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章面色焦急,極力的想要擺脫沈如琢,可沈如琢就如同黏皮膏藥似的,一直叫喚着疼,不讓宋引章離開。
「沈大人,我知道您是教坊司的官員,雖然我是賤籍,可,可也不是可以隨便欺負的。」
沈如琢卻說道:「宋娘子,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是你砸到我了。」
「可我已經道歉了啊。」
「宋娘子,我都已經被你砸傷了,道個歉就行了?最起碼你得帶我去醫館看看吧,萬一我手臂受了傷怎麼辦?」
沈如琢裝作一臉苦惱,但實際上心裏很高興。
自從宋引章來到教坊司之後,他就看上這個清純的小姑娘了,以他風流浪子的水平,一眼就看出,這個宋引章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這在教坊司里,那可是極其少見的。
再加上宋引章長得很漂亮,氣質又惹人憐愛疼惜,所以他一眼就被宋引章迷住了。
這麼多天過去了,只要宋引章來教坊司,他都會主動過去示好,只不過宋引章一直對他很警惕,根本不太願意跟他接觸。
今天他見到宋引章的狀態跟以前截然不同,所以才特意過來,想要趁虛而入。
可沒想到宋引章居然這麼敏感,他剛準備上手,就被打了一下,但這也正好給了他機會,所以就纏着沈如琢不放。
「我,你,我」
宋引章今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被沈如琢如此糾纏,情緒就更不好了,只不過礙於沈如琢是官員,她也不敢怎樣。
就在她無可奈何之時,忽然一個人走了過來。
「宋娘子。」
宋引章轉頭一看,居然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張好好。
張好好也是教坊司的人,不過地位比較高,是花魁,平常基本上也很少來教坊司,宋引章來教坊司做教頭,也沒在這裏見過張好好。
不過之前因為池衙內的事情,張好好找過宋引章,兩人見過一面,雖然後面沒再見過,但宋引章對張好好充滿了羨慕和崇拜,而張好好也對宋引章這個單純的小姑娘,有着一定的好感。
落入教坊司的女子,基本上可憐人,張好好也是從勾心鬥角中走出來的,所以對於單純的宋引章,有一種看後輩的感覺。
今天她剛好來教坊司,沒想到就遇到了宋引章被沈如琢糾纏。
宋引章剛來教坊司,不知道沈如琢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她知道啊。
光是教坊司,就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被沈如琢給禍害了,所以她自然不能看着宋引章也遭到沈如琢的毒手。
「好好姐。」
宋引章邁着腳步,跑到了張好好的身邊,一臉的緊張。
張好好笑盈盈的對着沈如琢行了個禮:「沈大人。」
沈如琢面帶笑容,只是眼神卻顯得有些隱瞞。
「張娘子,你許久未來教坊司,今日怎麼過來了?」
張好好笑着說道:「這不馬上就是教坊司的七月大演了嘛,我特意來找宋娘子,想要跟宋娘子商量一下,沈大人也找她有事?」
沈如琢表情僵硬了幾分,但還是強自鎮定的說道:「沒事,沒事,就是路過,見宋娘子心情不好,問候幾句。」
「哦,是這樣啊,那沈大人,我們就不打擾了。」
張好好對着沈如琢行了一禮,然後就拉着宋引章迅速的離開。
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沈如琢的臉色變得巨難看,這個張好好,竟然壞了他的好事,如果不是張好好現在很有名氣,是教坊司的寶貝,他絕對不會讓張好好好過。
張好好拉着宋引章走了很遠,才停下來。
「宋妹妹,看在你叫我一聲姐姐的份上,我給你提個醒,那個沈如琢風流成性,你最好不要跟他走的太近。」
宋引章低聲道:「我不想跟他接觸,可他總是來找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後見到他就躲着走。」
張好好也知道民不與官斗的道理,尤其她還知道宋引章是從外地來的,如何斗得過沈如琢這樣的本地官員。
