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德軍就在保德縣境內,其實也不用一直住在軍營,有很多軍中將校在保德縣有自己的房子,平時沒戰事的時候都會住在縣城裏,畢竟軍營里什麼都沒有,哪有城裏熱鬧舒適。
不過周辰倒是習慣了軍營,大多數時間都會住在軍營,只有偶爾會去縣城。
這日他正在練兵,突然就接到了廂都指揮使的命令,前往營帳會議。
一個多時辰後,人員才集齊,隨後眾人從廂都指揮使的口中得知。
西夏突襲麟州,侵佔了麟州西北屈野河以西的大片土地,宋夏之間可能會引發戰爭,讓大家都準備好,因為他們保德軍是距離麟州最近的廂軍,若是開戰,他們肯定要上戰場。
一聽可能要開戰,營帳內的各軍營指揮表情各異,有激動興奮的,也有眉頭緊鎖的,甚至還有緊張恐懼的。
並不是所有當兵的人都是驍勇善戰,無所畏懼,軍中有很多將校都是混日子的,讓他們操練操練還行,可真的讓他們上戰場廝殺,還沒開始呢,就已經有了退縮之意。
但好在他們保德軍中這樣的人比較少,畢竟是在最接近西夏的邊疆,平時沒少跟西夏軍短兵相接。
很快,營帳內就熱鬧了起來。
「都指揮使,只要你下令,我麾下的兒郎們立馬過去將那些西夏雜碎給砍了。」
「沒錯,咱們這天天被動,什麼時候能主動點,現在西夏都如此挑釁了,咱們總不能再坐視吧?」
「照我說,就直接開打。」
「打什麼呀,上面沒有命令,咱們根本不能調動大軍,我覺得還是等命令吧。」
「是啊」
吵吵鬧鬧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意見,根本無法統一,最主要的還是朝廷常年的求和思想,讓將士們都缺乏血性。
周辰默然不語,對於這種情況他一點都不意外,他來到邊疆這三年,早就已經習慣了,就算是面對小股的西夏兵入侵,除了他之外,其餘人也都沒有表現的太積極。
他這般積極表現,其實也是惹得某些人不滿,你這麼拼,我不拼,豈不是顯得我很混?
但好在他背景深厚,倒也沒有人敢跟他反衝,就算是頂頭上司廂都指揮使,對周辰也是很關照。
廂都指揮使看的很清楚,這幾年周辰大功沒有,小功不斷,他作為上司,自然也是直接受益人,自己不用去拼殺,還能獲得功勞,這樣的屬下他當然喜歡了。
於是他很不滿的阻止了眾人的吵鬧,看向了周辰。
「叔遠,你怎麼看?」
周辰回道:「大人,西夏軍確實可惡,但這次跟以前不一樣,他們侵佔了我國土地,已經不是我們可以私下決定是否出兵,必須要有朝廷的命令才行,所以我們可以做好出兵準備,但是否出兵,還是等命令吧。」
廂都指揮使點點頭,他想立功,可不想當出頭鳥,若是沒有命令就出兵,到時候就算打贏了,面對文官的刁難他也沒有好下場,所以周辰說的也是他所想的。
於是他讓眾人回去準備,卻獨獨留下了周辰。
「叔遠,如果真的跟西夏開戰,我會幫你,儘量讓你作為先鋒上戰場立功,我應該很快就會調離,如果你能立下足夠的功勞,很有希望接替我的位置。」
這位指揮使跟周辰的父親周業雄關係不錯,也正是因為有他在,周辰這幾年才能放開手腳。
周辰自然明白對方的善意,拱手感激:「大人請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負大人的好意。」
「好樣的,我入伍二十多年,你是我見過的最驍勇善戰的,就算是你父親周侯爺也比你差遠了,我很看好你。」
周辰的個人戰力,他是深有體會的,因為他親眼見識過周辰一人獨戰一百精兵,最後還贏了,當真是無敵的個人戰力。
也不怪他震撼,周辰將自己剩餘的屬性點就留了兩點,其他的都加了。
現在他的身體素質已經突破五十,力量也是逼近五十,再加上他豐富的戰鬥經驗和招式,以及強悍的恢復,就算是面對連綿不絕的敵人,他都能堅持很久。
