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撤吧,兄弟們一定誓死助你撤離。」
衛崢激動的衝着林殊大喊,現在他們已經陷入了絕境,可忠心耿耿的他,還不忘要保護林殊。
林殊默不作聲,撤,還能往哪撤?
就算真的還有退路,可他也不忍心看着兄弟們用自己的身軀幫他,最主要的是,昨夜至今發生的事情,讓他已經心中萌生死意,他寧願跟着父帥和兄弟們一起共赴黃泉,也不願意一個人苟活於世。
衛崢急的直冒火,可他也不能強行架着林殊離開,只能幹着急。
目光一轉,他看到了周辰,想到了周辰跟林殊的關係,於是目露懇求的說道:「阿辰,你勸勸少帥。」
周辰苦笑,林殊若是能被他輕易說服,那也就不是林殊了。
他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況很不好,濃煙熏的他眼睛非常難受,周圍逐漸增高的溫度,也是讓他皮膚滾燙瘙癢,再繼續下去,他恐怕一個時辰都頂不住。
「特麼的,不會真的折在這裏吧?」
周辰心中惴惴不安,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了,可來到這個世界後,每時每刻都在為自己的性命擔憂。
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發現自己擁有的那些技能,是真的一個都排不上用場啊。
西境軍雖然跟他們一樣難受,可關鍵是他們兵多將廣,有人頂不住了就可以換人,可他們現在已經無人可換,所有人都在搏命。
身邊的戰友一個又一個倒下,本來突圍到絕魂谷的有數千人,但是現在,已經連一千人都不到了,可敵人卻連綿不絕,一波接着一波,雖然死的比赤羽營多,但頂上的人更多。
林殊和衛崢是赤羽營里實力最強的人,可即便如此,他們此時也都是傷痕累累,林殊的腹部更是被長槍刺中,血流不止。
周辰也沒比他們好到哪裏去,但這個時候作為醫生的他,就稍微有點優勢,再加上還可以加屬性點,所以勉強可以控制自己的傷勢。
林殊跟周辰背靠背,聯手禦敵,他大聲說道:「小辰,對不住了,我不該讓你跟來的。」
周辰大罵道:「現在還說這種屁話幹什麼,之前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了,現在就當我把命還給你了。」
「好,咱們兄弟今天一起共赴黃泉,到了底下也不孤單。」
「特麼的,別說喪氣話,老子還想活着,老子還想報仇呢,我們都得活着。」
林殊露出了慘笑,活,怎麼活?
即便是他這樣心高氣傲,桀驁不馴的天才少年,此時眼裏也已經沒有多少光芒。
就在這時,地面忽然出現震動,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在靠近,隨後周辰等人就發現,堵住絕魂谷入口的西境軍突然發生了騷動,一陣人仰馬翻,然後讓他們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數百騎騎兵飛快的沖入了絕魂谷入口,殺翻了西境軍,沖入了絕魂谷內,而打頭的人赫然就是赤焰軍主帥,林燮。
被數萬西境軍圍住的林燮,居然能殺出重圍,還帶着數百騎兵殺入絕魂谷,跟赤羽營匯合,真的是讓人震撼。
在林燮等援軍的幫助下,本來已經殺入絕魂谷的西境軍,竟然被赤焰軍同心協力,趕出了絕魂谷,只能堵在入口,跟赤焰軍廝殺。
絕魂谷外的一處制高點,謝玉和夏江依然難掩震驚和駭然,原本他們以為林燮已經是瓮中之鱉,可他們萬萬沒想到,林燮居然能突出重圍,殺入絕魂谷,跟林殊等人匯合。
夏江的聲音寒冷透骨:「林燮不死,我心不安。」
謝玉看了夏江一眼,他的想法跟夏江一樣,既然決定了對林燮和赤焰軍動手,那就絕對不想留下任何後患。
「不用擔心,絕魂谷就是死地,就算讓他們進去了,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面露冷笑的謝玉,又叫來副將,讓他繼續派人焚燒絕魂谷,同時包圍絕魂谷,不允許讓任何一人逃出。
夏江道:「赤焰軍上下的名冊我已經帶來了,他們每個人都帶有手牌,等結束後,一個一個的對,尤其是赤焰軍的將官,一定要確保所有人的手牌都找到。」
謝玉皺眉道:「這可不容易,這樣的大戰,再加上我們放火燒山,到時候屍橫遍野,想要找到所有手牌,很難。」
夏江狠聲道:「再難也要做,絕不能留下一個赤焰餘孽,尤其是那些將官,他們對林燮都是忠心不二。」
「我知道了。」
謝玉沒有反駁,在他和夏江的這一次交易當中,其實夏江才是主導,他也是靠着夏江才有這樣的表現機會。
絕魂谷內,林家父子絕境之中再次相逢,都是激動萬分。
「父帥!」
「小殊!」
父子倆抱在一起,林殊早已經淚流滿面,即便是林燮這樣鐵一樣的男人,此刻也同樣是流下了淚水。
到底是久經沙場的鐵血男兒,林燮很快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看到兒子還活着,這的確讓他高興,可現在並不是高興的時候。