沈如琢雖然只是教坊司的著作郎,但好歹也是官身,而她們呢,不過是一群樂妓賤籍,就算發生了矛盾,教坊司也不太會向着她們。
「我知道了,謝謝你,好好姐。」宋引章小聲的道謝。
一個庭院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媽子,正聽一個丫鬟稟告。
「你確定沒有弄錯,那個茶鋪的掌柜娘子,真的跟歐陽公子有關係?」老媽子面容憤怒的喝問。
「是真的,我是從歐陽公子家附近的鄰居那裏打聽到的,聽說這個趙娘子之前帶着一群人去歐陽公子家門口大吵大鬧,好像歐陽公子離京做官,就跟她有很大的關係。」
丫鬟如實的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江氏,而這個江氏,正是高家千金高慧的奶娘,丫鬟則是她的女兒。
「我就知道,那個歐陽旭看着就不像是個老實人,原來還有這樣的事,竟然敢欺騙小姐。」
江氏心中怒火中燒,恨不得現在就去找歐陽旭質問,可一想到自家小姐對歐陽旭滿意至極,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過她心中發狠,決不能讓小姐知道歐陽旭那個趙娘子的事情,也絕對不能輕易的放過那個趙娘子。
她心中已經在思考,到底怎麼對付那個趙娘子,可還沒等她展開行動,一件意外的事情就發生了。
歐陽旭死了已經一個多月,他好歹是個八品官,還是官家派去西京的,按照時間算的話,他的死訊差不多也快傳到東京了。
歐陽旭的死,在查清是意外後,就被西京的官員上報了朝廷,然後就迅速的傳遞到了東京,周辰也是很快收到了消息。
高府!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旭郎怎麼可能會死,他答應過我的,說去了西京之後,會儘快想辦法回到東京,然後和我成親,怎麼可能會死在西京,我不相信。」
高慧從父親高鵠口中得知歐陽旭死在了西京,怎麼都不願意相信,憤怒的發出反駁。
站在一旁的奶娘江氏也是傻眼了,她正準備去對付趙盼兒,沒想到那個歐陽旭居然死了。
如果歐陽旭都死了,那他跟小姐的婚事自然就沒了,那她就沒有理由再去對付趙盼兒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可是當她看到傷心欲絕的高慧,心中很是心疼。
她服侍了高慧十幾年,名義上是奴僕,但實際上她將高慧看的比自己的孩子還重要,對這個單純的小姐感情極深。
外面流傳的那些對高慧不利的流言,實際上跟高慧一點關係都沒有,全都是出自她的手筆,而她那麼做的原因,也只是想要高慧幸福。
高鵠也同樣憤怒的喝道:「真不知道那個歐陽旭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他就是個利慾薰心,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小人,根本不值得你傷心;還有,歐陽旭的死,是西京傳回來的,千真萬確,歐陽旭他已經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怎麼可能,他說了要回來娶我的,怎麼可能會死。」高慧還是不相信,準確來說,是不願意接受。
高鵠看的心煩,再次喝道:「我說了,他已經死了,而且他離京前,就已經跟我們高家毫無關係,現在他死了,跟我們更沒有半點關係,慧兒,你儘快把他給忘了,爹會重新為你尋一個好婚事的。」
高慧大聲道:「我不需要,我就認定了歐陽旭。」
「可是他死了,慧兒,你聽好了,歐陽旭他已經死了,從現在開始,我不希望在聽到他的名字,聽明白了沒有。」
眼見高鵠大聲怒吼,江氏趕緊上前拉住高慧。
「姑娘,主人不會騙你的,那個歐陽旭應該真的死了,姑娘,你振作點。」
其實她也對歐陽旭很看不上,覺得歐陽旭為人陰沉,言行不一,根本配不上她們家小姐,現在死了更好。
高慧的身體一下子就軟了,還好江氏力氣大,扶住了她。
「怎麼會這樣啊。」
顯然,她也相信了歐陽旭已死,可內心深處就是不太願意接受。
她跟歐陽旭見過多次,對這個長相英俊有才的探花郎還是很滿意的,符合她心目中郎君的模樣,所以才會去請姑姑幫忙賜婚。