當然,前提是不要遇到精銳的弓兵和重甲兵,遇到這種精銳的遠程兵和近戰兵,僅僅練出一絲內力的他,也肯定消耗不過。
沒錯,來到這個世界三年,他才勉強練出了內力,只是量少得可憐。
不出周辰所料,朝廷在得知西夏侵佔麟州土地,第一反應不是開戰奪回,而是派人跟西夏方面交涉,讓西夏歸還。
西夏方面當然不會同意,別看西夏國的土地不少,但因為地理位置特殊,適合種植的肥沃土地稀少,好不容易搶奪了一片肥沃土地,又怎麼可能輕易歸還。
宋方一再交涉,沒藏訛龐始終不歸還,就一直拖着,拉扯着宋方。
宋朝上到官家,下到官員,還真的都是好脾氣,被沒藏訛龐這般拉扯,竟然還在衡量,始終沒下達用武力奪回的命令。
周辰已經習慣了朝廷的軟弱,並沒有着急,因為他知道,最終朝廷就算是為了顏面,也不可能真的就什麼都不做,打肯定是要打的,至於打到什麼程度,能不能奪回失去的土地,那就不好說了。
說起來宋朝也挺有意思的,每每跟敵國開戰,寧願花錢給歲幣,也不願意支付軍費強硬開戰,就像是被打怕了似的,當真是軟弱習慣了,和平都是靠着求來的,而不是靠打出來的。
這一等就是兩個月,終於,可能是朝廷的耐心被西夏磨沒了,終於準備動用武力了。
真的下定決心後,朝廷的動作還是很快的,回到東京沒多久的英國公再次被派到西北,作為這次作戰的主帥。
周辰等的機會終於來了。
兩個月後,捷報回京。
官家看到捷報,龍顏大悅,尤其是看到捷報上寫的,先鋒大將周辰斬殺敵首,是奪回麟州屈野河失地的首功,更是大喜過望。
「哈哈,原來是那周家三郎,朕果然沒有看錯他,雖然沒有參加春闈,但在邊疆依舊能立下如此大功,果然是我大宋的良才良將,當賞,當賞。」
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了,因為還有更多的驚喜在後面。
又是一月後,西北捷報,宋軍大敗西夏軍,並且拿下了銀州城,英國公運籌帷幄,先鋒大將周辰立下大功,覆滅西夏一萬神勇軍,第一個攻破銀州城,將大宋旗幟插在了銀州城池。
又兩個月,宋軍大敗西夏祥佑軍,奪下石州周邊數座城池,又是周辰第一個攻破城池。
但宋軍也就在這裏被西夏軍給擋住了,因為西夏軍四大軍團兵馬集結,形成了有效的防禦線,宋軍兵力不足,糧草也緊缺,不得不停下腳步。
但即便如此,宋軍也是大獲全勝,在僅僅損失一萬多人的情況下,殲滅西夏軍三萬,俘虜不計,不但奪回了麟州失地,還佔領了銀州和石州數座城池和土地。
毫不誇張的說,這場大勝是官家在位三十多年,最暢快淋漓的一場大勝。
當捷報傳入東京的時候,官家大喜,朝堂轟動,宋朝一直都是失地,什麼時候出現過這樣的大勝,連奪兩州之地,前所未有的大勝啊。
這場大勝的統帥英國公不用多說,除此之外,就屬先鋒大將的周辰功勞最大,幾次奪城佔地,他都是第一個,西夏人聞周而逃,殺神之名傳遍邊境。
西夏方連丟數地,現在雖然已經抵擋住了宋軍的攻勢,也在想着收復失地,但英國公全力防禦,建立好了防禦線,讓西夏根本無法收回失地,迫使西夏方不得不派人前往宋室朝廷抗議等等。
當真是侵佔宋地的時候趾高氣昂,面對宋方質問一步不退,可輪到他們被宋軍佔領土地後,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想要收回失地,打不過就動用外交方法給宋方壓力。
官家一向仁厚,對外也是寬厚,可這次大勝卻讓他腰杆子立直了,這可是他在位期間前所未有的大勝,也是開國以來少有的大勝,是屬於他的巨大業績。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西夏方的態度,在大朝會的時候,就跟百官商議此事。
「西北大勝,首功當屬英國公和先鋒周辰,諸位,你們覺得該如何封賞?」
取得了大勝,自然要封賞,如果這麼大的功勞都不能論功行賞,誰還願意拼死拼活的打仗啊?
