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徹達爾鎮北,德國傘兵陣地的北面、陣地的南面、甚至包括陣地上散佈着無數的彈坑。
大大小小的彈坑裏橫屍無數,穿綠色軍裝的是德國傘兵的屍體,穿褐色軍裝的是英國步兵的屍體。
因為不想壓到屍體,陳道的悍匪一號不得不停下來。
跳下裝甲車,陳道帶着洛倫茲上尉和勤務兵們走向傘兵的陣地。繞過幾個彈坑,邁過一具只有下半身的英軍屍體後,終於有一個勤務兵忍受不住,捂着嘴蹲在一個彈坑旁嘔吐起來。
陳道視若不見,揉揉鼻子試圖驅散刺鼻的血腥和嗆人的硝煙味,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最終只得放棄。
停下腳步,陳道的目光停留在一具上半身趴在地上的英軍屍體。陳道之所以關注這具屍體,是因為這具屍體只剩下上半身。
陳道的視線從屍體的頭部轉到腰部,又從腰部順着青黑色的腸子延伸出兩米多遠。
陳道瞟了一眼剛剛邁過的那截只有下半身的屍體,發現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間竟然有十二三米遠心中不禁感嘆,這個人被齊腰打成兩截,又拖着腸子爬出這麼遠,然後才耗盡生命死在這裏?真是個頑強的傢伙。
這時,陳道身邊再次傳來嘔吐聲,又一個勤務兵支持不住,跑到一邊嘔吐去了。
陳道回頭打量身邊面無人色的洛倫茲上尉和另外兩個勤務兵,開口問道:「你們還要再跟着我嗎?」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好吧,我們繼續。」陳道說着繼續向前走去。
邁過幾具穿褐色軍裝的屍體,踢飛一支套着褐色衣袖的斷臂,又挑飛一條扎着綁腿的小腿後,跟在陳道身後的只剩下了洛倫茲上尉。
走近傘兵的陣地,陳道終於清楚地看到傘兵們的屍體。
槍栓、槍管、折斷的刺刀、斷裂的木頭槍托、重機槍的三腳架,還有遍地都是的子彈殼,無數的槍支零件與橫七豎八的屍體相映成輝。
倖存的傘兵中,陳道終於發現一張老面孔,第七傘兵師一團一營營長李斯特少校。
李斯特少校正指揮手下打掃戰場,沒有發現陳道的到來。
陳道向李斯特走去,剛走了兩步,眼睛的餘光忽然看到一個人。
陳道停住腳步,轉過身拍了拍洛倫茲上尉的肩膀,指着右手邊的散兵坑說道:「你看那個人。」
洛倫茲上尉下意識的向陳道指着的人看去,他看清那個人的長相後,頓時覺得胃部的肌肉擰成了螺旋狀,一股酸腐氣息直撲喉嚨。
洛倫茲上尉連忙捂着嘴轉過身去,想要壓下嘔吐的衝動。
看到洛倫茲上尉轉過身,陳道毫不留情的在他背後補刀:「可憐的傢伙,竟然被彈片削掉了半個腦袋。」
聽到陳道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洛倫茲上尉再也堅持不住,嘔地一聲彎腰嘔吐起來······
聽到陳道的聲音,李斯特少校瞥了一眼,發現是陳道,急忙迎了上來。
兩人寒暄幾句後,李斯特對洛倫茲上尉揚揚下巴,開口問道:「他是怎麼回事?」
「我看他忍得很辛苦,忍不住幫他放鬆一下。你看,他現在就放鬆多了。」陳道面無表情地說道。
摸出一盒宇宙牌香煙,陳道給李斯特少校遞上一支,隨後自己也點燃一支。
為了不妨礙打掃戰場的傘兵,陳道和李斯特二人走到陣地東邊僻靜的地方。
陳道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聽李斯特少校講述戰鬥的經過。
「今天下午的兩點半左右,我正在觀察南邊斯徹達爾鎮裏的英軍動向。這時候忽然有大量的炮彈落到陣地上,是從北邊打過來的。」
「北邊?」陳道驚訝地問道。
」對,北邊。我當時還沒來得及驚訝,南邊英軍的炮彈也落了下來。」李斯特少校叼着煙,雙手分開,掌心相對做了一個合攏的動作「你嘗試過被兩邊的炮彈夾着轟的滋味嗎?」
「我不想嘗試。」陳道腦補了一下當時的場面,立刻發現那場面太美,連忙搖頭。
「明智的選擇。」李斯特少校苦笑着說道,「炮擊開始後不久,他們就發動了衝鋒。」
「兩面一起衝鋒?」
「差不多吧。」李斯特少校說道:「察覺到我的處境後,三營和團部的人從鎮子的東面向南面英軍的右翼發動攻擊,牽制住一部分英軍。可是南面英軍的左翼,還有來自北面的英國人都要由我自己來對付。北面的英軍至少兩個營,南面的一半也有至少一個營。」