「小殊,是爹對不起你。」
「父帥,你別這麼說,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明白,我們明明幫助朝廷擊敗了大渝皇屬軍,朝廷非但不派兵來支援我們,為什麼還要在我們大勝之後,圍剿我們?難道這真的是狡兔死,走狗烹嗎?」
林燮安慰道:「小殊,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我們不僅僅只是為了陛下而戰,同樣也是為了大梁千千萬萬的百姓而戰,你不要心懷怨恨,我們林家,世世代代都要守護大梁。」
在一旁的周辰,聽着林燮的這番話,心中悲涼。
以現代人的思想來看,林燮這就是愚忠,都到了這種地步,居然還在幫朝廷說話,還想着要守護大梁。
可在如今的時代背景下,封建社會皇權至上,林燮這樣的想法也就不足為奇,恐怕全天下很多人都會跟他有一樣的思想。
往深了說,這就是受到了時代影響的思想禁錮。
林燮忽然看向了周辰,嘆道:「小辰,你是對的,如果我當時把你的話放在心上,或許結局就不會這麼糟糕了。」
周辰搖搖頭道:「林帥,沒用的,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伏擊準備,就算我們有防備,恐怕也不會比現在好到哪裏去。」
是啊,對赤焰軍來說,最殘酷的就是時間,如果多給他們一天時間,他們也不會崩潰的那麼快。
可夏江和謝玉早就已經做好了計劃,當然不會給他們時間和機會。
「是啊,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只是苦了你們這些孩子。」
在林燮眼裏,林殊和周辰都不過是十八歲的少年,一個兒子,一個子侄,如果不是想要救他們,他剛剛恐怕也沒有那麼強大的意志力,突出重圍。
「林帥,絕魂谷周圍都已經燃起來了大火,火勢洶湧,根本無法撲滅,我們也沒有退路可言。」
林燮聽到部下的回稟,面無表情,他知道今天已經在劫難逃,他不怕死,他這一輩子好歹也火了幾十年,做了很多大事,經歷過了豐富多彩的人生。
可他不想自己的兒子就這麼陪着自己戰死,他才十八歲啊,正是男兒最光彩奪目的時刻,還有周辰,他是自己至交兄弟的兒子,臨行前,弟妹特意託付給他的。
林殊多少還是了解自己的父親,他忽然大聲道:「父帥,我們都不怕死,能死在戰場上,是我們的榮耀。」
林燮嘆道:「死在戰場上,對軍人來說確實是榮耀,可是這一次不同,就算戰死了,也不會獲得榮耀,反而」
他沒有說下去,可聰明人都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西境軍對他們屠戮,必定是朝廷的意思。
「殺!」
絕魂谷入口的西境軍攻勢變得異常兇猛,即便是赤焰軍拼盡了全力,但依然是節節敗退。
看到這一幕的林燮等人,也顧不得說那麼多,全都是拿起武器,衝上前廝殺。
絕魂谷內的赤焰軍將士本來就不多了,不到半個時辰,人員更是減少到了只有幾百人,就這幾百人,還都是各個負傷,戰鬥力所剩無幾,全靠着頑強的意志支撐。
絕魂谷此時也成了真正的絕魂,漫天的大火在燃燒,到處都是火光,倒地的屍體有很多都被燃燒,刺鼻的味道充斥了整個絕魂谷,有很多人都是被濃煙和異味給熏倒,然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周辰等人被西境軍逼得不斷後退,很快就來到了絕魂谷後方的懸崖峭壁前,退無可退的眾人,只能奮起反抗。
看着身邊的戰友一個又一個的倒下,林燮老淚縱橫,心如死灰,他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意念,現在他只想着保護好自己的孩子,讓他能活下去。
「殺,殺,殺!」
七萬赤焰軍,此時就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被數千西境軍攔在懸崖前,只能等死。
周辰此時站都已經站不穩了,全靠着林殊和衛崢攙扶才能勉強站立,雙手更是顫抖無力,之前還能隨意掌控的長刀,此刻握在手裏就覺得重若千斤。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上被火焰灼燒,多處皮膚都已經發紅起水泡,嚴重的連血肉都被燒的發黑。
渾身顫抖的周辰,再次溝通系統,把所剩下的幾個屬性點,加了一點在體質上。
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只是勉強的恢復了些許氣力,但面對這樣的境地,一點用都沒有。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懸崖峭壁,他心中默默的想着,現在恐怕是一點選擇都沒有,只能賭一把了。
目光又轉向了周圍的同伴,林燮為了保護他們,受的傷是最多,也是最嚴重的,以他的行醫經驗來看,就算是現在讓林燮逃了出去,活下來的可能性也是極低。