今日到場的文武百官很齊全,官家話音剛落,武官方位就站出來一人。
「臣覺得當重賞,尤其是都指揮周辰,此人乃是先鋒大將,每每身先士卒,第一個衝上城池,當屬頭功,理應封爵。」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封爵啊,這可是武人的無上榮譽,可自宋開過以來,除了開國時期封的爵位之外,近百年時間,就沒怎麼封爵過,就算有,大多數也都是死後追封。
百官之中,站在最後排的身着綠袍的盛紘,心臟突突直跳。
他是最近才抵達的東京,現任承直郎,新尚書台任,至今為止也不過才上了幾次朝。
還記得第一次上朝的時候,因為立嗣的事情,他被嚇個半死,自從那以後,他就縮了起來,除非官家點到他,否則絕不開口,比起出風頭,還是小命更重要。
但今日他又一次被驚到了,不同的是,上次是嚇的,這次是激動的。
周辰可是他女婿啊,雖然還沒有正式成親,但也是他的大女婿,現在聽到朝堂之上居然在議論周辰,還提及了封爵,真的是震的他腦袋嗡嗡作響。
突然,一紫袍官員站了出來,大聲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周都指揮使確有奇功,可升官升級,但封爵之事萬萬不可,還請陛下斟酌。」
頓時有一武官站出來反駁:「楊大人此言差矣,周將軍立下本朝未曾有過的大功,連下兩州之地,數座城池,擴充了我大宋疆土,如此功績,如何不能封爵?」
「對,沒錯,陛下,周都指揮使理應封爵。」
「不行,賞賜可有,封爵切不可為。」
「放屁,有功就該賞,陛下,臣覺得可封爵。」
「你,你,朝堂之上,你竟罵人,陛下,請將他驅逐」
文武對立,今日是展現的淋漓盡致,連粗口都爆出來了,出列的武官都是贊同封爵,那些說話的文官則是全力反對。
倒是最前列的文武最高層,則是始終不動如山,沒有參與爭執。
武將們如此力挺周辰,倒不是跟周辰關係多好,而是為了武官的利益,周辰本就是勛貴嫡子,天然的武將陣營,又如此的出類拔萃,武將們自然要相助。
至於文官,倒也不是跟周辰有仇,主要是武官提的建議,尤其是封爵這種事情,他們必定要擺明態度反對,不願意讓周辰封爵,壯大武官聲勢。
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官家只覺得頭很疼,憤怒的低吼:「住嘴,都給朕住嘴。」
大殿內這才慢慢的安靜下來,官家怒氣未消,本是一件大喜事,結果卻弄的這樣煩悶,讓他十分不喜。
「此事容後再議,容後再議。」
「退朝!」
盛紘急匆匆的跑回家,然後第一時間就拉着大娘子王若弗來到了後院的壽安堂。
「母親,大喜事,大喜事啊。」
人剛進屋,盛紘就控制不住情緒,激動的大喊大叫。
盛老太太不滿的呵斥:「你乃是一家主君,遇事要沉着冷靜,不要亂了分寸,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王若弗和屋內的盛華蘭都是一頭霧水的看着激動的盛紘,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失態。
被老太太呵斥一句,盛紘道聲罪,但臉上還是止不住的喜悅。
「母親,娘子,華兒,你們可知今日朝堂上發生了什麼嗎?捷報,大大的捷報啊,西北大捷,連奪西夏兩州之地,三郎辰哥兒立下天功,今日朝堂上還有人提議要給三郎封爵呢。」
「封爵?」
王若弗驚的站了起來,失聲叫道:「真要封爵?」
老太太和華蘭雖然沒說話,但臉色也是變得很震驚,緊盯着盛紘。
「爹,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就是提及了要給三郎封爵的事情,朝堂上吵得是一團糟,最後官家不得不宣佈退朝。」
盛紘一臉興奮:「我覺得吧,三郎立下如此大功,官家是有意重賞,封爵都有可能,當然了,能不能封爵也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三郎立下大功,必定會加官升級,重重賞賜。」
王若弗激動的滿臉堆笑:「太好了,那真的太好了,咱們家這姑爺啊,真是有本事,能文能武,咱們家華兒選了個好夫婿啊,若是能封爵那就好了,到時候華兒就是伯爵大娘子了。」
這個世界爵位伯爵是最低的,若是封爵的話,就是從伯爵開始。
盛華蘭一臉喜色,加官進爵是會讓人高興,可更高興的是,周辰取得了大勝,就代表他人沒事,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倒是老太太一臉嚴肅的說道:「關於辰哥兒封爵的事情,你們千萬不要出去亂傳,這還是沒有定性的事情,我們不能給辰哥兒招事。」
「明白,兒子明白。」
盛紘和王若弗都是連連點頭,雖然激動,但理智還是有的。
其實官家也在思考要不要給周辰封爵,實話實說,他對周辰的印象非常好,文武全才,還特有能力,幫他打下了一片疆土,所以他對周辰是十分喜愛的。
可他也清楚,封爵不是說封就封的,牽扯到的利益和關係太複雜了,若周辰不是勛貴出身,倒也可以封伯。
可問題周辰本就是出身忠靖侯府,若是再給周辰封爵,豈不是一門雙爵了?