「你有多少人?」
「兩個營。不過英國人的一個營足有近千人,比我們的營大得多。他們一個衝鋒就衝到了我們的陣地前,我當時已經做好了肉搏的準備。」
「你用白刃戰打退了他們?可是那些巨大的彈坑是怎麼回事?而且我看到那些人的死法不像是拼刺刀死的。」陳道說道。
李斯特少校噗地一聲吐掉煙頭,攤開雙手對陳道說道:「白刃戰打退他們?怎麼可能?他們的人數至少是我們的兩倍。」
「那你是怎麼幹的?」陳道問道。
「這時候我們的飛機來了,我讓人在陣地的南邊打了兩發綠色煙霧彈,在陣地的北邊也打了兩發。」
「然後英國人就被轟炸機打退了?」
「然後我親手在陣地上,」李斯特少校嘴角露出一絲悽苦的笑容,指着背後的陣地說道:「我們的陣地,也打了兩發綠色煙霧彈,給轟炸機指示目標。」
「你瘋了!」陳道瞪着李斯特喊道。
「我沒瘋,英國人當時已經衝進我們的陣地,就算是有飛機的幫忙也無濟於事,我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無差別轟炸,」
陳道不說話,李斯特伸出右手,張開五指向陳道比劃道:「五分鐘,那些飛機哪怕是早來五分鐘,我也不會用這種辦法。」
「好吧,我理解你的處境。」陳道沉默半晌,勉強擠出一句話。
「飛機轟炸過後,整個陣地清淨了,世界也清淨了。」李斯特少校說道。
「然後英國人就退了回去,縮在斯徹達爾鎮裏直到投降?」
「有少數步兵穿過陣地逃到北面,其餘大部分不是被打死,就是逃回斯徹達爾,他們在斯徹達爾鎮裏的炮兵一個都沒跑掉。現在回想起來,我有些同情那些英國人了,我們至少還有散兵坑可以用來躲避轟炸,他們連散兵坑都沒有,大多數人只能趴在地上,有些頭腦靈活的跳到我們傘兵的散兵坑裏躲避。」李斯特少校向陳道伸出兩個手指,陳道見狀抽出一支煙塞到他的手指縫裏,隨後給他點燃。
吸了兩口煙後,李斯特少校接着說道:「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的確管用,而且非常管用,但是我不想再用第二次。」
4月29日下午,在斯徹達爾鎮北面,面對英軍的兩面夾擊,無論是人數還是火力都陷於劣勢的德國傘兵,採用不分敵我無差別轟炸的方式守住了陣地,並配合其他傘兵和從特隆赫姆趕來的援軍,一舉殲滅被攔截在斯徹達爾鎮的英軍。
除少數步兵逃走外,斯徹達爾鎮內的英軍143皇家炮兵團全部、147步兵旅和49偵察營大部、89輕型防空團一部,以及第49步兵師師部向德軍投降。
4月30日下午一點,戰地調查團打頭陣,181步兵師緊隨其後,向150公里外的納姆索斯進軍。
當天下午五點多,戰地調查團和181步兵師一部趕到納姆索斯市外時,德國空軍的轟炸機剛剛離去。
英國皇家海軍科留號巡洋艦被擊沉,其姊妹艦開羅號巡洋艦被炸傷。
1.1萬噸的波蘭籍運輸船胡步瑞號被擊沉,連帶剛剛登船的69皇家炮兵團全部大炮和半數的士兵一同沉入海底,其餘艦船見勢不妙逃到外海躲避空襲,扔下港內的陸軍獨自面對大兵壓境的德軍。
5月1日,英軍69炮兵團和70步兵旅殘部度過了驚恐的一天,德國空軍的偵查機在城市上空不停盤旋。城市外面,大批德國陸軍陸續到達。
通過無線電與英國本土聯繫後,確認不會再有英國海軍來接應他們,盤踞在納姆索斯港內的英軍殘部接受了德軍的招降。
5月2日下午兩點,參加完受降儀式,陳道立刻和舒馬赫少校率部下返回特隆赫姆,他們將從那裏乘坐火車返回奧斯陸,然後乘船回德國。
陳道坐在悍匪一號的車廂里,拿着筆在日記本上不停地寫寫畫畫,嘴裏念念有詞:「今天晚上到達特隆赫姆,然後連夜裝車。明天一早出發,當天夜裏到達奧斯陸。然後乘船去漢堡,到達漢堡應該是5月4日晚或者是5月5日早上,然後再從漢堡坐火車去西線的駐地,順利的話應該是在5月7日到達。還好,還不算太晚,我還有兩天的時間為法國戰役做準備。」
陳道計算完畢,剛剛收起日記本,忽然發現悍匪一號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舒馬赫少校面色古怪地走進車廂,將一份電報遞給他。
「我們恐怕遇到**煩了。」舒馬赫少校說道。
「什麼麻煩?」陳道疑惑地低頭看起電報,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法國戰役提前,五月五日開戰,怎麼會這樣?」