高鵠這時有開口說道:「前幾日,我聽說孟威想要給他外甥尋個親事,我覺得正好合適,那位忠勇侯乃是世襲罔替的侯爵,還是咱們大宋鼎鼎有名的少年將軍,少年英雄,他比那歐陽旭強多了,若是你能嫁給他,才是最好的歸宿。」
可高慧這時候哪還有心情去考慮這些,大喊道:「我不要。」
「要不要輪不到你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由我這個當爹的做主。」
高鵠怒吼一聲,然後拂袖離開,他本來就對歐陽旭不滿意,尤其是後來歐陽旭利用鬼神之說晉升,那就更看不上了,現在歐陽旭死了,正合他意。
縱觀東京那麼多有權有勢的人家,能夠跟他女兒相配的有不少,但一般的他也看不上,最近風頭正盛的忠勇侯,在他看來最為合適。
他們高家現在雖然靠着高妃的威勢,在京城中有着不錯的地位,但比起忠勇侯府這樣的勛貴,底蘊還是有差距的。
他的官職也屬於武職,所以若是能跟忠勇侯府聯姻,他們高家的地位就會更加穩固了。
只不過他現在擔心的是,那位忠勇侯爺會看不上他女兒,畢竟他女兒之前跟歐陽旭的婚事,早就已經傳開了。
雖說現在歐陽旭死了,而且他們也沒有成親,但對周辰那樣的人來說,恐怕輕易不會接受的。
回到自己的閨房,高慧還在不停的哭泣,江氏和她的女兒,也就是高慧的丫鬟,都在勸解。
「姑娘,老奴覺得主人說的也有道理,歐陽公子已經死了,那位名滿天下的忠勇侯爺才是姑娘你的良配。」
人都是往上看的,江氏作為高慧最親近的奶娘,她當然希望高慧能嫁得好,歐陽旭根本不配給忠勇侯提鞋。
「奶娘。」
高慧十分不滿,她還沉浸於歐陽旭死亡的痛苦,哪有精力去思考別的人事情。
「唉。」
江氏幽幽一嘆,她最了解高慧的個性,所以也就沒有再勸,只是不停地說好話安慰着。
趙盼兒想要讓半遮面做的更好,於是她想了辦法,準備請京城有名的花魁娘子張好好幫她們宣傳。
而張好好正好也有需要宋引章的地方,於是她跟找上門來的趙盼兒一拍即合,同意了合作。
張好好負責幫半遮面宣傳,而宋引章則是跟張好好搭配演出,應對接下來的大演。
三衙之一的侍衛親軍馬軍司,周辰正在當值,突然手下來報。
「侯爺,皇城司副使顧千帆來了,說是想要見您。」
雖說周辰現在是副都指揮使,但平時手下都是尊稱他為侯爺。
「顧千帆?他怎麼來了,讓他過來吧。」
周辰覺得奇怪,皇城司和侍衛親軍雖然都有宿衛的職責,但雙方負責的位置不同,平時偶有接觸。
反正他當值以來,這還是顧千帆第一次到他辦公的地方來找他。
沒一會,顧千帆就被人帶了進來,他只帶了一個手下。
「顧千帆拜見侯爺。」
雖說顧千帆現在也是從五品的副指揮使,但在周辰面前,他的品級顯然是遠遠不夠。
周辰笑着說道:「今天是什麼風啊,竟然把顧副使給吹來了。」
顧千帆道:「侯爺說笑了,不知侯爺能否單獨一敘?」
周辰點點頭,然後對着周圍的手下揮揮手,那些手下和顧千帆帶來的那人,都是離開了房間,只留下了周辰和顧千帆。
「現在就只有我們兩人了,說說吧,怎麼回事?我知道你現在在忙着帽妖案的事情,肯定很忙,不會無緣無故的來這裏見我。」
最近東京城裏鬧得沸沸揚揚的帽妖案,周辰自然是有所耳聞,只不過他們侍衛親軍不負責這種事情。
對於帽妖案,他心中也有猜測,應該是針對皇后和她的黨羽而來。
自古以來,一直都流傳着,國之將亂,必出妖孽。
現在朝廷內後黨獨大,蕭欽言也是即將拜相,有人不願意見到這種事情發生,可又阻止不了,於是只能用這種比較下作的手段。
你官家不是信奉道教嘛,那就以鬼神之說來對付後黨,只要聲勢鬧得越來越大,朝堂上他們就有藉口對付後黨。
而實際上呢,正史當中,也有帽妖一案,其背後也被很多人認為是一場陰謀,為了讓真宗皇帝儘早立太子,打擊掌權者劉皇后的陰謀。
夢華錄的帽妖案儼然就是仿造而來,但種種矛頭都是對準皇后,雖然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但無疑是後黨的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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