目前朝廷還沒有一門雙爵,難不成要為了周辰打破,他內心是糾結的。
就在這時,忠靖侯府的周業雄突然上傳了一封奏章,看完後,官家久久不語。
「這個忠靖侯,原來如此,怪不得反對?」
幾天過後,關於周辰的封賞就下來了,並沒有封爵,而是封勛輕車都尉,銀州觀察使,定遠將軍,領保德軍一廂都指揮使,外加金銀珠寶若干,皇莊一座。
同時還有消息傳出,說是忠靖侯本人反對給周辰封爵,所以官家才會沒給封爵。
此消息不知真假,卻在東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震盪,雖然周辰不一定能成功封爵,但父親反對兒子封爵,這實在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要說誰最為周辰打抱不平,那就是周辰未來的岳母王大娘子了。
「我的天爺呀,天底下還有這種事?老子反對兒子封爵,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我還從未聽說過有這樣做父親的,真是偏心偏到嗓子眼了,他眼裏是不是只有那嫡長子,根本不管嫡次子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壽安堂內,王若弗不顧形象,破口大罵,完全不顧忌忠靖侯的身份,恨不得衝進忠靖侯府大罵才過癮呢。
「行了,行了,這就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你在這裏撒潑,要是傳出去被親家知道了,多難看啊。」
盛紘不耐煩的訓斥王若弗,周辰沒能封爵,他並不覺得太奇怪,一來周辰太年輕,二來出身侯府,若是再封爵,那就是一門雙爵,這意義可不一樣,所以沒封爵也能理解。
但王若弗可管不了那麼多,她只知道爵位眼見到手了,她馬上就是伯爵岳母,現在突然就飛了,還傳言是親家自己不要的,怎能不氣。
「難看什麼啊,偏心大兒子偏到哪裏去了,他比我難看,三郎這孩子也是可憐,在前線拼死拼活的廝殺立功,結果呢?」
盛老太太不滿的訓道:「行了,大娘子,別說了,你生氣有什麼用,這是人家自己的事。」
老太太發話了,王若弗這才偃旗息鼓,但臉色依舊很難看,有爵位和沒爵位是兩個概念,事關自己女兒的大事,她比誰都着急。
老太太道:「不封爵未必是壞事,三郎年紀還小,木秀於林未必是好事。」
盛紘贊同道:「母親說的是,說起來,官家這次的封賞已經很不錯了,現在三郎的品級比我都要高三級了,呵呵。」
周辰升官,他這位未來岳父自然也是臉上有光,跟着沾光。
「母親,若不是您,華兒也不會有這樁好婚事。」
王若弗嘀咕道:「婚事是很好,可一日沒成親,我心裏就不踏實,這三郎也是的,什麼時候能回京成婚啊,總不能讓華兒一直這麼等下去吧?」
盛老太太茶杯剛端起來,聽到這話,就氣的『砰』一聲放了下去。
盛紘也是色變:「你這婆娘說什麼呢,三郎那是在邊疆有戰事,哪能想回來就回來,他和華兒的年紀都不大,着什麼急,他現在仕途正盛,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以後這種話千萬別再說,聽到了嗎?」
他比王若弗更懂官場,也更支持周辰,反正都已經定下來了,什麼時候成婚都行,但是建功立業的機會可不多,這個時候肯定要抓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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