫,哪怕他臨死之前再怎麼悔悟再怎麼可憐,也絕對不值得讓人同情!同時,連帶着慟哭中的葉菈,也遭到了民眾們的惡言相向,因為作為旁觀者的他們看得非常清楚,葉菈在庫魯特的人生中充當着一個非常不光彩的形象,如果不是她的一次次縱容與欺騙,庫魯特也不會一路黑地走到底,曾經被格蘭蒂爾的民眾所推崇起來的聖女,如今已然成了民眾口中惡毒而無情的女巫,庫魯特都已經羞憤而自絕了,你葉菈還有什麼臉面苟活在這個世上呢?真是太厚顏無恥了!
聽着民眾極為惡毒的咒罵,巽不由得小聲地說道:「這會不會太過火了一點兒啊?」
林錚搖了搖頭,「一點兒都不為過,同情葉菈和庫魯特的話,那麼誰又來同情那些無辜死在他們手上的人呢?」
「但是看着總感覺心裏不自在呢!」
林錚聽罷卻反而一笑,「那你說,這要是把葉菈換成相柳那傢伙,你還會覺得不自在嗎?」
巽沒有半點兒遲疑地立刻回答:「那肯定不能啊!」
「這就對了!」林錚淡定地說道,「像葉菈和庫魯特這種情況,過於關注他們的話,最後受傷的就只有好人,可憑什麼好人就得受到道德綁架呢?他們本來乾的就是該殺千刀的事兒,現在只是遭到一點兒言語上辱罵而已,和他們所犯下的殺戮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林錚話音一落,身邊的璃紗便露出遲疑之色,「一平先生,我以前也殺了一些無辜的人。」
「那不一樣!」
「哪不一樣?」
「因為你是自己人!」
看着林錚一本正經的表情,璃紗一下就笑了出來,「自己人,就可以無視所有犯過的錯嗎?」
「沒辦法!」林錚攤開手,「人是一種自私的生命,對待別人和自己,總會有兩個標準,從來就不存在任何一個能夠做到完全公正的人,我也是人,肯定是沒辦法免俗的!」
微笑中的璃紗,眼神一下便柔軟了許多,繼而輕聲問道:「那麼,如果庫魯特和葉菈也是自己人呢?」
林錚表情微微一僵,繼而嘆息道:「就算是自己人,也是有一個極限的,而他們兩個所犯下的過錯實在
太大了,就算是自己人,他們也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所以,一平先生最後會放棄他們麼?」
林錚抬手便朝璃紗額頭上一敲,「我說了,人是自私的,對待外人,我可以完全無所謂地送他們去死,讓他們為自己所犯下的過錯,付出灰飛煙滅的代價!但誰讓這是自己人呢,自己人的話,就算懲罰得再怎麼嚴重,也還是得想辦法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當然了,如果是那種執迷不悟死不悔改的,那就真別怪先生我大義滅親了。」
璃紗聽罷便笑了出來,「你這樣說的話,會讓那些道德人士口誅筆伐的一平先生。」
「那無所謂!」林錚淡定地說道,「本來這就只是我個人的標準而已,我又沒有去強迫別人得和我一樣做,他們看得順眼也罷,看不順眼的話……」
「看不順眼的話怎麼樣?」璃紗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會找上那些個叫得最歡的,把他們扔到幻境裏面好好體驗一下終極的道德難題,只要他們有一點兒徇私的做法,我就讓他們身敗名裂!」
噗!除開傻乎乎的四娘和伊比絲,其他人聽完都笑了出來,林錚這種小心眼,這輩子恐怕是沒有改變的可能了。
本來就是,讓他不舒坦了,憑什麼還讓他原諒對方了的,大家一塊不舒坦才是道理!不理會這些沒涵養的婆娘,林錚撇了下嘴後,這就將注意力再次落到了葉菈那邊。
此時的葉菈,整個人都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哪怕周圍的民眾再怎麼惡毒地咒罵着她和庫魯特,她也沒有一點反應,整個人就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個空殼一樣。
但忽然,林錚的眉頭就是一皺,葉菈會變成這樣,他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但是,葉菈此時的身體卻有些古怪,她的氣息似乎正在發生變化,而讓林錚有些驚疑不定的是,那在她身上顯得越來越濃烈的氣息,竟然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阿劫!阿劫!先別笑了,趕緊看看葉菈的狀況是怎麼回事兒!」
聽到林錚有些急切的語氣,阿劫立馬便收斂了笑意,並迅速地開啟解析眼觀察起葉菈的狀態。而下一刻,隨着解析眼的視野呈現,林錚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只因此時的葉菈,整個身體已經被一股晦暗而混沌的能量所籠罩,就在林錚觀察着那一片能量的時候,那能量上,驟然便睜開了一雙猩紅的眼睛!
「深淵的污染!!」觀察到這情況的阿劫不由發出一聲驚呼,「這裏又不是深淵,她身上怎麼會忽然出現污染的?!」
就在林錚同樣驚疑不定之際,耳畔忽然就響起了好友通訊的提示音,是莉莉斯發來的通話申請,就在林錚接通了通話之後,莉莉斯有些緊張的聲音便馬上響起:「神棍!情況有點兒不妙,葉菈很可能已經遭到了深淵的污染,我在部分追隨她的騎士和祭司身上,發現了不同程度的深淵污染,而且從他們口中打聽到,葉菈也去過深淵教區!」
「有點兒晚了莉莉斯!」
「什麼?!」
林錚盯着那彎起的眼睛所表現出來的嘲諷,反倒是平靜了下來,「葉菈已經來到我們這兒了,而且,她身上的污染已經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