林燮現在之所以還能繼續戰鬥,完全可以說是一種迴光返照,就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
林殊的狀態也很差,腹部的傷口更大了,左手更是垂直耷拉,完全無法使力。
其他的將士也都是個個身受重傷,全憑意念撐着。
西境軍的後方傳來的大吼:「所有人聽令,取下林燮首級者,賞千金,升三級;斬殺林殊者,賞五百金,升三級;斬殺其餘赤焰軍餘孽,通通升一級,賞十金。」
在巨額的懸賞之下,西境軍的眾多將士眼睛都紅了,大家參軍不就是為了升官發財嘛,現在有了這麼一個大的捷徑可以走,沒有人能夠抵擋住這樣的誘惑。
「殺!」
西境軍將士爆發出了驚人的怒吼,充滿殺意,紅着眼睛殺向了林燮等人。
在這最後關頭,林燮一反常態,並沒有第一時間迎敵,反而是猛地轉身,一手抓住林殊,一手抓住周辰,使勁的把他們往後退。
「小殊,小辰,走,取下手牌跳下去,跳下去還有機會,留在這裏就只有死路一條,走啊。」
周辰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反抗,而林殊則是已經呆住了,他們二人就這樣被林燮推到了懸崖邊。
「父帥,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林殊死死的拉住林燮,怎麼都不願意離開。
可林燮這一次卻非常果斷:「不行,你必須跳,我已經不行了,但你若是要有機會活下去的話,就去看看你母親,弄清楚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帶着七萬赤焰軍的忠魂活下去。」
聽到這話,林殊渾身顫抖,七萬赤焰軍,現如今就只剩下了他們幾人,如果他能活着,這種痛苦將會伴隨着他一生。
「父帥,我,我」
林燮狠下心不看他,轉而對周辰囑咐:「小辰,活下去,你和小殊一定要活下去,他做不到,你幫他,跳啊。」
周辰不知道自己此時還能說些什麼,或許他說什麼,都無法改變將要發生的悲劇。
他看着林燮那充滿了祈求和期望的眼神,心中顫動,強烈的求生欲望湧上心頭。
一把抓住了林殊的手臂,低聲道:「小殊,林帥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我們跳下去死了,就跟兄弟們一起上路,可若是我們能活下來,一定要幫大家復仇,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背負着叛軍的罪名死去嗎?」
林殊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方寸,痛苦無比的低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父帥,父帥,我做不到啊。」
林燮怒吼道:「做不到也得做,如果我們都死了,黃泉路上,爹陪着你,如果你還活着,就帶着爹的那一份活下去。」
說着,他用力的將林殊推到懸崖邊,可林殊死死的拉住他,就是不鬆手。
林燮狠心掰開林殊的手,把林殊交給了周辰,並且把他們的手牌取下。
「小殊,小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啊」
用力的一推,周辰沒有反抗,反而是抱住了林殊,兩人頓時從懸崖落下。
「爹!」
這是周辰活了幾百年以來,第一次墜崖,在墜落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到身體失去了重心,耳邊更是響起了劇烈的風聲,懸崖上的一切都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顧不上想其他,他立刻溝通系統,把剩下來的三點屬性全部都加到了體質上。
能做的一切都做了,接下來是生是死,就聽天由命吧。
墜落過程中,雖然他極力的抱住林殊,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最後他和林殊被迫分開,分別墜落。
在最後關頭,周辰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電視劇里的男女主墜崖的時候不但能抱在一起,還能擺各種帥氣浪漫的姿勢,為什麼到了他這裏就不行了?
果然,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砰。」
周辰感覺自己好像撞到了什麼,隨後就失去了意識。
雪地當中,兩人的身體相隔十幾米落下,鮮血染紅了雪地,落下後,都沒有了動靜,只有寒風冷冽的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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